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茂盛的灌木裡面,目光暗了暗,閃爍而過一抹不願意想起的沉痛。
“這裡看起來雖然茂盛,但是裡面其實有一處空間,要是不知道的人,一般是不會發現的。”
蘇漫漫詫異,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真的?入口在哪?”
傅長夜的潔癖那麼嚴重,凡是有點灰塵的地方他都不會呆,這種茂盛的書叢下面,即使又寬敞的空間,但是直接和地面泥土接觸的環境,傅長夜肯定不會進去的。
但他卻知道這處空間,這讓蘇漫漫無比的意外。
傅長夜滑動輪椅,下了小道,在一處茂盛的樹木面前停了下來。
他的前面,完全看不出任何有通道的痕跡。
他卻低聲說道,暗沉的語氣似乎壓抑着什麼。
“這。”
“這兒?”
蘇漫漫疑惑,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她直接走了上面,站在傅長夜的前面一點,伸手去將面前茂盛的樹枝給扒拉開。
就像是奇蹟發生了一般,茂盛的連縫隙都沒有的樹枝那裡,卻出現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樹枝編制而成的洞。
原本洞還是有些大的,但是樹枝支出了一些,讓這個洞的面積變小了很多。
“蘇子涵?”
蘇漫漫朝着裡面看,但是洞似乎很長,她沒有看見有人在哪,只好開口喊。
連續喊了好幾聲,卻沒有人迴應。
難道他不在?
蘇漫漫剛剛放緩的心頓時又揪了起來,神情慌張,纔開始覺得蘇子涵在這裡的可能性非常的小。
這麼隱秘的地方,要是不知道是找不到的,蘇子涵對這個後花園也不是很熟悉,也不會知道這個洞穴的。
“他不在,他還會在哪裡?”
蘇漫漫着急的抓頭髮,臉色一片蒼白。
說不出的慌張害怕。
傅長夜抓住她的手腕,阻止了她扯頭髮的動作,輕聲開口。
聲音篤定,“他在裡面。”
“他要是在裡面就會回答我了。”
“或許睡着了。”
蘇漫漫呆住,神情閃爍的看着傅長夜,一半相信一半心慌。
傅長夜抿了抿脣,繼續說道:“那裡的樹枝有被折斷的痕跡。”
蘇漫漫順着傅長夜的視線看去,這才注意到那裡確實有樹枝被折斷了,而且還是不久前新折斷的。
整個傅家老宅,只有蘇子涵一個小孩子。
一定是他。
蘇漫漫連忙將手掙開,就要朝着洞裡去。
傅長夜擰眉,低聲叮囑,“小心點,別被樹枝刮傷了。”
正要進去的蘇漫漫僵了下,心跳彷彿落了一拍,她硬挺着脖子沒有回頭,彎腰鑽了進去。
傅長夜目光沉沉的看着蘇漫漫,看着那個樹枝編成的洞,塵封壓抑着的記憶不經意的被翻開。
帶着童年的黑色。
在外面看就覺得這個樹枝編成的洞很神奇,鑽進來的時候,蘇漫漫更能感受到這個洞的特別。
能看出來,這些樹枝是被人爲編起來的,細長的枝條盤纏在一起,但卻有非常的有條理甚至是有計劃,甚至是考慮到了它們的生長軌跡,以至於經過了許多了,這個洞還這樣存在着,沒有被樹枝的生長破壞。
這是誰特地編制的樹洞?
蘇漫漫不由得有些好奇,想到傅長夜竟然會知道這個隱蔽的樹洞,他們之間會不會有什麼關聯?
是傅長夜小時候的朋友編的嗎?
傅長夜這樣的孩子,小時候還會有玩伴麼?
那玩伴會是誰?
蘇漫漫亂七八糟的想着,不知不覺的就朝着裡面深入了好多。
樹洞的盡頭,是一個比較寬敞的空間,擡頭能透過樹枝看到天空,也能透過樹枝看到池塘,甚至能看到外面的傅長夜。
蘇漫漫驚訝極了,這裡就像是一個半透明的鏡子,從外面看是枝繁葉茂什麼都看不見,從裡面卻像是玻璃一樣看見外面的情景。
簡直就是神奇。
她再往裡面去了一點,一眼就看見了躺在草地上的蘇子涵,他的一條胳膊搭在腦袋後面,閉着眼睛,睡得正香甜。
果然是睡着了。
蘇漫漫懸着的心終於是落了下來,無奈的苦笑。
這個小傢伙睡的還真是香,她在外面喊得那麼賣力都沒有吵醒他的。
弓着腰到了蘇子涵的面前,蘇漫漫的手指落在他粉雕玉琢的小臉上,輕輕地摸了摸,就像是失而復得一般鬆了一口氣。
“蘇子涵?”
蘇漫漫輕輕地喊了聲,聲音溫柔的就像是春風吹過。
蘇子涵濃密的睫毛搭着,睡得很熟,連半點動靜都沒有。
從他發病開始,他嗜睡的同時,也會睡得特別沉,一般情況不會輕易的將他叫醒。
睡眠質量太好,這也並不是什麼好現象。
蘇漫漫心疼的親了親蘇子涵的額頭,不忍心將他給叫醒。
她半坐在地上,回頭看了看那個洞,她是蹲着進來的,如果半跪着前行出去,還是能抱着蘇子涵的。
這般想着,蘇漫漫輕輕地將蘇子涵抱起來。
她半蹲着走到洞口面前,正要出去,卻不經意的看見了外面的傅長夜。
他正密切的看着樹洞的位置,神情微微凝重,似擔心,又似別有所思。
彷彿有着很重的心事。
蘇漫漫這纔想起,從傅長夜帶她來這個樹洞開始他的情緒就有點不正常,到底是爲什麼呢?
她的心情有些沉悶,很想伸手將他額頭的陰霾給撫順。
蘇子涵睡得特別熟,被蘇漫漫抱着懷裡一點點的往外挪,仍舊沒有醒。
蘇漫漫也不知道是慶幸還是難過了。
好不容易將蘇子涵抱到洞口,她正要將蘇子涵放下來,卻對上了傅長夜暗沉憤怒的視線。
“誰讓你這麼抱着他出來的?!”
他一下從輪椅上站起來,不顧腿上的傷勢走到洞口,強制的將蘇子涵從蘇漫漫的懷裡抱了過去。
抱着蘇子涵,傅長夜的身體有了不舒服的反應,臉色微微發白。
他強行剋制着,單手抱着蘇子涵,另一隻手拉着蘇漫漫的胳膊,一把將她拉起來。
蘇漫漫被吼的莫名其妙,不爽的瞪向傅長夜,卻見他在她的面前頓了下來。
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地落在她的膝蓋旁。
憤怒的聲音中又壓抑着疼惜,“傷到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