算來算去,要玩的人只有沈周、繆可言、繆可語、胡思恬。
沈周抱怨人不多不夠好玩,嚷嚷着:“繆可言,讓你家小菜下場。繆可語,你老公也來湊一個數。”
鄧小甲寒毛直立,這熊孩子怎麼老是針對她?德州撲克,聽說過沒見識過,再說她這囊中羞澀的貧下中農怎麼和這幫鄉鎮企業家好好玩耍?
沈周見兩人不吭聲,眼裡滿是戲謔:“我們玩籌碼,不賭錢的,你們不必擔心輸不起。”
何啓凡似對沈周嘲諷的語氣毫不在意,首先微笑着開口拒絕:“我不會。”
鄧小甲發覺何啓凡把自己臺詞給說了,只好舉手:“我附議。”
繆可言卻正色:“沈小三,我老婆有名有姓的,剛給你幾分顏色你又開染坊了。”
又轉頭對鄧小甲:“你來當荷官,發牌。”
鄧小荷官上場,幾局下來也漸漸看懂了規則。
德州撲克倒是不復雜,類似於梭哈,不過每人手裡只有兩張底牌,接下來有五張公共牌,看牌面下大小盲注。
一共四輪下注,每個人可以根據自己的牌,或者棄牌或者跟牌或者加註,最後一輪結束剩餘玩家開牌,以手裡的兩張牌和公共牌裡選出五張來湊型,誰大誰贏。
看懂了規則,鄧小甲開始觀察起衆人。
繆可言玩得隨意,一看就知道在亂來,不管不顧地起鬨,手裡牌再爛也敢跟,沒多久輸光面前籌碼,抱着膀子袖手旁觀。
胡思恬也是個好鬥的妹紙,完全不看牌面概率的,跟着繆可言瞎胡鬧,沒多久籌碼也所剩無幾。
沈周顯然是個中高手,不管手裡牌好牌壞面上都不會露出來,甚至還會故意誤導,三十六計使出來演的很賣力,面前的籌碼也越來越多。
然而最大的贏家繆可語,面無表情卻總能精準選擇棄牌還是加註,面前的籌碼堆成小山,讓鄧小甲深深相信,在賭博這回事上,人腦是絕對幹不過計算機的。
最後學霸妹紙決戰影帝,幾回合下來殺得沈周片甲不留,真正的叫無招破有招。
繆可語清點戰績,不動聲色把自己多出來的籌碼分成兩堆推回給繆可言和胡思恬。
繆可言抿嘴笑着:“沈小三,只要有可語在,你就乾脆舉手投降吧!明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還一次次找虐,有意思嗎?”
沈周垂頭喪氣不說話,過了一會兒拍着桌子:“不行!再來,不玩籌碼了,玩小點,一百盲注,免得說我欺負你們。”
繆可言依舊抱着膀子:“你既然要給我家可語送零用錢,我自然不會拒絕。”
胡思恬則眨巴着眼睛笑得意味深長,何啓凡眼中似有微光閃過,唯有鄧小甲一
頭霧水。
沈周又嚷嚷着去趟衛生間轉轉運氣,思恬妹紙終於得空八卦,伏在鄧小甲耳邊說:“還沒看出來嗎?沈周從小就喜歡繆可語的。”
鄧小甲一臉震驚回望過去,正要發問,呂姐突然驚慌失措衝進來:“萱萱掉水塘裡了。”
鄧小甲驀地站起來,急匆匆向門口跑去。
繆家院子裡有個小池塘,養着睡蓮和錦鯉,水雖不算深可是足以淹沒還不到一米的小胖妞。
剛出門廳,她遠遠就聽到萱萱的哭聲迴盪。鄧小甲抓得緊緊的心口一下子鬆了下來。還在哭就好,能哭出來,問題就不大。
剛纔心急如焚,又是離門口最近的一個,鄧小甲竟然跑在最前面,連手長腳長的繆可言都趕不上她。她急匆匆跑到院子一隅的池塘邊,有些黯淡的燈光下,她看到池塘邊一個瘦弱的人影懷抱着正在哇哇大哭的萱萱。
秦明明一身溼漉漉,摟着萱萱坐在地上,手輕輕撫着孩子的背,嘴裡念着:“乖,別怕,安全了。”
鄧小甲想要把萱萱接過來,小胖妞卻緊緊摟住秦明明脖子不肯放開,秦明明也依舊低聲哄着萱萱。
抱不過來孩子,鄧小甲蹲在旁邊正在不知所措,跟着過來的繆可言卻驚叫出聲:“媽,你身上全溼透了!這大冷天的,趕快進屋換衣服,你纔剛好。”
鄧小甲如夢初醒,忙脫下身上的外套罩在秦明明身上,秦明明卻推開她的手:“我沒事,給孩子披上。”
繆可言馬上反應過來,趕快脫下身上的外套罩在了秦明明身上。
秦明明似微喘了口氣,轉頭看向他們,說:“怎麼能光顧着玩不看着孩子,這麼小的丫頭,一個不留神就全都沒了。”
她眼裡毫不掩飾責備的目光和不住顫抖的聲音,讓鄧小甲和繆可言都有些赧然。
呂姐終於拿着毛巾過來裹住夜風中顫抖的兩人,繆可言也終於掰開胖妞緊扣着的雙手,抱着她進了屋。
突發事件讓聚會早早結束,客人都告別離開。鄧小甲忙着給小胖妞洗澡吹頭髮,呂姐到鄰居有孩子的家裡借了套衣服給小萱萱換上,一陣折騰下來已是一個小時以後。
秦明明早就上樓衝了熱水澡躺下休息,繆啓泰輕手輕腳走出房間,對立在門口想跟她道謝的鄧小甲說:“你阿姨已經睡了,有什麼話明天再說吧。”
呂姐站在旁邊一臉的愧疚:“我小時候被水淹過,一直怕水,眼看着孩子掉下去也不敢撈。如果不是秦總,怕是……”
鄧小甲放低聲音安慰着她,:“沒事,萱萱只是嚇了一跳,只是阿姨她落了水又吹了風,這幾天可要注意。”
呂姐長嘆一口氣,再沒有說話。
鄧小
甲的擔心果然成了現實。繆可言送了她和萱萱回家,因爲擔心家裡沒有留宿,早上五點過就發來一條微信,說秦明明發燒入院,如果鄧小甲白天不那麼忙,一定得抽空到醫院一趟。
他說得鄭重其事,那語氣讓鄧小甲有些不安。鄧小甲趁着午休時間趕過去時,看到守在病牀前眼裡都是紅血絲的繆可言、繆可語,這才知道秦明明的身體虛弱到什麼程度。
衣服被打溼,在夜風中吹了幾分鐘,秦明明半夜開始發燒,沒多久體溫升到四十度,燒退不下來凌晨四點送到醫院,一來又被下個病危通知,繆啓泰一着急血壓爆表差點沒暈過去,還好在醫院及時處理纔沒出意外。
見鄧小甲來了,繆可言拉着她走到病房外,以免吵到剛剛退了燒睡着了的秦明明。
他揉着太陽穴,眼裡全是疲憊:“這次還好,人很快清醒了沒有轉到ICU,要不又是好幾天的牽腸掛肚。我爸纔好些,可再經不起這樣的折騰。”
鄧小甲心裡有些難受,愧疚地開口:“要不是萱萱,阿姨她就不會打溼了衣服又受風。”
繆可言撫着她額角的頭髮,毋庸置疑的語氣:“傻瓜,別又把責任亂往身上背。歸根到底還是我媽體質太弱了”
鄧小止不住的擔憂,眼神鬱郁的:“你之前說阿姨是PTSD,有沒有持續治療?”
繆可言搖搖頭:“我爸媽一直瞞着我關於PTSD的事,不過據我觀察,除了最早去香港那次明顯有好轉,後來的治療不好不壞,再加上那場車禍,似乎心理治療已經不再有效果了。”
他又長嘆一口氣:“之前醫生專門避開我爸找我談話,他說,我媽身體的情況,好則半年,快則幾個月。看來,可語的婚禮必須加緊籌辦了。”
這番話讓鄧小甲的心情瞬間沉下去,有些忍不住難過起來。
他微微擡眸望着遠方:“小甲,這件事你可別和我爸說,我怕他受不住。”
繆可言眉頭緊皺,手環在胸前沉默不語,鄧小甲垂下眸子掩住沉沉的心事,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好一會兒,她擡頭問:“阿姨在那場車禍發生前,狀態還好嗎?”
繆可言不知道她爲什麼會提起這個問題,有些詫異地擡頭:“怎麼了?爲什麼想起這個問題?”
鄧小甲語氣堅定:“你只要回答我這個問題就好了,我就是想知道。”
雖然不知道她有什麼意圖,繆可言還是回憶着,好一會兒才說:“我那段時間在學校不是經常回家,印象裡好像還行。其實我媽情況惡化不是從撞死人開始,而是從那位大媽的兒子墜樓身亡之後。”
鄧小甲點點頭,又埋下頭想着心事,一整天都有些魂不守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