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強的氣勢！”
樑言遠遠看到這一幕，心中不由得感嘆了一聲。
劍圖一脈的手段比較特殊，但凡修煉這一脈的劍修，都會隨身攜帶儒門特製的卷軸。
平時，他們會把自己對天地大道靈光一閃的感悟畫在這幅卷軸上，以劍丸爲骨，劍氣爲線，繡出一幅幅旁人難以看懂的畫卷。
當對敵之時，只需翻開卷軸，就能將那些奇思妙想的劍法施展出來，而且隨心所欲，可以引動各種法則之力。
就比如現在，東郭嶽以劍圖爲引，引動星辰法則，將星光之力加持在自己的劍氣中。
整個鬥劍峰陰雲密佈，劍氣如流星般墜落，和他劍圖上所記載的畫面簡直一模一樣！
“不愧是劍圖一脈的最強者，這一出手連氣勢都不同，之前和我鬥劍的那幾人差遠了……”樑言在心中暗暗給出了評價。
也就在這片刻的功夫，星光劍氣已經從天而降。
在東郭嶽的有意操控之下，這些劍氣都避開了外圍觀戰的儒門弟子，目標只鎖定了莫錦一人。
莫錦知道這位師兄的厲害，不敢有絲毫大意，把長袖一斗，紅袖化爲萬丈劍光，如綢帶一般凌空飛舞。
正是劍舞中的“素錦流光”！
當年她和樑言交手時也曾使用過這招，可惜被劍指化解，如今三年未見，功力又有精進！
刷！
星光劍氣從天而降，猶如千軍萬馬，闖入了莫錦的紅袖陣中。
雙方一上手便是全力以赴！
只見劍氣飛揚，紅袖亂舞，道道劍影在半空中交錯縱橫，把廣場四周的虛空都撕裂，出現了密密麻麻的劃痕……
“好快的劍法！”
圍觀的衆人都不由得發出了感慨，這星光劍氣速度極快，而且攻勢凌厲，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擋得下來。
也就是莫錦，此女性格不急不躁，擅長以慢打快，把劍舞神通發揮到極致，這才能擋住東郭嶽的攻勢。
雙方就這樣爭鬥了數十個回合，眼看僵持不下，東郭嶽忽然變招，伸手在劍圖上輕輕一劃。
只見他指尖落處，乃是一幅冰天雪地的圖畫。
畫中大雪封山，瓊花漫卷，雲暗天低，萬籟俱沉。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
東郭嶽輕喝了一聲，屈指一彈。
只見一道劍光飛出，周圍罡風驟起，鵝毛大的雪花憑空出現，竟是一道道凌厲劍氣，散發出刺骨嚴寒！
一瞬間，方圓百里都被這股劍意冰封。
肅殺之氣向四周擴散，使得圍觀的一衆儒家弟子都快喘不過氣了……
“大家退後！”
諸葛武烈眉頭微蹙，緊接着大袖一揮，金色劍光從他袖中迸發而出，在廣場中央畫了一個百里方圓的劍光圈。
漫天風雪，居然衝不出這個劍光圈，被死死鎮壓在圈內！
樑言看到這一幕，眼角劇烈跳動了一下。
“怪不得東郭嶽不讓他下場，此人的實力真是深不可測！如果不動用混沌劍氣，我這分身未必是他對手……”
值得慶幸的是，進入禍世虛境之後，這諸葛武烈大概率是樑言的隊友，倒不用太過擔心。
正思忖間，場中的鬥劍又到了一個高潮。
只見瓊雪飛揚，劍影寒光亂閃，無數虛空都被撕裂，就連莫錦也漸漸有些招架不住。
一連變換了好幾個舞姿之後，她還是使出了“鳳棲梧桐”。
金黃色的梧桐樹擋住了層層劍氣，任憑風雪壓頂，那巍峨古樹始終不折，傲立蒼穹。
“莫師妹的劍道領悟更勝從前了！”
東郭嶽目露欣賞之色，下手卻是毫不留情。
他雙手掐訣，在卷軸上屈指連彈，一次性激發了三幅劍圖。
分別是“九幽鎮魔圖”、“洛河問道圖”以及“雲海萬象圖”。
三種不同的劍意在戰場中同時爆發，紫、青、白三道劍光縱橫馳騁，彷彿三位絕世高手，配合默契，對莫錦發起了圍攻。
莫錦臉色凝重，將法力催動到極致。
她一邊保持“鳳棲梧桐”不散，一邊變化舞姿，在半空中閃轉騰挪，不斷躲避東郭嶽的攻擊。
“劍舞”一脈的神通靈動多變，沒有固定章法可言，很多都是隨性而舞，一般人無法捕捉到莫錦的蹤跡。
可惜，她的對手是東郭嶽。
那捲軸上不知道記載了多少種劍法，東郭嶽心思縝密，見招拆招，不斷變化自己的劍圖，每次都搶先一步剋制住莫錦的行動。
雖然場面上兩人打了個不分勝負，但像樑言、諸葛武烈這些明眼人都知道，莫錦必敗無疑。
因爲打到現在，她還沒有進行過有效的反擊，始終是被動防守。
只要她稍一疏忽，勝負就分了。
“劍圖還是厲害……不過，這東郭嶽到底有多少枚劍丸啊？”樑言在心中暗忖了一聲。
他知道劍圖一脈的修士都是收藏飛劍的行家，但他們的劍丸只能封印在卷軸之中，無法煉製成本命劍丸。
而且，卷軸上的劍圖一旦使用，就需要重新煉化與之對應的劍丸，所以同一幅劍圖無法在戰鬥中連續使用兩次。
這也算是劍圖一脈的弊端吧……
雖然有這些弊端，但東郭嶽畢竟是有一百多幅劍圖的高手。
他和莫錦鬥了數個時辰，劍勢沉穩，始終立於不敗。
漸漸的，莫錦敗相隱現，好幾次露出破綻，雖然極力彌補，卻在劍勢上輸給了對方。
又鬥了半個時辰，東郭嶽劍勢已成，抓住莫錦的一個破綻，在卷軸上點出“文聖垂釣圖”。
只見一根細密如絲的劍氣遠遠飛來，剛好是莫錦防不勝防的時候，輕易就破開了她的護體靈光。
緊接着，這道劍氣刺入她頭頂的百會穴，瞬間封印了她體內的所有法力。
莫錦身不由己，被這道劍氣凌空帶起，飛到了廣場外圍。
“師妹，承讓了！”東郭嶽雙手抱拳，呵呵笑道。
莫錦在原地站了片刻，眼中閃過一絲羞憤之色。
但很快，她就平靜下來，嘆了口氣道：“技不如人，甘拜下風。我打不過你，也打不過鹿玄機，這禍世虛境不去也罷！”
說完，再也不理任何人，一個轉身，下了鬥劍峰，往遠處去了……
“唉！”
眼看莫錦走得如此乾脆，東郭嶽倒是有些愧疚了。
“莫師妹的天賦不在我之下，終究是吃了道行太淺的虧，假以時日，定能勝我啊！”
他摸了摸下巴，輕輕一嘆，轉身回到了白玉柱上。
諸葛武烈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從始至終，眼神都沒有任何變化。
“看來，人員已經確定了”
他掃了一眼身旁的三人，緩緩道：“從這一刻開始，我們四個就是隊友，進入禍世虛境之後，我們要共同進退，切不可擅自行動，更不能見死不救！”
樑言、東郭嶽、蘇小蝶聽後，都點頭應是。
“我推舉諸葛師兄爲隊長，大家沒有意見吧？”東郭嶽呵呵笑道。
“當然沒有。”樑言立刻表示贊同。
他知道諸葛武烈的厲害，自己一個外人，不可能和他去爭這個隊長。
蘇小蝶見他同意，當然也不會反對。
於是，諸葛武烈便成了他們的領隊人。
“好，既然我是隊長，那就有責任保護大家的安全……”
諸葛武烈說到這裡，頓了頓，目光忽然落在樑言的身上。
“鹿玄機，因爲你不是書院中人，所以我要特別提醒你。”
“提醒我什麼？”樑言疑惑道。
“禍世虛境之內，機緣甚多，但同樣也有大風險。在這種地方，要懂得進退取捨，否則身死道消，徒留遺憾！”諸葛武烈語重心長道。
樑言聽後，微微一笑：“道友放心，在下一向知進退。”
他明白諸葛武烈的意思，無非是暗示自己，不要見到好處就走不動路，要以大局爲重，不拖累他們這個隊伍。
其實這還真是諸葛武烈多慮了。
鹿玄機作爲一具劍靈分身，普通的機緣對他誘惑不大，此行最重要的目標，還是爲本尊學得《一氣正心訣》。
幾人簡單交談了幾句，廣場南邊，端木雲起身道：“事不宜遲，既然你們慧劍流的名單已經確定，那我們便一同去面見師叔，準備與各書院的同門匯合吧。”
對此，北邊的四人當然沒有異議。
“走吧。”
諸葛武烈和端木雲分別打出一道法訣，八根白玉石柱同時綻放出璀璨的霞光。
很快，濃郁的空間之力便散發出來，使得周圍空間都泛起了漣漪。
“羨慕啊！”
圍觀的書院弟子之中，有不少人露出了憧憬之色。
石柱上的八人，就是整個書院聖人之下最傑出的八位劍修了！
不知有多少書院弟子幻想着有一天，自己也能和這八人一樣，仗劍除魔，萬人景仰！
就在衆人羨慕的目光中，八根白玉石柱上的人影漸漸變淡，最終消失在原地。
“唉，結束了，都散了吧。”
“只能等下一屆虛境論道了，五百年後，我也要衝擊劍心境！”
“不錯，有志向！不過你還是先考慮如何渡過自己的第二難吧。”
“哈哈哈！”
……
衆書院弟子在一片喧鬧中徐徐退場。
至於樑言，和諸葛武烈、東郭嶽等人一同被傳送，也不知過了多久，周圍空間漸漸穩定，隱隱聞到一股素雅的清香。
他雙腳落地，放眼看去，只見腳下是一片無邊無際的雲海。
前方有一座石拱門，拱門上掛着一塊牌匾，上書：“縱橫居”三個大字！
“這是……聖人道場！”樑言雙眼微眯。
他已經從蘇小蝶那裡知道，藏劍書院的聖人和弟子並不住在同一片空間，每一位聖人都有自己開闢的道場，只有特殊情況纔會現身於外界。
眼前這“縱橫居”，正是弈劍仙楊易之的道場。
“唉，終究還是躲不了這一關。”樑言在心中嘆了口氣。
他這鹿玄機的身份畢竟有貓膩，聖人之下是不可能看出來的，但在聖人面前，即便是他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夠隱瞞。
“試試看吧，經歷過數次融合，太虛葫已非凡物，我這劍靈之軀由劍世界精華而生，就算聖人也不是那麼容易看透的……”
“再說了，我的劍靈分身也不是普通的分身，而是類似道門一氣化三清，從嚴格意義上來說，鹿玄機和柳尋道都是獨立的修士，只不過意識共享而已……”
要想得到兩本功法，見聖人是遲早的事情。
早晚都要過這一關，成功了萬事大吉，失敗了也不會比現在更糟……
想到這裡，樑言咬了咬牙，跟隨衆人一同進入了縱橫居。
通過了石門，只見周圍雲霧繚繞，隨處可見兩種雲團，一種純黑如磨盤，另一種純白如玉盤。
黑雲白雲交替縱橫，彷彿一座座小山坡。衆人的神識剛一靠近，就被吸入雲中，再也無法自拔。
就在衆人頭暈目眩之極，前方忽然響起一個蒼老的聲音：
“都進來吧。”
隨着這個聲音響起，周圍雲霧徐徐散去，黑白雲團也開始向遠處移動。
片刻之後，前方出現了一條康莊大道。
衆人沿着這條大道一路向前，沒多久就看見一個白玉蒲團，蒲團上坐一老者。
此人頭戴草帽，面容清癯，眼眶深陷。
他的目光極爲深邃，彷彿有洞悉一切的本領，只是略微一掃，在場衆人連大氣都不敢出。
片刻之後，諸葛武烈和端木雲同時拱手道：“拜見師叔。”
“嗯。”
弈劍仙微微點頭，臉色淡然道：“玉劍仙正在閉關，書劍仙另有要事在身，這次就由我帶隊，你們沒意見吧？”
“我等聽憑師叔吩咐！”衆人齊聲道。
弈劍仙的目光逐一掃過衆人，最終還是落在了樑言的身上。
“你不是我藏劍書院的弟子，居然能獲得虛境論道的資格，看來手段不俗啊。”
弈劍仙這番話似有所指，樑言聽後，立刻作出惶恐之色：“在下這點手段，怎瞞得過前輩法眼？我對儒門嚮往至極，還請前輩給我一個機會，我必不讓前輩失望。”
“呵呵，你倒是會說話。”
弈劍仙微微一笑，目光在樑言身上仔細打量了片刻，忽然問道：“我沒猜錯的話，你曾經有過大機緣，練就了先天乙木之體，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