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無際的黃沙路上,兩匹黑色的駿馬正在一路朝着東方疾馳着。
前面馬背上的蘇瑾一身潔白的簡單家居長裙,雖然不似貴重典雅,但卻有一股子清新大氣之美,她及腰的長髮,勒緊束縛在腦後,那三千柔柔輕絲,隨着她的動作,在身後擺動,一身狂風迎面而來,吹佛起了她的珠白腰帶,和她的墨色黑髮一同後揚飛舞,在黃沙漫天之中,形成了最爲鮮明的黑白對比。
跟在她身後的成墨,一身黑衣緊衣於身,剛毅的剛毅,刀削的面龐,再配上他的小麥色肌膚,使得他整個人都散發一種冰冷之氣。
眼看着這段狂風在他們二人的面前持續,後面的成墨夾緊了馬腹,追上了前面的蘇瑾,對着蘇瑾朝着身側的山洞示意了一下,直到見蘇瑾點頭同意,才帶着蘇瑾一同調轉馬頭,走進了山洞,避開狂風。
這處山洞雖然潮溼,但卻阻擋住了外面的風沙,蘇瑾吐了吐嘴裡的沙子,還沒等開口,直接打了個噴嚏:“阿嚏……”
她上一世便來過陝門關,對於陝門關的惡劣天氣尤其的記憶猶新,轉身朝着山洞外面的風沙看去,她知道別看現在風沙漫天的,也許到了夜晚,這裡便會直接暴雪降至。
成墨解下馬背上的包裹,拿出一條披肩,搭在了蘇瑾的肩膀上:“一進都陝門關附近,四周的天氣溫差極大,還好司馬管家準備的得當,連厚實的衣衫都準備了。”
蘇瑾轉身,笑了笑:“如果不周全,就不是司馬管家了,他管理夜府那麼多年,夜府裡所有的大事小情,都是他來決策的。”
“也是。”成墨點了點頭,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再次朝着蘇瑾看了去,“今日似乎是主子要與三王爺押運物資來陝門關的日子,現在這個時辰,估計已經出了城門了,不知道三王爺若是發現了倪端,會不會將此事稟告給皇上。”
“稟告?”蘇瑾笑了,“這次押運物資都是我蘇瑾的部下,就算是他夏侯永長髮現了蘇瑾欺君,又能如何?放心好了,我仔細的已經交代好了。”
“仔細……”成墨不知道爲何,當聽見這兩個字的時候,莫名渾身一抖。
曾經,蘇家軍裡出現了一個叛徒,蘇瑾抓到了那個叛徒之後,笑眯眯的將他帶進了牢房裡。
蘇瑾和那個叛徒在牢房裡呆了一夜,沒有人知道蘇瑾究竟和那個叛徒說了什麼,也沒有知道蘇瑾究竟是用了什麼辦法。
反正第二天天亮的時候,蘇瑾走出牢房時仍舊是笑眯眯的。
因爲那個叛徒知道許多蘇家軍的秘密,所以成墨也很是擔憂,見蘇瑾出來了,便上前問了一聲:“主子,怎麼樣了?”
其實他想的是,如果那名叛徒仍舊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話,那麼他就算是親自動手殺了他,也不會繼續留着那叛徒。
可是讓他沒想到的是,就在他的話音剛剛落下,那名叛徒被牢房內的士兵擡了出來,是真的擡了出來,因爲他的四肢,已經被擰成了麻花,不要說是讓他自己走,就是喘氣他都會擰眉呻吟着喊疼。
還沒等成墨開口,那叛徒便先是激動的“嗚嗚……”的對着成墨喊了起來。
怎麼說,成墨和這個叛徒曾經也有過一些交際,所以便讓士兵先停下來,打算聽聽看這個叛徒還想說什麼。
誰知道,就在士兵們停下腳步的時候
,這個叛徒忽然自己用力的從擔架上滾了下來,不但是如此,更是用自己的身子,將成墨阻攔在了原地。
成墨看了一眼站在一邊,笑眯眯曬着太陽的蘇瑾,才彎下腰身,對着那叛徒開了口:“你究竟想要說什麼?”
“求,求求你……”那個叛徒極其費勁的張着嘴巴,似乎開口說話,對於他來說,是一件特別痛苦的事情。
成墨擰眉,慢慢的站起了身子,他根本不想去聽後面的話,因爲他知道,這個叛徒一定是想要自己放他一馬。
但是,還沒等他邁出步子,那叛徒又吭吭哧哧的道:“成墨,看,看在你我二人相處了這麼長時間的份上,你給我一個痛快的,讓我死了吧……”
這次,成墨是徹底的呆楞住了,他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朝着地上的叛徒看了去,“你說什麼?”
那叛徒滿眼的懇求:“成墨,我求求你,殺了我……”
這……
成墨活到這麼大,從來沒聽見過有人求自己殺了他的,他不知道這個叛徒昨晚到底是經歷了些什麼,但是他卻敢肯定,這個叛徒現在並沒有說謊。
他是真的想讓自己殺了他,因爲的他的眼睛裡,早已是死灰一片……
當然,他不可能殺了那個叛徒,因爲根本沒給他開口的機會,蘇瑾便是直接派人將那個叛徒擡了下去。
後來,他無意問過蘇瑾當初對那個叛徒用了什麼手段,竟然可以讓那麼頑固的一個人,連命都可以不要。
他記得很清楚,當時蘇瑾也是像是剛剛那麼對着笑了笑,然後和他說:“我不過是仔細的和他談了一夜而已。”
再後來,那個叛徒死了,是趁着侍衛喂他飯菜的時候,咬舌自盡的。
從那時候開始,成墨便對蘇瑾口中的這個“仔細”二字,特別的在意,而且他發現,每次蘇瑾只有一提到“仔細”二字,便會一定有人要遭殃。
所以現在,看着蘇瑾那雙充滿了狡黠和算計的眼,他第一個想到的,不再是夏侯永長會不會將蘇瑾欺君先行離開雲國的事情,告訴給老皇帝,而是在深深的擔憂,自己還能不能見着夏侯永長了。
雲國城門。
隨着浩浩蕩蕩的隊伍行駛出雲國城門,騎在馬背上的夏侯永長,一張俊臉早已不能用“難看”二字來形容了。
他今日爲了能引起蘇瑾的注意,特意穿上了自己認爲最華麗的服侍,不但是如此,爲了能讓蘇家軍感受到自己的大度和闊氣,他還讓自己的軍師那圖,爲每一位將士都多準備了一雙行軍靴。
他本以爲蘇瑾見了他的裝扮,就算表面上不動聲色,但心裡也一定會追悔,畢竟論長相的話,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比夜蒼邢差。
誰知,坐在前面馬背上的蘇瑾,根本連看都沒看過他一眼,從皇宮一直到出了城門,甚至是連撇都沒撇過他一下,完完全全的是將他當成了空氣。
不但如此,那些個收了他行軍靴的蘇家軍們,沒有一個對着他示好的,也和蘇瑾一樣,徹底將他在這個隊伍裡透明化了。
一向習慣了受人追捧的夏侯永長哪裡受得了這種忽視?這根本是比打他幾巴掌,還要讓他難受。
憋了一肚子悶氣的他朝着前面蘇瑾的背影看了看,再是忍不住的夾緊馬腹,朝着前方追了過去。
“蘇
瑾,你究竟是什麼意思?”夏侯永長在靠近蘇瑾的身邊時,拉了拉手中的馬栓,一臉的陰鬱。
蘇瑾斜眸掃了一眼一臉便秘色的夏侯永長,不過是輕輕的一瞥,便收回了目光,繼續看着前方。
夏侯永長哪裡想得到蘇瑾竟然在他的面前,越來越張狂,頓時怒氣上涌,憋紅了面頰:“蘇瑾,你真以爲本王的父皇讓你押運物資,你自己就是跟蔥了?”
蘇瑾目光眺遠,不爲所動,似乎完全沒聽見夏侯永長那帶着刺的話語。
“你……”夏侯永長怒極,氣得連腦袋上的頭髮都要跟着炸起來,“蘇瑾,你牛什麼牛?不就是嫁給了一個閹人麼,這有什麼好值得你耀武揚威的?”說着,控制不住自己憋了一個早上的鬱悶,直接伸手指在了蘇瑾的鼻子上,“本王告訴你,你蘇瑾現在撐死不過是一個閹人的老婆,和守活寡有什麼區別?你以爲你假裝冷漠,就顯得傲氣了?寡婦就是寡婦,是你假裝都假裝不了的!”
太可恨了,這個野種!竟然敢冷落自己一個早晨,裝什麼裝?不過就是從一個野種變成了一個寡婦而已,再怎麼改變,也是一坨爛泥而已!
夏侯永長是被蘇瑾的無視和冷漠氣急了,根本忘記了壓低自己的音量,雖然他不是刻意的去喊,但是跟在蘇瑾身邊行走的將士們,卻都是聽了個清清楚楚。
氣氛一時間,陰冷了下來,夏侯永長被這股子陰涼的氣息弄得一個激靈,本來想要夾緊身下的馬腹,卻腳下一空,差點沒從馬背上摔下去。
周圍的士兵見此,均是隱忍着笑意收回了目光,繼續上路。
夏侯永長費了半天的力氣,才穩住了自己的身子,見周圍的士兵已經從自己的身上收回了目光,以爲他們是在畏懼着自己的王爺身份,驕傲的長髮一甩,硬起了腰板。
“蘇瑾,看見沒,這纔是實力,無論你多努力,也是你比不了的。”夏侯永長得意的一笑,“不過,要是你反悔了,不想再繼續做活寡婦了,還是可以來找本王的,本王一向不計前嫌,和你這種只知道過河拆橋的野,咳咳……賤人,可是不同的。”
蘇瑾微微側眸,看着夏侯永長在那自顧自的得意洋洋,動了動脣,露出了一絲笑意。
夏侯永長見了,以爲蘇瑾是想開了開始討好自己,臉上樂開了花:“蘇瑾,你以爲你光是對着本王笑,本王就會心軟了?本王告訴你……”
沒等夏侯永長把話說完,一直坐在馬背上的蘇瑾,眉眼一撇,萬種柔情,輕輕的開了口:“三王爺還真是懂得自娛自樂啊!”
“哈哈……哈哈哈……”隨着蘇瑾的話音落下,兩側的士兵全都大笑了起來。
在這片爽朗的笑聲之中,唯獨夏侯永長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蘇瑾,肝膽俱顫的猶如看見了洪水猛獸一般的驚悚着。
“你……你是誰?”夏侯永長面色僵硬的伸出手指,顫巍巍的指着對面馬背上的蘇瑾,“你究竟是誰?”
蘇瑾笑的一派氣定神閒,故作十分嫵媚的對着他眨了眨眼睛,然待她開口時說出的話語,卻是有着男性特有的粗狂,“我就是三王爺口中的那個‘活寡婦’嘛!”
這個人表情十足的性感嫵媚,如果要是其他女子,夏侯永長早就心花怒放了,可是現在,他除了驚恐之外,便只剩下了滿滿的驚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