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了嗎，金錢幫今天來了一位大人物，也不知道是何門何派的高手。”
金陵城中的江湖中人無一不是在討論這樣的話題，而身爲所有人討論的中心，月出雲則是悠悠然躺在金錢幫安排的客房之中。雖說出身平凡，在江湖中也沒有多少名望可言，可看金錢幫這客房的裝飾，卻是也將月出雲是爲上賓。
房間之中用以裝飾的書畫皆是出自當朝名家之手，即便是桌椅亦能看出幾分古韻，月出雲躺在輪椅之上，感受着窗外吹進來的清風，心情自是一陣舒爽。
“先生，這是杏兒方纔從外面帶回來的酒菜，想來先生趕路這麼久也該好好休息休息，所以杏兒這便自作主張幫先生送了回來。”
月出雲回頭微笑，自是見杏兒換了身碧色衣裙走了進來，就連頭頂的金釵也換了一支。
“杏兒這身衣服卻是可愛多了，卿本佳人，奈何一直壓抑自己的本性，想笑不能笑，心事無人說，如今看杏兒換了身衣服，看着卻是連心情都好了很多了。”月出雲輕聲讚歎道。
“先生這是在誇奴婢？”杏兒驚喜看向月出雲問道。
月出雲微笑點頭，動作雖然簡單，但卻給人一種極其認真的感受。杏兒見狀臉上笑意更盛，卻聽月出雲接着說道：“出雲這一路多勞煩杏兒姑娘照顧，想來杏兒姑娘也知道出雲並不是一個拘泥於世俗禮法之人，故此杏兒姑娘也不用一口一個奴婢，也不用壓抑內心的想法，想說什麼便說，想問什麼便問。若是可以，出雲更希望杏兒姑娘能將出雲當做朋友。”
“這怎麼可以，杏兒只是一個丫鬟……”
“怎麼不可以。”月出雲轉身打斷杏兒的話笑道：“出雲交朋友只在交心，從來不在乎那些所謂的身份地位，若是順眼，何必再管其他的小節。杏兒若是不將出雲當做朋友，想來應該是看不起出雲了。”
杏兒愣住了，可隨即卻突然想起來自己手中還提着東西，當下手忙腳亂將手中的食盒放在桌傷，仔細從中取出酒菜，這才笑道：“先生，要知道金陵城中最大的酒樓便是位於金陵城中心的萬客居，而且要知道萬客居的主廚可是一位大美人，所以但凡她出手做的菜，自是要比別人多幾分匠心。”
月出雲聞言看着眼前的筷子，卻是問道：“怎麼只有一副筷子，杏兒你吃過了麼，以後不用這麼麻煩了，不過多帶一副筷子的事情，還能陪我聊聊天。嗯，不許反駁，就這麼決定了，等下我便跟三娘說一聲。”
“哦……”杏兒無奈應答。
“不過讓你同我一起吃飯而已，免得你來來回回錯過吃飯的時間，怎麼看你的表情，卻是如同我欺負你一般。”月出雲見狀笑道。
“先生就是欺負人，古往今來哪有丫鬟跟主子同桌吃飯的道理，還不讓人反駁。”杏兒低頭掐着衣角，卻是如同當真受了欺負一般碎碎念。
月出雲瞭然，恍然道：“原來如此，那以後杏兒便忘了你口中的古往今來便是，說古往的都是死了多少年的，雖然有些東西的確需要傳承，但是對於這些繁文縟節，先生我只能說他們是他們，我是我。要知道這世間只有一個月出雲，自然要與你口中的古往今來不一樣。”
“狡辯！”
杏兒低聲反駁一句，可看到月出於眼中的笑意，卻又不再多說，只是嘴角微不可查升起一抹笑意。
月出雲見狀方纔作罷，示意杏兒坐下，這才問道：“杏兒，三娘跟小五兄去哪兒了，不是說吃完飯休息下便來商討說書樓的事，怎麼到現在不見蹤影。”
杏兒當即忍不住笑出了聲，隨即擡頭注視這眼前正沉浸在美食中的少年道：“先生莫不是忘了，小五哥可是拿着先生的書稿視若珍寶，恐怕此刻還在房間裡用功研讀呢。至於主子，此刻正在幫中幫先生找擅長音律的丫鬟，雖說幫中丫鬟侍女當真不少，可是要說擅長音律又能達到先生的要求，恐怕自是有些難找。”
月出雲放下手中的筷子，雖然舌尖依舊停留着杏兒口中那位美人主廚匠心別具的美味，可杏兒的話卻還是讓他忍不住開始思考。
“要說說書樓產業其實是整個商業鏈中的一環，但是若是這一環能做到最精巧，對於整個商業鏈的推動自然不小。雖說說書樓最基本的要求還是故事本身對人的吸引力，可是音樂這種東西對於氣氛的推動卻是無與倫比的。一段應景的bgm足以讓故事帶給人的代入感提升到極致，若是少了音樂，自然達不到最好的效果。”
月出雲仿若自語，隨即又到：“而且若是隻看着蔡小五這種長相猥瑣的傢伙講故事，自然是無趣很多。故事動人，又有沒人在側彈琴弄簫，以如今的娛樂產業發展程度來說，一定是相當火爆。”
杏兒略有些茫然，可是見月出雲沉思的樣子，卻又不好打擾，只好默默注視着他。
白髮紅衣，面容俊秀，只是此刻的月出雲卻是不經意皺着眉頭。這樣的月出雲卻是杏兒第一次見，沒有以往的溫朗笑意，卻是多了幾分嚴肅與認真。燦若星辰的眸子如同化作一罈深不見底的池水，盈盈的眼神似乎能讓人忍不住便陷入進去，可是仔細看那眼神卻又能看出幾分靈動，亦如往日月出於的性格一般。
杏兒忍不住露出一抹開心的笑容，就連自己都沒有察覺到自己會露出這樣的笑容，只是心中升起一個可怕的念頭，若是這會兒有筆墨，趁着先生失神的時候在他臉上畫上幾筆，一定是一件極爲有趣的事情，反正先生也不會生氣。
恍惚之間，杏兒不由自主陷入了自己的想法之中，可眼角的餘光卻是不經意看到一隻修長的左手，食指保持着一種緩慢的節奏輕輕橋在桌上。
這或許只是一個習慣性的動作，可看在杏兒一眼中，卻如同一個重大發現，這隻手指敲桌面的動作雖然溫柔，可不知爲何，杏兒卻覺得這聲音極爲清晰，如同能迴響在內心之中一般。
果然，先生一直都是這樣一個溫柔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