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什麼聲音?好吵……

朦朦朧朧睜開眼,眼前是完全暗黑色的天空,沒有月光,沒有星辰。

“唔……”試着動了一下,好痛,似乎渾身都碎裂一般,右腿幾乎完全失去了直覺,好難過!

勉強坐起身,期間不斷輕哼,這樣的疼加上身體被凍得麻木,讓她真恨不得立刻死去。

環視四周,發現身邊不遠處是條河流,轟隆隆的巨響就是河水撞擊岩石發出來的。

再往一邊看去,發現,那個黑衣男子正面色蒼白的昏迷在地上。

“主人!”她驚叫着,猶記得翻下山崖的時候,他全力翻轉了身子,讓她在上,自己在下。

這樣即使摔下山崖她也不會有事,而他,則必死無疑。

不!不!!難道他死了!?爲自己而死?

等一下,不是爲自己!不是的!

那時候他以爲她是冷暖,並不知道她其實是劉熙璃……

他是想用自己的肉體換來冷暖的安全。

竟然是如此如此的深愛着,竟然這般不顧一切……

是的,她難過的無法喘息,爲了他對她的好,也爲了,她並不是那個她。

伸手撫摸他僵硬冰冷的臉龐,原本絕望至極,卻在不經意間感覺到鼻翼間那若有若無的溫度。

他還活着!?

她手指僵在那裡,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在那樣的高空墜落下來,而且還是他在下面,怎麼可能活着?

擡頭仰望高不可攀的懸崖,發現離地面一兩米的地方長滿了茂密的樹木,枝椏繁茂。

就算是冬天,一切都枯萎了,可是那密密匝匝的樹枝,和纏繞在樹枝上的藤條還是很多。

然而,就在他們頭頂上的地方,卻露出了一個大大的洞。

那一定是他們跌下來的時候壓斷的,看來他沒死,竟然是被這樹枝給拯救了,真是……太好了。

喜極而泣,可是喑啞的嗓子發不出半點聲音,只能乾裂嘴,哭不出聲音也沒有眼淚,樣子一定難看極了。

他沒死,真的沒死!實在太好了,她只感覺心又活了過來,自己又有力氣繼續活下去了!

於是她掙扎着爬起來,右腿扭傷得厲害,腫得老高,又凍得梆硬。

試着用左膝蓋和雙手撐着往河邊爬,拼命的爬,尖利的石頭劃破了原本就不厚實的褲子。

來到河邊,她俯下身去,喝了一口水,涼的牙齒差點直接掉下來。

可是她必須要喝水,不僅她要喝水,他也要。

於是自己喝飽了以後,她又含了滿滿一口水朝着他所在的地方爬,爬……

膝蓋和手掌都流了血,可是麻木的她並不知道,一直掙扎到他身邊,抱起他的頭,附身,吻住那乾裂的脣,一點點把用自己體溫溫暖過的水餵給他。

“嗯……”他有了點反應,可還是昏迷着,只是一個勁兒的輕呼,“水……水……”

捨不得離開期待了許久的脣,猶豫許久,舌尖兒輕輕滑過他單薄的脣,內心無法抑制的悸動,雙頰泛起潮紅的顏色,一股暖暖的波流在肺腑中涌動。

身子竟然熱起來了,這……這可真是個暖身的好辦法。

她無奈的吐吐舌頭,在這樣的情況下獻出自己的初吻,也算是……新奇特了吧?

也許此生也只有這一刻,能夠如此近距離的接觸他了吧?

於是高興起來什麼都忘了,笑嘻嘻的繼續去取水,如此來回四五次,他喝飽了,而她的傷口也開始疼痛了,身體熱起來,有了知覺,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躺在他身邊,咬牙忍着疼,想着現在應該是剛剛掉下來一兩天,不過這情況不容樂觀。

這光禿禿的一片,什麼吃的都沒有,就算不凍死,時間長了也給餓死了。

萬一要是再來兩隻狼、野狗什麼的,那就更糟糕了。

不過她劉熙璃是誰?機靈古怪的小丫頭,而且兇起來也是巾幗不讓鬚眉,來了狼更好,姐姐我把它殺了填肚子!

正在這麼胡思亂想間,冷冰涼又輕哼了幾聲,聽起來像是在承受巨大的折磨。

在她心裡,他永遠都是屹立不倒的神,那麼高高在上,兇猛強悍,永遠都只能仰望,從未聽過他如此痛苦脆弱的輕吟,像個害怕扎針的孩子一樣。

心疼的撫上他的臉卻發現那溫度簡直燙的厲害,八成攤個雞蛋下去,立刻就會熟透!

天啊!怎麼在這個節骨眼上發起燒來了!?這可是要命的!

但是很快她就找到了原因,冷冰涼右胸上的肋骨斷了兩條。

這可怎麼辦!?這樣下去除了死,沒有別的路了!這地方不可能找到草藥,更別談接骨了。

劉熙璃急的滿頭是汗,幾乎哭出來,此時的冷冰涼卻開始輕微的打擺子了,看來是身體機能一緩過來就開始鬧毛病了。

她拽過那件用來包住她頭的棉衣蓋在他身上,但是似乎解決不了什麼問題,這人真是的,這麼冷的天你裝什麼酷啊!穿這麼少?

如果他真的死了,他的靈魂會怎樣?

突然想到這個問題,卻也不置可否的給了自己答案,他會馬不停蹄的去找冷暖,不會看自己一眼。

一定是這樣的,可是他不能死,他要是死了,她即便是活下來,也是生不如死。

而如果自己犧牲性命救了他,那麼最起碼在他心裡,她,還應該會有個小小的地方的吧?

其實她要的不多,她只是想要一個小小的角落,永遠在他心裡安營紮寨,哪怕這無關乎愛。

於是傻傻的笑了,想着他看見自己的屍體,微微皺眉的樣子,突然就覺得好滿足,這畫面,好有愛啊……

~~~~~~~~~~~~~~

天剛亮,遠遠的傳來幾聲空靈的鐘聲,安靜人心。

不遠處的土山上走下來兩個人,仔細一看,是兩個穿着僧袍的和尚,二十出頭的樣子,一前一後的走着。

“法迷!你倒是走快點,這天寒地凍的,咱們取了水好趕緊回去暖身子!”一個略胖一點的和尚拎着一個木桶,一邊呼哧呼哧的走,一邊催促着前面帶着眼鏡的手小和尚。

“二師兄你可真懶,就知道歇着!小心師父罰你!”法迷壞壞的笑了,仗着自己身子輕跑的快,在二師兄憤怒前,已經跑出老遠。

“哎呦呦!!”法迷被東西絆倒,咕嚕嚕的摔在地上,疼得直叫喚。

“哈哈哈哈……”胖和尚笑得坐在地上喘不過起來,卻突然聽見法迷狼號鬼哭的叫聲。

“你遇見鬼啦!?”

“二……二師兄!死……死……死人了!!”法迷大聲叫喊着,引來了胖和尚。

“媽呀!還真的……我的老天!!”到底是二師兄見多識廣,驚訝了一陣,就仗着膽子走過去,試探了冷冰涼的鼻息。

嚇了一手的冷汗,再微弱的鼻息也能感測到,於是他驚喜的喊着,“這個還活着呢!”

於是又去探劉熙璃的,然後瞬間滿頭都是汗水的說,“這個……不行了……”

“二師兄,這個女人好像把自己的血都餵給這個男人了啊,天啊,這世界上怎麼會有人這麼傻?連命都不要?”法迷驚訝無比,然而二師兄卻沉默了。

這個女人臉上帶着那樣幸福的笑容,彷彿不是在做丟命的事,他只覺得,她是那麼的美麗,那些大街上的明星照片也沒有她好看,就算是凍僵了的軀體,仍是美麗依舊。

“背起來,回去。”原本笑着的二師兄突然嚴肅起來,似乎想到什麼傷心的事,似乎,覺得很震撼,他抱起劉熙璃僵硬的身子,一步步的走回去。

小法迷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背起遠遠高過他的冷冰涼,一時間無法理解二師兄的表情,也許再過些日子,也許下輩子,他就會知道爲什麼了。

然而現在,他只想快點救活背上的人,不知道他知道自己的女朋友爲了救他而死的時候,會是什麼樣的悲情。

唉……問世間情爲何物?

毒啊,都是毒,永世無解的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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