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問扶州,最美不過三月,若問扶州美人,美人三千,最美不過三月。
說起這三月美人乃是撫州第一青樓春風沉醉樓的鎮樓之寶,雖說是個男子,但比那女人更多幾分豔色,單單是往窗口一站,窗口下的那條街都會被堵塞半個時辰。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況如此美人,當真是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 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真真個比最美的女人還要美上三分。
這三月混亂性別的容貌,不知得了多少男子傾心,又得了多少污言穢語。
不過三日,便是三月的十六歲生辰,這也意味着三日以後就是美人開始接客的日子。因着這個,不知多少富家公子爲了一個春風沉醉樓的席位散盡金銀。
一般的小倌十二三歲就開始接客,也不知道這三月用的是何種辦法竟然在這春風沉醉樓乾乾淨淨的長到了一十六歲。
所以當越凌來到這撫州的時候,聽到的最多的自然是那個美人三月的傳聞。
小舟輕泛,綠水青山,清風拂過,心曠神怡,悠然自得。越凌看着撫州的三月天,原本有些脹痛的腦袋也舒服了許多。
越凌坐在船頭看着順水而流的船舷推開水花,隨意問到“大伯,我自進撫州以來一直聽人說什麼三月什麼的,這三月是何人?”
撫州城,愛美色的人多,但討厭美色的人更多,撐船的老伯看着越凌錦衣玉冠,又見他問起三月,便以爲他也是一個浪蕩子弟敗家子孫,沒好氣的說了聲:“不知道!”
越凌笑笑不以爲意,他倒是有心拜會拜會那個撫州三月。
上了岸隨便進一家茶館,那美人三月的消息便已知曉三分。越凌心中輕笑,不過是一個小倌,真不知他何德何能,說到底,不過是一個出賣皮相的人而已。
三日,傍晚。
春風沉醉樓門口絡繹不絕,大多是那些一擲千金的紈絝子弟,今夜他們中的一位便是美人三月初夜的入幕之賓。
樓中歌舞迎賓,這些平日豔光四射或是清水芙蓉的小倌而今在三月面前全部失了顏色。
終於在一個個客人等的不耐煩的時候,大廳中的帷幕才緩緩的落了下來,所有人一同噤聲。
悠揚的簫聲傳來,隔着薄紗只能看見一個模糊的倩影,看的衆人心頭火氣,隔着薄紗有什麼好看的!似是知道衆人所想,薄紗慢慢向兩旁拉開,所有人都凝神屏氣的看着舞臺。
美人不管有多美,不過一張皮相,關鍵是看捧他的人,名聲上去了,就算有三分顏色也傳成九分顏色。
一抹殷紅的倩影站在舞臺中央,更妙的是春鳳春醉樓的老鴇膽大,竟將背景全部變成白色,雖說這白色不吉利, 但是此時紅白對比的分明,那殷紅便似乎耀了所有人的眼,細看美人俏臉,輕紗遮面,看不真切,但只看那眼睛,便七魂勾走三魄,一時間,撫州佳麗三千人,三千粉黛無顏色。
三月身體側仰,腳尖踮起踩着一朵蓮花,蓮花不過巴掌大小,由木頭撐起,離地約半米左右,在蓮花附近也有幾多相同大小的蓮花,高低不齊。這便是撫州有名蓮舞,據說難以練就。
但看這三月一身紅衣,卻不沾一絲俗氣,霓裳翻飛不似凡人,腳尖落入蓮心,一轉身,驚鴻一瞥,又到了另一朵蓮花花心裡,回眸一笑百媚生,似雲間仙子又似花中精靈。
有詩云:素肌不污天真,曉來玉立瑤池裡。亭亭翠蓋,盈盈素靨,時妝淨洗。太液波翻,霓裳舞罷,斷魂流水。甚依然、舊日濃香淡粉,花不似,人憔悴。欲喚凌波仙子。泛扁舟、浩波千里。只愁回首,冰簾半掩,明璫亂墜。月影悽迷,露華零落,小闌誰倚。共芳盟,猶有雙棲雪鷺,夜寒驚起。
此情此景當配此人。
三月一曲已畢,一躬身倒退了幾步一甩袖子走了下去,樂師也退了下,做背景白布也撤了下去,露出了本來的牡丹爭豔圖。老鴇笑嘻嘻的走上臺,安撫着沒有盡興的衆人。三月可是她親手培育出來的搖錢樹,這一舞必定名動撫州,說不定名氣還可以傳到其他地方去,想到這裡老鴇越是眉開眼笑。
老鴇笑嘻嘻的說:“各位啊,我們三月頭一次出來跳跳舞難免害羞,各位爺不要介意,不知各位爺給我們三月帶什麼好東西了?”
不成文的規定,出價最高的前十人中的一個便是今晚三月的入幕之賓。春風沉醉樓的規矩,頭牌的初夜他自己是有選擇的餘地,但必須是出價最高的十位中的一位。
一時間天材地寶,金銀玉器,紛涌而至,讓那老鴇都看直了眼。越凌靠在包間的椅子上,看好戲的樣子,不過那撫州美人三月還真是不錯,讓他都有些心動了。
他要了文房四寶,在自己從不離身的摺扇上提了一首詩,然後走上前將自己的扇子放進老鴇眼前的盤子裡。這摺扇是他自己做的,當初沒想好提什麼詩,一直空着,沒想到現在想好了,卻又送人了。老鴇一看,只是風騷的笑笑,沒有多言,今夜可不能得罪任何一個客人,而且看這人長身玉立,器宇不凡,怕是也不簡單人物。
越凌也不知怎麼,沒考慮清楚便將手中從不離身的摺扇送了出去,自嘲的笑笑,看來自己也爲色所迷。
老鴇命人將盤子一個個端了進去,就開始招呼各位客人,吵吵嚷嚷各種的聲音,也蓋不住她的一聲聲的笑聲。其實這老鴇,若是粉黛摸少些也是一個徐娘半老,卻偏偏喜歡自毀形象,笑一笑粉都掉幾層。
最後那十人的名額出來了,爲了不引起騷動,只是讓三月在二樓看看,看他中意誰。老鴇站在三月身邊笑的開懷,給三月指着那出價最高的十人。
“徐姐,聽說有人送了一把摺扇。”
“哎喲,可不是,拿扇子通身紫檀木,可是件好東西,不過雖然是件稀罕物,可沒張家長子送來的那件玉如意來的珍貴。”
“紫檀是貢木,徐姐你不是不知道吧?”
“哎呦,我的小祖宗,今天就是皇帝老兒來了也得守樓裡的規矩不是?”
“徐姐,請給我看看那扇子。”
三月撫摸着摺扇,輕輕打開。
上書:蕊宮閬苑。聽鈞天帝樂,知他幾遍。爭似人間,一曲採蓮新傳。柳腰輕,鶯舌囀。逍遙煙浪誰羈絆。無奈天階,早已催班轉。卻駕綵鸞,芙蓉斜盼。願年年,陪此宴。
字跡新鮮,看來是剛寫的,三月輕輕一笑,他摸摸扇墜,是一塊上好的璞玉,這人還當真捨得。
“這人是那個?”
徐嫿指指包廂裡隨意靠着椅子笑着看大廳裡的越凌“就是他,可能是皇家的人,至少也與皇家有關,這種人不能靠太近。”
三月笑笑豔色無邊“那也不能怠慢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