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我……我知道……”
雷鬆月面色難堪,迅速去隔壁找魏建平。
廠長辦公室有四扇窗戶,有兩扇對着光禿禿的土地,另外兩扇,則是對着三樓走廊。
陳清望着光禿禿的土地,思緒飄遠。
這一個多月,她和一羣人磨合,大家都以爲她聘請了一羣女領導,會對她們很縱容,想看她們互相扯頭花,或者表演親親密密好姐妹的戲碼。
陳清並沒有那個想法,包括很多人原本崇拜她的,都被她折磨的對她怒目相向。
陳清只是想給她們提供一個平臺,並不是要養花。
她們該拼搏的時候,就要去拼搏!
*
隔壁辦公室內,魏建平安撫着穆雷鬆:“是不是陳同志又給你臉色看了?她這個人是這樣的,脾氣不好,你稍微打聽一下就知道,她最近罵了很多人,你們女同志嘛,難免有些勾心鬥角,你們廠長是女同志,年紀又小,想要壓你們這些年齡大的一頭,我們也要理解。”
“要你管!”
雷鬆月煩躁。
今天被陳清赤裸裸戳破心思。
她覺得很難堪。
她認爲陳清應該是包容的,不然不可能選擇她來當服裝廠的廠委。
當初她可是在試卷上面寫着要超越廠長的人。
陳清真要是不喜歡她,爲什麼不直接把她排除掉?
魏建平搖搖頭:“你也是脾氣差,但陳同志脾氣差是出了名的,現在還懷孕了,脾氣肯定更差,你當下屬的就多忍忍,不要惹她不高興。”
“九月一號有全國各地服裝廠的代表人物來我們服裝廠參觀,到底該怎麼樣安排,魏同志你有想法了嗎?”
雷鬆月把話題繞回正題。
她的確很生氣陳清那麼不客氣的說她。
但她也不喜歡有人貶低孕婦。
魏建平看她聽不進去,便沒再勸,反正遲早雷鬆月得意識到陳清心機深沉。
“等正式開工再安排吧,現在不急。”
他得好好安排一下書記辦公室。
雷鬆月看他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乾脆自己去琢磨了。
路過廠長辦公室時,雷鬆月從窗口看向屋內的陳清,她一個人站在窗邊,沉默着。
懷孕五個多月了,需要管理着近千人的廠子,身邊沒有一個能替她分擔煩惱的人,真的是不容易。
陳清察覺到一道強烈的目光回頭,和雷鬆月對上視線:“有事?”
雷鬆月趕緊擺擺手離開。
陳清看了辦公室之後,也沒有具體要乾的事情,便往樓下走去。
“陳清。”
田夢雅喊。
陳清挑眉:“你看完辦公室了?”
“嗯,看完了,小小一個。”田夢雅走到她身側,問道:“你辦公室怎麼樣,想好怎麼裝修了嗎?”
“沒有。”
陳清輕輕搖頭。
田夢雅看她興致不高,憂心忡忡:“你最近怎麼都不高興啊?”
她認識的陳清是很樂觀的,很少有長時間的沉默。
陳清:“事情太多了。”
由於七十年代沒有產檢這一回事,陳清就一直沒做檢查,反正她肚子裡的孩子挺乖的。
直到七月初,陳清感覺自己有點太能吃了,一天五餐,每一餐分量還不少,她真的感覺肚子在迅速的膨脹,然後就帶着恐懼去找了醫生,醫生就說是雙胞胎。
雙胞胎意味着容易早產。
這就代表着,她得在這兩三個月內,把服裝廠安排的井井有條。
計劃被打亂。
時間變得緊迫。陳清很難從容不迫的去解決所有事情,無論是身體,還是工作。
在工作上,她需要快準狠。
不能再溫和的去培養服裝廠的領導們,必須以最快的速度,讓她們都具有獨當一面的能力。
在身體上,陳清感覺自己變得笨重了,一笨重,就導致身體乏力,身體乏力弄得她做事效率變慢。
這讓她有點難以接受。
信誓旦旦能掌控自己的身體,結果身體壓根不聽人使喚。
因爲她肚子雙胞胎五個月,也沒有和其他孕婦有什麼差別,所以陳清誰都沒說。
正因爲沒人能分擔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陳清心情有些壓抑。
雙胞胎。
是一件好事。
但的確超出她預期了。
田夢雅:“你可以稍微給自己放鬆放鬆。”
陳清:“我心底有數。”
田夢雅依然不放心她,“你知道賀遠什麼時候回家嗎?”
“不清楚。”
陳清都和賀遠斷聯了。
這玩意兒,出了國,就再也沒有消息。
害得她偶爾還會提心吊膽。
田夢雅想罵賀遠,但是她總是罵賀遠也無濟於事,只能說:“要不然我來跟你住吧,那樣你有什麼不舒服或者需要我幫忙的地方都能隨時使喚我。”
“不用,沒有到那地步,我自己自理能力還是挺強的,只不過是事情現在越堆越多了而已。”陳清拍了拍田夢雅肩膀,“田夢雅同志,你能夠不讓我操心,就是最大的幫忙了。”
“我……我哪有讓你操心啊?”
田夢雅心虛。
陳清淡笑不語。
這傢伙,在和林崇平吵架期間,跟穆建國一起吃飯,被抓包了,兩夫妻再度爆發強烈的爭吵。
田夢雅:“哎呀,我不管你了,反正到路口了,你回家吧,我也要回家了。”
她匆匆忙忙離開。
陳清眸光微閃,往家裡走去。
家裡安安靜靜的,陳清正想喊賀羽翔,賀遠就出現了。
男人張開雙臂朝她走來,緊緊抱住她,“我好想你。”
“哦?是嗎?”
“你是不是想揍我?”
“是!”
“那你揍吧!”
賀遠鬆開抱住她的手,就站在她面前。
陳清看着他,眼睛微微閃爍:“你怎麼先回家來了?你不是說你今年一年都很忙嗎?”
“我之前也說我中途能夠回家一趟的,所以就回來看看你。”賀遠看着陳清氣色還是不錯的,“最近感覺怎麼樣?懷孕有沒有很難受?我聽小鈺說你最近心情不好,工作上面有什麼問題嗎?”
他拋出一連串的問題。
陳清都不知道回答哪一個。
看着賀遠望向她擔憂的眼神,陳清眼底微微溼潤,本來她是能扛事兒,但賀遠一回來,害得她感覺有點委屈。
“我想現在就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