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耀陽非常剋制地沒有回頭看倪藍,他佯裝鎮定伸出手,與伯尼一握:“你好,陳博士。”
伯尼握手的力道很有勁,藍耀陽被握得一痛。
這一痛,他滿腦子的“歪思邪念”一下子沒了,忽然清醒過來。
亞力克斯出現在這裡一定是有原因的,就如同倪藍說她還要住在藍色豪庭一樣。這是他們的部署安排之一。
思及此,藍耀陽頓時打起十二分精神,認真道:“安保系統確實是大事,還請陳博士多多指教。我們就在這裡談嗎?”
他也不等藍高義和伯尼回話,便轉身對倪藍道:“你去找王裕繼續跟你對戲,飛身十字固還得繼續練,電影裡有要求的。讓王裕給你找個跆拳道老師再加強加強。”
就算沒人信,場面還是要做的。自從跟倪藍一起混,他練得最好的就是臉皮了。
“好的,藍總。”倪藍一臉乖巧。又對伯尼點點頭,像是初次見面那樣道:“你好,陳博士。”再對藍高義道:“再見,藍總。”
倪藍一副很守規矩的樣子走了。
雖然自覺丟臉,但藍高義還是很疼兒子地幫他搭臺階:“那位是公司的藝人。”
藍耀陽沒敢吱聲,也不好提醒他爸快別說了,人家熟得很。好在藍高義很有分寸,只點了一句就打住。伯尼也沒說話,藍耀陽暗自慶幸。
藍耀陽招呼伯尼和自家爸爸坐沙發那,然後打電話囑咐秘書備咖啡和點心。他趁著這工夫悄悄給倪藍髮信息:「你去藝人部,給公司那些同事買點吃的喝的,還有公關部。大家爲你的事都挺辛苦的,你也做做人情,打點一下人際關係。」
倪藍很快回復:「行。」
接著她又發來一條:「給點人際關係費。」
藍耀陽發完消息就給她打了五千塊,錢匯出去收到她要錢的信息,不禁有些好笑,又滿意自己對她的瞭解和體貼,不由露了個笑容。
沙發區那邊藍高義輕咳了一聲,藍耀陽趕緊收斂了笑容過去。剛坐下,就聽到伯尼道:“是巴西柔術。”
“啊?”藍耀陽沒反應過來。
伯尼慢條斯理整了整自己的西裝衣袖,道:“飛身十字固是巴西柔術,不是跆拳道。”
藍耀陽:“……”這位叔叔,要不要這麼認真打他的臉。
“啊,原來是這樣。”藍耀陽一臉恍然大悟:“受教了。多謝陳博士。”
藍高義不滿地瞥一眼兒子,表情要不要這麼誇張?藍高義接過話頭,道:“陳博士習慣別人稱呼他的英文名,伯尼。”
是嗎?又叫伯尼?藍耀陽吸口氣笑笑:“好的,好的。”
藍高義繼續主持局面,與伯尼拉家常:“伯尼練過巴西柔術?”
“練過一段時間。”伯尼客氣笑笑。
藍耀陽沒說話。伯尼.陳先生你是真的很謙虛了。
藍高義沒再繼續這話題,因爲秘書正好送進來咖啡和點心,把大家的談話打斷了。
藍高義和伯尼其實剛纔已經開過會,原只是想過來跟兒子打個招呼,看看有沒有什麼想了解補充的,沒想到遇到那種情形,兒子還邀人家坐。那這樣就繼續再聊聊好了。
藍耀陽問:“伯尼瞭解了瑞盾安保系統的情況了嗎?”
“大致瞭解了。我還查詢了這兩年向警方申報的公衆監控或是安保服務系統故障的記錄。”伯尼點頭,“我在輝煌集團那邊聽了他們技術總監的報告,看了當天的系統故障分析。我認爲,其實瑞盾的系統安全性非常高,它的故障是因爲有人攻擊了系統漏洞。而這樣的情況,不止發生在瑞盾。據我所知,其他的安保系統也被攻擊過。”
藍高義向藍耀陽解釋:“伯尼在國外就從事網絡安全和安保技術的研究,跟國內的相關企業和一些官方機構也有合作。”
藍耀陽笑笑,一臉尊敬地點頭。編,接著編。再大的名頭都唬不住他。反正他最厲害的身份就是倪藍她爸。
藍耀陽問伯尼:“那陳博士的建議,我們要怎麼做?”
伯尼道:“我覺得從安全角度來看,更換服務商的意義不大。因爲近期市內發生的幾起監控系統故障都是人爲攻擊。有黑客針對各個系統做了研究,在他們需要的時候,他們可以攻擊任意一個系統。不存在完全沒漏洞的系統,只是找不找得到而已。發不發生故障的區別只在於這個地區是不是黑客們的目標,而並非用的哪個系統。”
藍耀陽點頭,這個他是認同的,從前覺得秦遠是利用瑞盾的便利,現在從幾個地方監控都被入侵破壞的情況來看,秦遠起碼是對本市的各套監控系統都研究得非常透徹了。
伯尼繼續道:“警方已經接獲了幾起同類型案件的報案,相信這後面有一個黑客團伙在作案。你們使用瑞盾安保已經很長時間,技術磨合和人員培訓都很到位,之前發生故障的漏洞也已經找到。如果倉促換了其它系統,就得重新培訓,技術上對它們的漏洞和可能發生的問題都得重新認識。在這個有黑客犯罪,而警方還未能查獲的特殊時期,更換毫無意義。我並不是說不必更換,採用什麼服務供應商是你們的自由,只是你們整個集團的服務需求非常龐大,全部更換並使用順暢還需要一段時間,無法解決目前的安全問題。”
藍高義接口道:“伯尼建議我們在考慮重新招標的同時,馬上就法務問題與瑞盾談判。因爲他們的系統問題造成我們的企業安全損失,我們可以要求他們開放接口,加入我們新購入的防火牆,以應對漏洞攻擊。這個在合約裡應該能找到相應的條款,或者有相應範圍的陳述可以藉以發揮。伯尼能爲我們出談判報告書,也可以提供新的防火牆程序。這裡面有技術專利和版權問題,也涉及到瑞盾的技術接口開放權限。”
藍耀陽很想馬上說“可以,沒問題”,他當然是百分之百的相信伯尼。但眼下表面情況是,他跟伯尼第一次見面,按常理他不能這麼容易就信任他,把這麼重要的工作不經審覈確認就交給他。
於是藍耀陽硬著頭皮跟藍高義道:“許叔那邊是怎麼考慮的?或者我們再商量下?”
這話本應說得理直氣壯,但藍耀陽不敢看伯尼。他絕對沒有質疑和不信任伯尼的意思,沒有!
藍高義當然也沒打算這麼快做決定,聊聊就只是聊聊。但伯尼的背景和頭銜很厲害,他當然也不想讓伯尼覺得自己被輕忽了。日後也許真有求他的時候。
把伯尼帶過來跟藍耀陽打個招呼,也是想著藉此說需要再跟兒子溝通商量。現在藍耀陽主動這樣提,藍高義自然是同意的。
“這個問題是挺複雜的,我們的確需要再開會討論下。阿陽,你也跟伯尼換個名片,日後少不了多跟陳博士多討教學習的。”
藍耀陽頓了一頓,剛想給伯尼打個圓場說要不交換個電話號碼就行,卻見伯尼掏口袋摸出一個薄薄的皮夾子,名牌,款式新,一看皮質就超好。
伯尼抽出一張名片,遞給藍耀陽。
藍耀陽客氣接過了,仔細一看,哇靠,跟真的似的。名片全英文,姓名、頭銜、公司名稱、地址、電郵、電話一應俱全。
藍耀陽去拿自己的名片,腦子裡浮現諜戰片裡那些特工一摞護照的畫面,他家藍藍的伯尼.陳大概也有一堆不同身份的名片吧。
藍耀陽把名片遞給伯尼,伯尼接過了,看了看,道:“很高興認識你,小藍總。”
藍耀陽笑著應。心裡直打鼓,高興就好,高興就好。
李木工作室裡,幾個同事都在忙,寫稿的寫稿,找料的找料,跟營銷公司談控評刷話題的也在啪啪啪地敲著鍵盤。一個年輕姑娘走進二樓辦公室,敲了敲門,見有人注意她了,便道:“你好,我找李木老師。”
“在裡面。”招呼那姑娘的人指了指辦公室最裡頭,又問:“有什麼事嗎?”
“我跟李木老師約好了,來應聘編輯的。”
“我們要招編輯嗎?”那人不太瞭解情況,問旁邊另一個同事。那同事正忙,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徐回倒了杯水正準備回座位,見得來人“噗”的一下,把水噴了。
“你,你好。”
“你好。”鄒蔚微笑,“我是來應聘的。我找李木老師。”
來應聘的?好可怕。
“你等等。”徐回端著杯子一路灑水一路奔向李木辦公室。沒一會又端著空杯子出來請鄒蔚進去了。
鄒蔚進了辦公室,伸手向李木:“你一定是李木老師,你好,我叫鄒蔚。”
徐回很有眼力地趕緊把辦公室門關上了,然後端著那個空杯子在一旁聽著。
李木腦袋疼:“別演了,外頭看不見。歐陽隊長給我電話了,我以爲得過兩天呢。”
鄒蔚收了笑容,正經道:“時間緊迫,因爲手機被毀,我們現在無法確認崔庚到底是站在哪邊的。你說姜誠手上有名單的事,他到底有沒有泄露出去。如果他向秦遠報告了,那麼秦遠有可能會懷疑姜誠把名單給了你。畢竟你拿到了獨家訪問,還爲姜誠提供了避難所。”
李木腦袋更疼了:“那昨晚你們就不該讓我跟崔庚說那些啊!”
“是伯尼讓你說的。”
李木:“……”現在的警察都這麼賴皮嗎?還推卸責任了?行,確實是伯尼。那他幹嘛聽伯尼的?對了,是倪藍讓他聽伯尼的。
李木完全說不出話來。
“從現在起,我會在這裡保護你們的安全。”
順便還想監視他們有沒有到處勾搭吧。李木心裡吐槽。
“就你一個人嗎?”徐回小心翼翼問。
“你們要招很多編輯嗎?”鄒蔚反問。
徐回:“……”當然不招。
兩分鐘後,李木帶著鄒蔚到了外頭辦公區,向各位同事介紹:“跟大家介紹一位新同事,她叫鄒蔚,今天開始入職,負責外勤採編。”
啊,這麼快就談完入職了?剛纔跟鄒蔚搭話的那個小夥子好奇打量鄒蔚,問她:“你原來也跑娛樂口的嗎?”一定有經驗才這麼快談定。
鄒蔚微笑著:“我原來在事業單位做普通文員的,太喜歡娛樂圈了,想換個行業。以後還請大家多指教了。”
普通文員?
李木和徐回都不說話。呵呵。
介紹完畢,李木叫鄒蔚進辦公室,說讓徐迴帶她,給她介紹業務。
三個人進去了,鄒蔚開始安排工作:“一會我帶你們去一趟羅文靜家。那裡有不少記者,我需要你們掩護我和另一個同事進去。”
“去幹嘛?”
“羅文靜說了一些口供,我們要去取些物證。還有,秦遠那邊找羅文靜時,是否有非法入侵室內,是否安裝了監控竊聽設備,我們要做現場痕跡檢驗,尋找證據。”
“你們搜人家屋子合法嗎?”
“合法,我們有搜查證。但我們想悄悄進行,不想因爲這次搜查影響後邊的調查。”
李木無力掙扎,垂頭喪氣:“還有什麼吩咐?”
“這裡有一份清單,上面是姜誠這幾年參與過的項目,項目涉及到的各方人員在圈子裡的情況,還有當初卜飛混娛樂圈的時候,他做過的事,結交的人等等。我們需要了解,越詳細越好。”
李木完全不想看清單。
“現在正是姜誠新聞的熱點時期,查他任何事都是合理的。李木老師,你的工作室大有用處,可以取得很多獨家新聞。”
忽悠誰呢!
李木慢悠悠地說:“我上次取得姜誠獨家新聞的後果,就是現在需要警察保護。”
“所以李木老師一定要吸取教訓,別像上次那樣自己偷偷做事了。大家及時溝通,通力合作纔是正確的工作方式。”
好有道理,完全無法反駁。李木不想搭理鄒蔚。
“好了,那差不多我們出發吧。抓緊時間。”
羅文靜公寓小區門口,許多車子停在路邊,還有許多記者。一輛車緩緩滑進車位。車上的人撥電話:“我到了,我現在上去。我知道,我會把所有東西都清除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