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問，不光問住了殷從，更是把大殿內的所有人都給問愣了。
殷從的幾個徒弟譏笑起來。
頌茗冷笑道：“清兒師妹，你的自信到底是從何而來？難不成以爲自己受了皇族的器重，便天下無敵了？”
頌鶯的聲音像一隻吵鬧的黃雀，跟她的名字還真是相配。
“師兄你快別逗我笑了！什麼皇族的器重，不過是二皇子的走狗！”
“我們魁星閣向來獨立於皇族之外，也不知道大長老爲什麼要收一個世家子弟，難不成大長老也要向皇族妥協了？”
頌鶯和頌茗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調笑着，生怕別人聽不見似的。
頌茗表面上對夜北辰恭順有加，但實際上卻是跟殷從一條心，早就想要讓殷從取夜北辰而代之。
殷從聽到這話冷笑一聲，煞有介事地看向夜北辰，似乎想要等他給自己一個解釋。
但夜北辰根本不理會他的挑釁。
“今日師門大會就到這兒，散了吧！”
夜北辰一聲令下，弟子們紛紛退散。
殷從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氣不打一處來。
但見夜北辰走遠，也只能悻悻離開。
倒是華樊給了他一個嫌惡的目光，也憤而離去。
夜北辰現在心裡眼裡只有向嵐清那個逆子！
明明可以避開的對決，偏偏要往火坑裡跳！
夜北辰也並非不相信向嵐清的實力，只是再怎麼看好她，也到不了可以顛倒黑白的程度。
瓊英如今地階一等的實力，比慕凰承還要強悍。
她不僅是整個魁星閣最出色的弟子，放眼整個皇都，也鮮少有人是她的對手。
一手幻術精妙絕倫，幾次差點將身爲天階的夏晏然都困於其中。
而向嵐清，卻是個連魁星閣門口的石階幻境都突破不了的玄階修煉者。
但她竟然應了這場所謂的切磋！
夜北辰對夏晏然的計劃瞭如指掌，瓊英嘴上說着會手下留情，但顯然會按照夏晏然的命令對向嵐清下死手。
到頭來，竟是他害的向嵐清深陷困境。
見向嵐清像個沒事人一樣，夜北辰嘆了口氣，喊住了她。
“向嵐清，你跟我過來！”
向嵐清一愣，扭頭看見師父的臉比院子裡的松樹還綠，意識到自己肯定逃不過一場批鬥，絕望地望着天空搖了搖頭。
她跟上夜北辰的腳步。
“師父，你生氣啦？”
“師父，你就不能對我有點信心？”
“師父，你是不是怕我死了？”
“師父！”
夜北辰怎麼都不迴應她，向嵐清自討沒趣，只能小碎步奔着跟在夜北辰大步流星的身子後。
夏晏然看着師徒二人一前一後的樣子，內心的怒火無從宣泄。
她揚手一揮，院子中那棵青松瞬間化爲灰燼！
只見她指尖上的那一抹紅色火焰，竟比她的紅脣還要豔麗。
向嵐清跟着夜北辰來到他的居所，見山堂。
這是向嵐清入魁星閣後，第一次進夜北辰的房間。
這裡沒有想象的豪華，僅僅是一間臥房，一間書房，一間廳堂，外帶一個不大的花園。
竟比雅石齋還要狹小些。
向嵐清暗歎師父的簡樸，剛想誇讚幾句，夜北辰的大手就敲在了向嵐清的頭頂！
“啊！師父！疼！”
向嵐清吃痛，抱怨道。
“你也知道疼？那你知不知道，被地階修煉者打傷，比這個更疼千萬倍！”
夜北辰的語氣中難得帶着這麼激烈的情緒。
“我知道，我跟地階修煉者對決過！”當初皇族圍獵場上，她憑藉一把白鶴劍，親手戰勝了地階高手。向嵐清眼神堅定，語氣中帶着決絕，“師父，我始終相信，遇強則強！”
“瓊英……瓊英比你對決過的任何人都要更強！”
夜北辰也不願打擊向嵐清的積極性，但這卻是事實。
“我知道，但我想試試。不比試我永遠不知道我跟他們的差距在哪裡，雖然我可能會受傷，會輸的很慘，但是比了才知道，不是嗎？”
向嵐清清澈的眼神中落滿熾熱而深邃的光亮，夜北辰竟被那點點璨光觸動。
他第一次知道，原來向嵐清竟如此勇敢。
“你這是以卵擊石。”
夜北辰深沉地看向窗外蒙着雲朵的陽光。
“師父，以卵擊石或許有第二種結局，”向嵐清握緊拳頭，“岩石再堅硬，也不會開出花；但雞蛋雖脆弱，卻能孕育新的生命。”
那一瞬間，向嵐清的眼中彷彿有着萬丈光芒！
窗外的雲朵被風吹遠，陽光落在兩人身上暖暖的。
“你……爲什麼這麼執着？”
夜北辰隱隱覺得向嵐清非做此事不可，一定有別的原因。
向嵐清苦笑道：“如果我能戰勝瓊英師姐，我便能戰勝慕凰承。師父，我有想要保護的人。”
夜北辰瞳孔猛地縮緊。
向嵐清口中的那個人……
“我得贏，贏了才能將他救出深淵。”
向嵐清的眼睛中燃起鬥志，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讓自己強大。
只有強大了，她才能堂堂正正地跟皇族對抗，才能將蕭鶴聞帶出瘴霧森林！
夜北辰指間的白色火焰閃爍了一下，一陣刺痛感攀上手指。
“清兒，你可知幻境是什麼？”
向嵐清沉思片刻，“是修煉者憑藉幻術，創造出的一種使對方陷入精神恍惚的幻覺。”
夜北辰繼續問道：“那你可知如何才能突破幻境？”
“靠強大的精神意念。”
向嵐清低下頭，她雖在秘籍中看過突破幻境的方法，卻難以將其作用於實踐中。
“突破不了幻境的原因，究其根本只有一種，”夜北辰沉聲道，“心智不夠堅定。”
向嵐清皺起眉頭，之前突破魁星閣門口的石階幻境時，她明明將全部的精氣用在了突破上，沒有絲毫分心。
那爲何還是失敗了？
“清兒，我所說的堅定，並非對眼前困境的堅定，而是對自身的堅定。你能明白嗎？”
夜北辰輕撫上向嵐清腰間的狐尾。
向嵐清不解地看向師父，試圖領會這話的意思。
“昨夜你突破石階幻境的時候，是不是一心只想着此事，甚至忘記了你進入魁星閣的初心？”
向嵐清點點頭，“師父的意思是，我急於求成，丟失了本心，所以走不出幻境？”
夜北辰輕輕揉了揉向嵐清的頭髮。
“幻境從來都困不住人，只能困得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