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第八章 望鄉臺上思故鄉

我呆呆的立在鬼門關的城門前面,感覺就像是一隻小小的螞蟻立在了豪華大別墅的門口,真可謂壓迫感十足啊。鬼門關前的廣場上有着一個個一米多高的石頭臺子,石臺上是一個個半米方圓的水盆樣的東西。一個個鬼魂就扒在那裡往盆子裡面張望着。有的放聲大哭,有的肆意大笑,有的牢牢抓着盆沿兒不肯放手,被無情的值守鬼差拿着帶刺的鞭子狠狠的給抽了下去。

透過那裡就可以望向人間了嗎?那裡就是望鄉臺了?只要走上去就能見到家人了嗎?我的雙腿都有些發軟,腳步虛浮不受力的晃晃悠悠的踏上了望鄉臺的石階。看着望鄉臺上猶如一汪清泉的水鏡子,我的心下頓時慌亂無比,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旁邊一個沒有一絲感情的聲音傳了過來:“把鬼氣注入水鏡子裡,快着點。”我不知道鬼氣是什麼,不知道陰氣可不可以代替?我試着把陰氣注入到水鏡中,一陣煙霧般的氤氳過後,水鏡子裡面出現了一個讓我無比掛念又無比熟悉的場景。

我的眼淚瞬息間就落了下來,那是我的家啊,那忙碌的是我的爸媽啊!還有我的哥哥姐姐,他們正圍着小桌在準備着要吃的元宵。人間已經是上元佳節了嗎?只是媽媽,你那促緊的眉頭爲的是哪般?爸爸,你平時只喝一杯酒,爲什麼要多飲一杯?是爲了我嗎?

我已經是悲慼難忍,泣不成聲。我哆哆嗦嗦的想要伸出手去撫摸一下媽媽的臉龐,鏡面一陣的模糊,漸漸失去了景象。我大驚之下急忙瘋狂的注入陰氣,焦急的期望着景象重新出現。背部突然一陣火辣辣的疼,我被鬼差抽了一鞭子。這時候我才聽到鬼差催促的聲音:“你的時間到了,趕緊的滾下去,不然爺爺抽你個魂飛魄散永不超生!”可是我還沒看夠呢,怎麼會願意就這樣離開?

見我遲遲不願意離開,旁邊一隻大腳突然踢了過來,毫無防備的我頓時被踹了一個跟頭。我站起身來,還想要再次登上望鄉臺。一個執鞭陰差出聲呵斥道:“你是聾子嗎?你時間已經用完了,趕緊滾!”“讓開!”我不想在這鬼差環伺的地方惹事,我只是想要多看我的爸媽一眼,這樣都不可以嗎?陰差怒極了,吼道:“無知犯魂膽敢冒犯鬼差,饒你不得,今兒個就讓你魂飛魄散!”說完一鞭子兜頭就向着我抽了過來。

我不閃不避,一個挺身直刺,修羅匕首奔着他的胸口直直的紮了過去。陰差冷冷一笑,姿勢不改的揮鞭繼續抽下。正所謂一寸長一寸強,他的那把鞭子可要比我的匕首長了太多太多。鞭稍狠狠抽在我的臉上,留下一道血淋淋的血槽子,但我的匕首也同時深深的刺進了他的心臟。我能承受他的一鞭,他卻無法抗住我的一刺。所以他死了,我沒事。

解決了礙事的鬼差我再次回到望鄉臺。像先前一樣的注入陰氣,但這次水鏡卻是什麼反應都沒有了。我瘋狂的注入着陰氣,望鄉臺水鏡直接炸了,水花四濺澆了我一頭一臉。我有些不知所措,想着是不是可以換一個鏡子再試試,一個陰差走了過來。這陰差挽着髮髻穿着長衫,一副古代文士的打扮,看起來像是個管事兒的。他撿起地上的鞭子,那是被我扎死的陰差遺留下來的。

被清冷冷的水澆過,我的心情稍稍平復了一些。今兒這事兒怕是無法善了了,我心裡想着要不要一不做二不休,乾脆豁出去大幹他一場,鬧他個地覆天翻得了。那管事兒的陰差對着我遙遙一抱拳,挺有禮貌的說道:“早就聽說陰司來了位大人物,想必就是閣下了吧?這望鄉臺的規矩就是一生只能看一次,蓋莫能改。大人即以看過,就斷無再來一次的可能,還請您過關吧。”

俗話說的好,伸手還不打笑臉人呢。人家都彬彬有禮了,我連個發飆的理由都沒有了。望鄉臺,我覺得這並不是對鬼魂的恩賜,更像是一種鞭撻,就像是在質問過關的鬼魂:你想要回去嗎?你還想要見到親人嗎?那你悔了嗎?

我無奈的向着鬼門關城門口走去。此關一過,人間與我便再無絲毫瓜葛。出了這鬼門關怕是就沒有那麼自由了。鬼魂排着隊去登記處登記,金甲披身的陰差分兩班站立,手持利劍闊刀,虎視眈眈。貌似只要一個不對勁兒就要大開殺戒。登記完的鬼魂被一對一的押送着,去往另一邊的門戶裡面。那裡也不知道是通向何處,又要經受何種審判。

最後一次回頭張望,滿眼都是麻木恐懼的鬼影,卻再也看不到絲毫值得留念的對象。生前的三十年,我都是一個遵紀守法的良好市民。遵守秩序更是一個公民的基本素養。來到這陰司我也是習慣性的排着隊。我本心是想做一個惡鬼,只欺負別人而不被欺負的那種。但我很快就發現我做不來那種欺凌弱小的事情。很快的就輪到我了,負責記錄的陰差習慣性的問道:“姓名?”“向楠。”“死祭?”我是哪天死的?瑪德,老子給忘了。“死祭?”陰差提高音調又問了一遍。“我,我不知道啊!”我實話實說,陰差看了我一眼,遞給我一個小木牌。上面刻印着一個編號,下面是毛筆正楷書寫着我的名字。

這個該不會就是陰間的身份證吧?我有些好奇,就問道:“這個是什麼東西啊?”陰差回道:“過了鬼門關你就是一個在冊的鬼魂了,這個就是你的身份牌,收好別弄丟了,不給補辦的。下一個!”我拿着陰間的身份證,被一個陰差押着走向後面一排排門戶中的一個。陰差打開門讓我自己進去,他則轉身繼續排班等着押送下一個鬼魂。最後一次回頭忘了一眼望鄉臺,彷彿依然能夠看到爸媽親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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