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除了影夜自己……沒有人知道這些都代表着什麼。”寧清夫人的聲音很輕，卻也很凝然：“可是，這些卻一定與你們陰陽家有着莫大的關係，這一點，毋庸置疑。”
輕舞聽到寧清夫人的話，眉頭先是一皺，畢竟如果寧清夫人說的是真的話，一旦影夜與十三脈的矛盾爆發，陰陽家無疑會首當其衝，倒不是是說，她對陰陽家有什麼感情，而是……陰陽家算是她的師門不假，而且無論是東皇太一還是其他人待她都不薄也是真，但這只是其一，而其二……爲何這麼大的事情，連身爲陰陽家的少君的自己都不知曉，之前陰陽家八主的事情也是如此。
甚至，連其他十三脈的人都不知曉，之前自己在禁地裡看到的那些書籍中也絲毫未有提及。
那麼就只剩下兩種可能——要麼是清姨想多了，要麼就是陰陽家真的在隱瞞着什麼。
“多謝清姨提醒，只是舞兒還有一些地方不太明白，還請清姨指教。”
“兩個人有衝突的可能很多，但大體上只有兩種，第一種意願相違背，第二種，所求相同。”
“第一種自然很好理解，可是，我們需要深究的是，影夜的目的究竟是什麼？天下？生靈塗炭？又或是其他的目的。那麼十三脈的存在，就是爲了阻止影夜的步伐。”
“而第二種就更好理解了。很窄的一條路是容不得兩個人同行的，那麼其中一個人就一定要把另一個擠出去。”
“歷代影夜之主，均是及其聰慧之輩，利弊得失一定衡量的很清楚，那麼又爲何每一代影夜之主都要這樣去做？祖訓太過不切實際，唯一的原因只有利益，這樣做，對每一任影夜之主自己有什麼極大的好處，甚至可以說是無法拒絕的好處。”說到這裡，寧清夫人目光擡起，看着輕舞：“當然，我這是商人思考一件事情的思考方式。”
“但很有效。”輕舞抿起脣，及其輕微的點了點頭，因爲這種方式本身也是流沙的思考方式，她在流沙待了三年，對此自然不會陌生。縱然把一切都利益化看起來太過無情，但卻不得不承認，用這種方法分析和看待事情，許多事情一些字就會變得清晰明瞭起來。
“拋卻現在陰陽家和影夜的事情不談，清姨還是接着講一下我母親的事情吧。”
“好。”寧清夫人點了一下頭：“陛下大婚之後，你母親傷心之下自然是離開了咸陽，只是去哪裡是一個問題……”
“而結果就是，你母親去了承挽，也就是幽都的入口。”
“這一邊，發現自己娶錯人的陛下，自然也是勃然大怒，聽聞你母親去往承挽之後，竟然是不顧阻攔，拋下一切政務前往承挽。”
“當然，也不能說是拋下一切政務，畢竟之前陛下與你母親已經將秦國近十年的發展而爲一統七國做了準備，只要陛下在咸陽留下的替身按部就班就不會有太大問題，況且，這一走就是三年，也是陛下沒有想到的吧。”
“陛下一直追隨你母親，從承挽到幽都再到影夜，值得一提的便是陛下卻因此遇到了當時的龍炎傳人，並且盡得其真傳。”
“而另一件事就是明蘭了……”
“明蘭的藥性我並不瞭解，但也聽說過。凡是有利，利處越大，弊端和風險也就越大，那麼你母親又是在什麼樣的情況下，纔不得不服用下明蘭？”
“劇毒。”輕舞和寧清夫人異口同聲的說了出來。
輕舞又接着道：“而且如果是毒，這毒還絕非小可。” 畢竟即便是蓉姐姐這樣的正常醫者體內都有着極強的抗藥性，當初中毒昏迷這是因爲自己無意間鼓搗出來的那種毒太過詭異，換了一般的小毒只怕對蓉姐姐根本不會有任何作用，那麼本來就是以毒爲醫的自己的母親，恐怕體內的抗藥性和抗毒性，更是會達到一個匪夷所思的地步。
而且自己也着實見識過，冥落似乎就有着極強的抗毒性，用百毒不侵都難以形容了。那麼影夜之中亦有着毒術和醫術極高造詣的人，也就不足爲奇了。
“當時應該是陛下也中了此毒，但程度卻遠遠不及你母親，所以陛下只服用了很少一部分的明蘭，而其他的則是被你母親盡數服下。”
“而後直到陛下三年期滿，陛下和你母親纔是離開影夜。”
“後面的事正如你所見的那般，陛下回宮，而你母親因爲不願自由被束縛，則是接着遊離七國，只不過時常會秦皇宮探望你和陛下罷了。”
“直到十一年前……影夜格殺令再現。”
“但是故事說到這裡，還遠遠的沒有結束……陛下同苗幻蝶生下一子，你可知，那個孩子是誰？”
“這……”輕舞一愣，心裡頭微微翻了個白眼，嬴政十八個兒子呢，除了扶蘇和天明，我怎麼知道其他十六個那個是？
“他亦是陛下的最後一子。”
聽到這裡，輕舞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十八世子，胡亥。”
“正是。”寧清夫人輕微的點了點頭：“那你有可知，這位曾經的黑苗聖女現在在哪裡？”
這一次沒等輕舞在心裡翻白眼，寧清夫人已經緩緩道：“清幽宮。”
“那是，冷宮！”
“正是。”寧清夫人再一次輕輕的點頭，眼神亦是變的意味深長起來：“而且時間上，正好是十一年前，亦是你母親出事後的第三天，這位嬴政曾經明媒正娶的女子，被送入哪裡。”
“清姨是說，她很有可能和我母親出事的事情有關？”
寧清夫人沒有回答，而是岔開話題緩緩道：“而另一件極爲有意思的事情便是……很多年前陛下便不知曉你母親與陰陽家的關係，即便是到如今，也只知道你母親似乎與陰陽家有着某種關係，而這種關係，在他看來，似乎和你母親與鬼谷，與靈族，與黑白二苗的關係沒有任何的區別，只是認識某一脈的傳人。”
“可事實上，你母親本姓鄒，鄒姓，陰陽家最尊貴的一個姓氏，這幾乎是除卻陛下之外，其他是十三脈傳人的共識了。”
“不然你以爲，你在陰陽足足有着六七年的時間，陛下卻絲毫沒有懷疑過陰陽家，真的只是因爲燈下黑麼？”
“你可別忘了，當代陰陽家尊上東皇太一，鄒行，那可是你母親的同胞兄長。不管是誰，都會第一個懷疑陰陽家吧，更何況，雖然對於外界而言，世人皆傳你母親死於影夜之手，但事實上……”
輕舞略帶諷刺的扯了扯嘴角：“是啊，世人……皆道。”
“可陰陽家卻絕對不會。”
“你可知關於陛下苦苦尋找長生不老之藥的另一個說法是什麼麼？”
“什麼？”
“長生不老之藥，生者長生不老壽與天齊，故者陰司奪命死而復生。所以，關於嬴政苦苦尋找長生不老藥的另一種說法便是，他是爲了救活你母親，因爲至今你母親的屍首都好好的保存在玄冰棺中。”
“玄冰棺，據說可報屍體硬不腐爛，栩栩如生。十一年前，大秦與陰陽家幾乎傾盡全力才尋得這樣一幅冰棺。”
“可笑，長生不老本就是無稽之談，死而復生就更是荒唐。”輕舞嗤笑一聲，卻是神色突然一凝：“你說什麼？玄冰棺？”莫非是自己和司兒在禁地之下看到的那個？
“沒錯。”寧清夫人輕輕點了點頭：“這件事情，十一年前，七國盡知，舞兒隨便找一個上寫年紀的江湖中人或是七國皇族遺孤都可以打聽到。”
“而那副玄冰棺正好就保存在陰陽家。”
“所以說，由及是由陰陽家的人親自驗屍讓後封存入玄冰棺，如此，陰陽家的人怎麼可能不知曉你母親的死因，可是他們卻好似裝作不知曉，可是天下人盡皆知，陰陽家是效力於大秦的。”
“而且，我一直有一個無比荒謬的猜測……”
“什麼猜測？”
“那就是，你母親穆阿房根本沒死……”
“你說什麼，這怎麼可能，那分明是我親眼……”所見，輕舞硬生生的見後面兩個字吞了進去，是啊，她親眼所見的只是嬴政用問天劍刺入母親體內，而沒有看到母親真正死去。
“你仔細想一想，你這一身的醫毒之術是從哪裡得來的？穆家固然是三醫中唯一以毒爲醫的一脈，可真正將醫毒之術結合的圓滿無缺的是你母親，九轉金針更是你母親獨創，甚至還有許多的東西，都是在你母親服下明蘭之後，利用明蘭的藥性才研究出來的……”
“有沒有人和你說過，你這一生的醫毒之術令人感覺彷彿你母親在世……舞兒，你雖自幼習醫，可習的卻是正統的醫術，而且在你七歲之前學的盡是醫理藥理。”
“而且當年穆家變故，你母親接受穆家時，穆家嫡系近乎十不存一，而且留下的皆是少年孩童，換而言之，穆家的醫毒之術，除了你母親，在無人精，那麼你這一身的醫毒之術又是從何而來，你就沒有想過麼？”
“是母親留下的醫書。”雖然口上說着，但是輕舞語氣之中已經帶了一絲的不確定和迷茫，是啊，醫書……看起來好似無懈可擊的理由，可是她卻一直忽略了一個問題，現在是大秦，而不是兩千活着哪怕一千年前的世界，這個時候，師徒之間全部都是口口相傳，單脈相傳，除非是門派秘法心法，否則是絕對不會留書的，爲的就是怕師門絕技外傳。而留下書著也不是沒有，但那基本上都是，沒有傳人加上年事已高的人才會做的，而母親當年正值壯年，若無變故，怎會早早離世，那麼那些書，究竟是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