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回家的悲哀

“澄澈,你可算回來了?你爸爸和我都很想你!”秦姨打開屋門,激動地迎接姜澄澈進屋,順便接過了他手中的行李。

姜澄澈一陣感動,他常常感覺,秦姨和親媽媽並沒有什麼區別,甚至比起那個拋下自己跟大款私奔的親媽,要好上幾千幾萬倍。

“澄澈,你個臭小子!也不想老爸!放假也不回家來!”姜父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姜澄澈面前狠狠捶了他兩拳。

“沒有了,爸爸,學校裡有些事。”姜澄澈難得的笑容溫馨,編了個善意的謊言。

“老薑啊,孩子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你不跟他親也就罷了,你這怎麼還捶上了?你不心疼我可心疼呢!”秦姨拉過姜澄澈的胳膊,疼愛的讓他坐下來吃水果。

姜澄澈拿着一隻蘋果,舟車勞頓讓他吃不下東西,但是想到秦姨的熱心,還是咬了幾口。

“澄澈啊,這次在家裡呆多久啊?你都幾個月沒回來了,放了假也不在家裡,這回能好好陪陪你爸爸了嗎?”秦姨慈祥地問。

“嗯,學校就放了三天的假,加上週末,有五天吧。”姜澄澈淡淡地回答,忽然意識到秦姨的話裡哪裡不對勁:“就算我有時間陪你們,爸爸也沒時間吧。”

“澄澈啊,你爸爸他……”秦姨剛說到一半,就被姜父打斷。

“小秦,最近生意不忙,我終於有點時間了,就好好陪陪你們吧!”姜父在姜澄澈回頭時偷偷給秦姨使眼色。

秦姨心下了然,只輕輕嘆了口氣,沒有接着說下去。

姜澄澈一眼看出這其中有些隱情,沉穩地說道:“爸爸,秦姨,我不是小孩子了,你們有事瞞我,我是能看出來的,還是說出來吧,省得我自己還要費一番功夫去查。”

秦姨看了姜父兩眼,姜父猶豫半天,微微點了點頭,秦姨接着說了下去:“澄澈,你爸爸他……最近身體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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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姨說着說着,竟然落起了眼淚,姜澄澈心裡一驚,轉頭看向姜父,這半年來,姜父衰老得異常的快,而姜澄澈竟然到現在才發現,姜父已經不再年輕,原來厚實的後背,竟然有些駝了。

姜澄澈一陣心疼,趕緊追問道:“秦姨,你別哭!快告訴我到底怎麼了!”

秦姨哽咽着說不出來,姜父最不願看到的,就是今天這種妻悲子哀的場面,他搖搖手說:“澄澈,不要難爲你媽媽了,其實也沒多大的事情,只是胃出了點小毛病……”

還沒等姜父說完,秦姨就抹了把眼淚說:“老薑,那是小毛病嗎?那可是胃癌啊!”

姜澄澈愣住了,原本以爲胃不好只是家族遺傳的一個小小毛病,沒有想到竟然會演變成那麼嚴重的病。姜父年輕時候爲了打拼事業,生活不規律,酒場也特別多,胃變得更加脆弱,只是那個時候,大家都窮的叮噹響,不管是秦姨還是孩子們,都指望着姜父一個人掙錢養家,哪有人還會在意自己的身體。在一個個胃痛的夜晚,姜父強忍着吃幾片胃藥熬過去,沒有向任何人說起過自己不舒服,哪怕喝酒吐得胃都要嘔出來,也要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然而,人的身體是最公平的,你怎麼對他,早晚他也會怎麼對你。

一個人的成功,需要自己多少堅持的努力和犧牲?而這些過程的艱辛,沒有其餘任何人能看得見。

時間終於把病魔帶到了姜父身邊,好在值得慶幸的是,現在只是早期,通過手術還可以治療。

姜澄澈沉默了,低垂着頭,從小到大,只有一次,讓他那麼絕望。

那一次,拖着行李箱的媽媽,手拉着手把他送到爸爸家附近,然後囑咐他拿好手裡的那封信,去找他的親生爸爸。姜澄澈只是摸摸地掉眼淚,沒有說話,他多麼期待媽媽能夠收回剛纔說過的那個殘忍的決定,多麼希望媽媽能夠拉着他的手帶他一起走,可惜,一個催促的電話打來,媽媽連頭也沒回,拖着行李箱就那樣漸漸遠去。

那是唯一的一次,姜澄澈感覺那麼絕望。甚至在以後漫長而悲苦的童年裡,經常遭受姐姐的虐待,甚至有幾次昏了過去,他都沒有感到絕望,因爲他的心,早已硬成了鋼鐵。

但是這一次,真的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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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果兒,你知道爸爸得了胃癌嗎?”姜澄澈直挺挺地坐在自己房間裡,生平第一次,主動打電話給姜果兒。

“知道啊!”姜果兒在電話那邊很輕鬆地說。

“知道?知道還能那麼冷淡嗎?”姜澄澈難以平息心中的怒火,吼道。

“姜澄澈,你犯什麼病了?好不容易打電話給我,就是說這個嗎?”姜果兒也不甘示弱地吼道。

“姜果兒,那是我們的親生父親!他得了胃癌,你難道不能回來陪陪他嗎?”姜澄澈的眼淚又一次不受控制流了下來,他的聲音,近乎哀求。

“姜澄澈,爸爸的病又不是不能治,你別弄得好像爸爸要死了一樣好嗎?我沒有陪他?我每天開車回來陪他的時候你在哪裡?你在做什麼?你憑什麼指責我?”姜果兒憤憤地說,對這個搶走自己父愛和母愛的討厭的傢伙,她從來就不憐惜。

“好,我知道了……”姜澄澈隨便應付了一句,掛斷了電話。

姜果兒說的沒錯,每一個假期,姜澄澈爲了逃避家庭,都只是回家看一眼就離開,有時甚至連回也不回這個家,爸爸和秦姨都很好,他唯一想躲着的是姜果兒,還有這個家裡本該不屬於自己的溫暖。這是一種寄人籬下的人才會有的感覺,家的主人對自己越好,氣氛越和諧,寄居的人就會越難受,越想逃離。

這麼多年來,這個家因爲有姜果兒的存在,一直沒有讓姜澄澈感覺溫暖過,有的只有悲慘的童年,和痛失的母愛……

爸爸,對不起,今天,我終於明白了,子欲養而親不待的痛楚,還好,一切還來得及……

“俊熙,幫我做好兩手準備吧,我怕時間已經不夠了。我爸爸得胃癌的事情,姜澄澈已經知道了,我想不用很久,他就會有小動作,我可不想屬於我的東西,再被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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