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 奉承

林氏所居的小院來的客人一批跟着一批,越來越嘈雜,哪怕是隔了厚厚的幔帳,麗姐兒和幾個弟弟也睡的不安穩。躺在牀上睡不着,起牀又乏的很,幾個人都暈暈沉沉,難受的很。

麗姐兒帶着幾個弟弟終究是沒怎麼賴牀,在丫鬟的服侍下穿好了衣衫坐在桌前用早膳。麗姐兒獨自吃一碗冰糖牛乳燕窩粥,幾個弟弟則吃的是潤燥的銀耳粥。類似補品這樣的食材,最重要的就是天天吃不能斷,因此自從到了江南麗姐兒就一直堅持吃燕窩,哪天都沒斷。燕窩價值不菲,可徐家有能力承受,且林氏想着女兒身子弱,就叮囑女兒注意保養,因而在補品這方面向來大方。麗姐兒到是沒覺得天天吃燕窩有什麼感覺,只是想着味道不錯,就當成甜品吃,反正都吃習慣了,冷不丁地斷了,恐怕是不舒坦的。

早膳用完了,麗姐兒和幾個弟弟坐在榻上大眼瞪小眼,誰也不說話,只靜靜地聽着從正房花廳裡傳出來的說話聲。

“想來夫人剛到揚州還沒去過保揚湖吧?”這管聲音官話說的很好。

“是了,是了,莫不如請夫人定個日子,我們幾個做回東道,請夫人賞臉一起去遊湖。”這個說話很是熱絡。

“去遊湖自然好,在船上風景格外不同。可要說最享受的還是畫舫中的席面,這揚州的船纔可是有名的很。到時候泛舟湖上,品嚐美食,再叫來會唱曲的歌女,那纔是快活似神仙呢。”一位夫人笑着附和。

“那敢情好,到時候可不許賴賬。”林氏笑着與衆位夫人寒暄,一時歡聲笑語。

“姐姐,我們不出去玩嗎?”樂哥兒坐不住了。

“這院子這麼小,也沒什麼可玩的。再說孃親忙着,我們出去也有所不便,莫不如姐姐陪你們猜枚?”麗姐兒對着樂哥兒道。

樂哥兒想了好一會兒才點點頭,喜哥兒和歡哥兒也加入遊戲中來。麗姐兒暫且按撫住了幾個弟弟,心裡鬆了口氣。

“聽聞夫人的幾位小姐公子也都來了,可否讓我們見一見啊?”說話的是兩淮鹽政官的夫人劉氏。劉氏本就是北方人,因此官話說的很流利。

“對啊,昨兒就聽說夫人有一對雙生子。夫人看着就是有福氣的,可否讓我們這些福薄的瞧瞧?”說話熱絡的是鹽院同知的夫人李氏。

“可不是嘛,也讓我們這幾個破落戶瞧瞧,開開眼界。”這位是鹽院轉運使的夫人曾氏。

“榴花你去看看少爺小姐們醒了沒有,趕快請過來。”林氏看着盛情難卻,又想着早晚都得見一面,也就同意了。

“是。”榴花行了一禮,就直接去了廂房。

“幾個孩子年歲都小,昨日乘船都有些不適,所以今天未免懶散些。”林氏笑着道。

“夫人的兒女自然都是金貴的,哪裡像我們家的那幾個皮猴啊!”曾氏笑着道。心裡卻在思量,可得把這位夫人給安撫好了,否則御史大人提案直達天聽,指不定倒黴的就是他們家老爺。想到這裡,曾氏乘機摸了摸袖子裡的兩對白玉鐲,愈發地堅定了。

而劉氏和李氏也相互看了一眼,心裡打着小算盤。她們兩人手裡準備的東西也都價值不菲,有的甚至直接裝滿了一荷包金子。眼看着林氏性情溫和,謙遜有禮,幾位夫人心裡都鬆了口氣。

新來的這位徐熹,徐御史在揚州府可是出名的很,只要是有眼睛有耳朵的都知道這位徐御史。出身是探花,家世是蜀州顯赫,有從龍之功,岳父是帝師,靠山硬的很。年紀輕輕就能官至四品,且還是兩淮巡鹽御史這樣的肥缺,只要是有腦子的就知道這是天子近臣。最關鍵的還是這位巡鹽御史既不愛財也不愛美色,鹽商同僚都不知如何討好,也都在心裡犯嘀咕。徐熹向來是該拿的拿,不該拿的不拿,總之是讓人抓不住把柄。最後衆人細一打聽,才知道徐家祖上留下的產業銀錢古董字畫等等遠遠擡高了徐熹的眼界,什麼奇珍異寶人家都看不上。還有就是徐家祖訓也明確地列出了“年過四十無子纔可納妾”這一條,且徐熹本人也不好色,反而對官場上互贈妾侍這樣的現象很反感。當然大部分人也一直認爲徐熹只愛重嫡妻是因爲岳丈的關係,可男子漢大丈夫仕途爲重,收不收女人又算得什麼?由於衆人找不到門路討好徐熹,就打算另闢蹊徑打算從徐家內宅入手。卻不想徐熹的家眷又在蘇州,因此徐熹才時常往返兩處,總之是不好巴結。

就在衆人都煩惱不已的時候,徐熹帶着家眷來揚州了。本以爲一家子人會找個好地方住,卻不想居然都住在後衙的小院子裡。擠得不行,卻還甘之如飴。可今日劉,李,曾三位夫人見到了林氏,對林氏的模樣性情和一番做派有些瞭解之後,心裡明鏡似的。她們三人察覺到了人家林氏不是俗人,帝師的女兒,恐怕一般的財帛林氏是不會動心的。於是她們又想到了林氏的幾個孩子。孩子是孃的心頭肉,誰家孩子不是父母的軟肋?哄好了幾個孩子,融洽的關係自然就能聯繫起來了。

麗姐兒和幾個弟弟玩的還算盡興,直到聽見那幾個夫人要見自己和幾個弟弟的時候纔有些心不在焉。果然林氏笑着答應了,還讓榴花親自來接。

榴花來的很快,加上綠萼和冰兒幾個丫鬟快速的給麗姐兒和幾個弟弟收拾打扮了一番,才領着去了正房花廳。

麗姐兒和喜哥兒,樂哥兒,歡哥兒都穿得很家常,不過是乾乾淨淨,整整齊齊的。四人到了花廳之後就規規矩矩地給幾位夫人行了禮之後就戰到林氏身邊。

“夫人真是好福氣,三子一女,兒女雙全。”劉氏稍稍打量了幾個孩子一番就連忙道。

“可不是嘛,幾位小姐少爺都粉雕玉琢的,恐怕佛祖身邊的金童玉女也不過如此。”李氏不甘心落後連忙道。

“幾位小姐少爺看着就又漂亮又聰明,我心裡羨慕的很。這是小小的見面禮,還望夫人別嫌棄。”曾氏說着就將早就準備好的四隻羊脂白玉鐲往四個孩子的手腕上戴。

“這太貴重了!”林氏反映挺快,可不及曾氏的動作快。

“這算什麼貴重,我還怕夫人瞧不上呢!”曾氏笑着道。

“就是,幾隻鐲子而已,曾夫人都顯小氣了!”說話的是李氏,她也拿了見面禮,還出其不意地踩了曾氏一腳。

“粗人一個,也不知送什麼好,全看在我一片心上。”李氏給麗姐兒和幾個弟弟分別是一個鼓鼓囊囊的荷包,四隻荷包分別繡着梅蘭竹菊,漂亮是漂亮,可荷包的分量四個孩子着實拿不住,最後還是榴花幫着接的。

幾個孩子懵懵懂懂,可林氏有些不安,她看的分明,那鐲子貴重不說,恐怕荷包中的也非銀是金。

“既然姐姐們都給了見面禮,妹妹自然也不能落後。”劉氏更大方,直接每個孩子都給了一個金項圈,且每個金項圈上都鑲嵌了不同顏色的寶石,一看就不是凡品。

“這太貴重了,我們收不得。”林氏忙上前勸阻。

“夫人可是瞧不上我們姐妹幾個的見面禮?”送出去的東西,那還有還回來的道理?曾氏雖不喜李氏踩她,卻也本着大局說話。

“就是,夫人要是看不上,我們就即刻換了夫人看得上的見面禮來。”李氏也是個聰明人連忙道。

“這,這……”林氏一時語塞。

“看來夫人還是看得起我們姐妹幾個的。”劉氏連忙笑着道。

“夫人,我們姐妹幾個家中還有事,就不多留了。不過夫人可千萬記得要定下游湖的日子,我們是必然要做東道的!”說話的是曾氏,她把話都說完了,才拉着李氏和劉氏匆匆而去。

林氏連忙親自送客,可那三人腳底好像抹了油,林氏也不過是勉強地跟着那三人罷了。

等到林氏回來,榴花就連忙把李氏送給小姐少爺們的荷包打開來看。

“夫人,裝的都是滿滿的金瓜子,奴婢掂了掂,都是實心的。這一袋子怎麼也得有十兩。”榴花詫異地道。

“把東西都收好,那鐲子和金項圈也都摘下來,等問過也再說。”林氏眉頭微蹙,心情有些不好。她只想着與衆人搞好關係,哪裡想到幾位夫人出手闊綽。最先來的是住在衙門裡的品階低微的小吏們的女眷,送禮也不過是些綢緞和酒或是糕點吃食之類的,卻不想這幾位丈夫的下屬內眷禮物送的如此貴重。

“夫人又有什麼可愁的,總之不論是誰家送禮,我們家也都回了禮。這三位夫人出手闊綽,回禮也同樣闊綽就是了。”榴花看着林氏情緒不好,連忙道。

“我又如何不知,只怕給爺惹麻煩。”林氏輕輕嘆了口氣之後回頭對着幾個孩子道,“這些東西你們不能收,若是有喜歡的,和孃親說,孃親給你們買更好的,可明白?”

“女兒和弟弟們都明白。”麗姐兒連忙道。

林氏欣慰地點點頭,帶着幾個孩子用午膳。林氏心裡存着事兒,飯吃的不多,只吩咐榴花道:“想辦法跟外院伺候的通個氣,就說爺有空的話先回趟內院。”

“是,奴婢這就去!”榴花不敢怠慢匆匆而去。

果然一刻鐘之後,徐熹就回了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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