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菩提夢幻隱天機

就在這時候,督導歐婉麗、吳碧影練功的茶客於七突然出現,躍身攔住彭宗銘攻勢,朗聲向珠蕊宮主卓英道:“卓英,今晚我衆你寡,你戀戰此地自取死亡,現在網開一面讓你回去,明日晌午,我等拜會百拉峰菩提門總壇天池玉闕。”

珠蕊宮主卓英見茶客氣於現身,旋首朝一掌震退衆宮女的老漢(歐振天)看了眼,心頭不禁一震,心道:“這一人分明是前番來菩提門總壇,陷入朝陽三石,後來服下鄭僖金果銀花汁和玉簾子粉死斃,由頭目數人擡下百拉峰山麓,怎地現在又返魂回蘇過來……”

當她一瞥意識落地,眼神又落向離魂魔娘鄭僖跟前時,雖不知其內委真相,可是不難想象到這又是離魂魔娘鄭僖一手所主使。

珠蕊宮主卓英想到這裡,不禁恨恨的嘆了口氣,她聽茶客於七此話後,已料到目前已將有一個極大的轉變,是以,吩咐四名宮女,道:“月桂、月娥、月紅、月菊,咱們回去。”

珠蕊宮主卓英帶領四名宮女走後,彭宗銘一眼看到離魂魔娘鄭僖憂鬱、沉痛之色,不禁詫異地向茶客於七道:“於伯父,你老人家怎地放珠蕊宮主卓英回去?”

茶客於七旋首朝離魂魔娘鄭僖看了眼,才道:“婉麗姑娘的三陽鎮霧和碧影姑娘定風無相掌坐關練成,菩提門總壇天池玉闕指日可破,咱們又何必在武林中留下個以衆欺寡的話柄。”

翌日,衆人在客房裡,周密商議應付菩提門總壇天池玉闕之策。

歐碗麗假依在她父親儒俠歐振天身邊,本着漾溢着青春嬌豔的粉臉,這時卻顯得慘淡、萎頓、幽鬱、疲憊,是否因着數天坐關練功之故,使她不勝忍受下,在粉臉上顯有這般神情,抑是其他。

至於蒼松睡客羅奇身邊吳碧影,同樣是坐關練功,而她的情緒上,卻顯得春意盎然,一張嫩嬌豔的粉臉上,卻滿現出青春少女的氣息。

歐婉麗在衆人凝神貫注說話時,秀眸銜了一圈薄薄的淚光,不時地暗中在窺看彭宗銘。

然而,當彭宗銘想到心上人,旋首看過她一瞥時,歐婉麗一張慘淡幽怨的粉臉上,卻多添了一層奇持之色。

衆人商議決定後,離芥石鎮登百拉峰,往菩提門總壇天池玉闕而來。

百拉峰出自朝陽三石外的四道關隘,經這裡等數人,幾度摧毀,已無法使用,是以,菩提門,總壇已棄守至天池玉闕前的朝陽三石。

彭宗銘、歐婉麗、吳碧影、乙鷗子、蒼松睡客羅奇、離魂魔娘鄭僖、儒俠歐振天、煙翁任九齡、酒丐康武、茶客於七、瘋癲僧乙乙和尚、開山金輪崔明等一行十二人,順利無阻的來到朝陽三石外。

這時正值晌午時分,朝陽三石這邊陽光普照,一片朗寧之色,遙目看向朝陽三石裡的天池玉闕方面,慘霧愁雲,陰戾氤氳,山風迎吹,從朝陽三石,傳來陣陣惡臭腥味。

乙鷗子向衆人揮手示意後,駕起馭風逍遙車,直飛天池玉闕方向而去。

茶客於七走近彭宗銘身邊,叮囑的道:“銘ㄦ,你可以展使烈焰玄冰兩儀功,導行在前,摧毀朝陽三石裡烏煙瘴氣,咱們銜尾過來。”

彭宗銘頷首應了聲,旋即往身後的歐婉麗和吳碧影,彷彿某種意識趨勢下,柔和的看了眼。

吳碧影嫩白婿紅的粉臉上,迷惘、困惑中,含了一層興奮笑意。

當彭宗銘一瞥眼色,掠過歐婉麗臉上時,她似乎鼓了很大勇氣的接任彭宗銘遞過來的眼神。彭宗銘與她四目乎視之際,心裡微微感到一陣不安的震盪,她的眼神裡滿含了淒涼、憂鬱和留戀。

彭宗銘滿腹疑奇下,離開衆人,跨進朝陽三石怪陣。

《太昊玄鑑》所載錄的烈焰玄冰兩儀神功這門絕學,玄奇絕倫,幻變莫測,如果這是唯一突異之處,除了有驚異駭俗的威力外,因其烈暑酷寒的轉變,尚難排除震散不潔的氣氛。

彭宗銘把飛龍遊虹劍收進劍鞘,緩步進入朝陽三石時,勁提丹田,勁貫周天,運用內家十成之力,分注左右兩手掌。

這左右兩手,左掌出熱流噴吐,右掌酷寒四散,照着昔年瘋癲僧乙乙和尚所傳授的餓狗吃巴掌絕學,凌虛迎敵似的揮舞。

當他步入朝陽三石,初使烈焰玄冰兩儀神功時,微微感到一股惡臭奇味迎面撲來。

彭宗銘以餓狗吃巴掌掌法,配使烈焰玄冰兩儀神功絕學,揮舞半晌時,雖然已進入朝陽三石腹地,這時不但沒有聞到一絲惡臭怪味,只覺得四周一片清明,隨着掌勢揮舞,周圍不時傳來一陣陣轟隆隆震耳巨響。

他雙手揮舞餓狍吃巴掌時,儘量清淨自己思潮,熟記着茶客於七所告訴他朝陽三石小徑的方向走法。

果然,不多時已走出朝陽三石怪陣,旋頭朝身後看去,自己走進的朝陽三石怪陣,彷彿在鬼斧神工之下,已僻出一條筆直的路線。

這時,衆人已銜尾過來。

衆人舉目看去,周圍一片氤氳濃霧、彷彿上空灑下一團團棉絮,遮住了每一個人的視線。

茫茫迷漫的濃霧裡,不時地竄舞着銀蛇般的閃電,豁啦啦豁啦啦縷縷震耳雷響,似乎要把這夥人,哄出朝陽三石似的。

衆人生恐迷失在濃霧裡,是以,緊緊圍擠一起。

茶客於七喚過歐婉麗和吳碧影,道:“婉麗姑娘,碧影姑娘,現在你們倆,可向濃霧,雷電處,展使定風無相掌和三陽鎮霧二門絕學。”

敢情烈焰玄冰兩儀神功、定風無相掌和三陽鎮霧三門絕學的功力,俱假左右雙掌所展使的。

兩人應諾聲中,各人使用掌法展舞,使出二門玄奇無倫的神學。

歐婉麗和吳碧影這二門絕學,恰與彭宗銘在朝陽三石所展使的烈焰玄冰兩儀神功相反,她們兩人玉掌揮舞之間,卻是無聲無息,並無絲毫動靜,衆人所感到的,只是濃霧漸漸散開,雷電慢慢版起。

歐婉麗和吳碧影兩人,玉掌揮舞不多時,一樁無法思議的奇蹟,映演在衆人眼前,雷電全息,天空顯得一片晴朗。朝向天池玉闕看去,宮殿一角,遙遙在望。

方纔因着濃霧深厚之故,使乙歐子行動上有所不便,這時濃霧雷電消逝,乙鷗子乘着馭風逍遙車,噓聲長響,出現在雲空一角,疾飛渡過山麓往碧血潭方面而去。

這時濃霧雷電消失,衆人往天池玉闕方面而來。幾乎在同一時間裡,天池玉闕階梯,走下八位年歲不等,疾服勁裝和異裝怪飾的一夥人。

茶客於七走在前面,旋首向衆人道:“衆天池玉闕走來的這夥人,三怪二修羅和珠蕊宮主卓英等早懼面識,前面帶領一個肥碩臃腫的番僧,旁邊一個瘦長年老武生,諒來就是菩提門中二掌門,阿彌陀上人和鐵背神陀柯元。”

茶客於七提起柯元,一邊開山金崔明大聲接上道:“這廝俺認識,不是柯元是誰?”

菩提門首席掌門阿彌陀上人,見彭宗銘等衆人逼近走來,似乎早有準備似的,一條粗長的左臂朝自己衆人一揮。

阿彌陀上人這一揮手,出自天池玉闕衆人,連鐵背神駝柯元和珠蕊宮主卓英在內,已排成一圈盤蛇似的怪陣,朝向彭宗銘等人,慢慢的包圍攏來。

天池玉闕宮殿前,一塊數十丈方圓的場地上,阿彌陀上人所率領的一夥八人,有條不紊的在盤蛇怪陣上,站定自己方位。

這時,枯竹君喬禹、矮頭陀普濟和黑飛狐童琪這武林三怪,他們接了這座盤蛇怪陣的陣尾,所迎對的方向,正是酒丐康武、瘋癲僧乙乙和尚和開山金輪崔明三人所在的位置。

這三位享有武林盛譽的怪傑,平索任性行事,不講究先禮後兵,一見武林三怪有恃無恐,向自己這夥人張牙舞爪,跋扈飛揚之態,已忍不住這口烏氣,是以,三人同聲哇啦啦幾響怪叫,手執兵刃,已朝三怪這邊捲來。敢情,雙方激戰前,本來都該說出幾句冠冕堂皇,理直氣壯的話,現在給酒丐康武等三人和武林三怪燃起戰火,在無可避免下,就即撩起一場激戰。

目前彭宗銘等這批人之間算來蒼松睡客羅奇在武林輩份最高,這次似乎在不可思議的安排下,他和菩提門首席掌門阿彌陀上人對壘會戰,印證比劃在今日武林罕見的上乘武學。

離魂魔娘鄭僖因着清理門戶,替師父玄天婆婆樑風君慘遭逆徒所弒之仇,她還是找準了她師姊珠蕊宮主卓英。

儒俠歐振天還使當年威震武林的金絲鎖龍劍,展出鎖龍十七手秘門絕學,左手以都天沉雷掌相輔,會戰鐵背神駝柯元。

煙翁任九齡和茶客於七,分別向武林二修羅的百毒殘叟冷文淵和定壁鐵屍傅邦挑戰,這時,彭宗銘、歐婉麗和吳碧影三人,在這盤蛇怪陣的核心中,卻息鬧下來。

眼前激戰中的人物,俱是當今武林翹楚之流,是以這場激戰演出,已是沙飛塵走,罩上一片慘霧愁雲。

歐婉麗粉臉肅穆,含了一層濃厚的幽怨、悽楚的神情,在睇看着他父親和鐵背神駝柯元之戰,從她臉上神色上看來,她對父親這場戰役,顯得極有把握而並不擔心,可是彷彿另有一股憂鬱、悽苦的神緒,擾亂佔據了她的芳心。

她儘量避免與彭宗銘的眼神相接,更不願聽吳碧影不時的跟他的細語,他們所說的誠然是有關眼前這場激戰的事。

吳碧影一對晶瑩澄澈的美目,注神看着眼前激戰中人物,一邊不時顯得很擔心似的對彭宗銘說話。

可能她和歐婉麗有同樣的心理,雖然蒼松睡客羅奇挑戰的對象,乃是當今菩提門首席掌門,可是她並不爲她師父擔心。

眼前緊張的氣氛,彭宗銘雖然極想接近她婉麗姊姊,可是似乎在極不安情緒下,無法顧到了這一點。

驀地,一縷噓聲響劃空而過,乙鷗子端坐在馭風逍遙車上,凌空向陣式核心處,冉冉而降。

這時,在正與敵人激戰中的菩提門中諸人,見敵人圈陣裡,凌空突然降下一把長着雙翅的怪椅,上面還坐了一個斷腿老人,不禁駭然怔住。

乙鷗子降落地上後,收起馭風逍遙車兩側翅翼,撥動車輛到彭宗銘跟前,急促地問道:“銘兒,你太玄銀笛是否帶在身上?”

彭宗銘對乙鷗子此說,已理會他的語意,倏地從貼身處取出太玄銀笛,道:“乙鷗子老前輩,是不是令銘兒吹奏瓊樓十二曲來應敵?”

乙鷗子旋首激戰方酣中的正邪武林人物看了匝,不勝感觸而憤憤地道:“銘兒,眼前情勢,只有運用老夫的太乙歸禪功,配合你瓊樓十二曲絕學,來應付這輩魅魑魍魎……”

乙鷗子話剛說到這裡時,突然轟隆隆轟隆隆接連兩聲震天撼地的巨響,天池玉闕被炸得粉碎,撩起一股高插雲霄的蕈型火柱。

乙鷗子眼神瞧天池玉闕方向掃過一瞥,若有理會的微微頷首輕唔了聲,彭宗銘從他眼色神情中,似乎亦知道了天池玉闕遭炸燬的原因。

因着二聲焦雷般的巨響,菩提門中這夥人,莫不駭然震愕愕住,無形中與敵人激戰的情緒,消去了六七。

彭宗銘經乙鷗子吩咐後,指按太玄銀笛笛孔,吹出瓊樓十二曲中最毒厲的子聲梟鳴狼嗥接連午聲武彝九音二陰音律。

乙鷗子端坐馭風逍遙車上,運用本身精修,展出蓋世無倫的太極歸禪功玄奇絕學。

他將本身渾厚的內家造詣,化成一股精元之氣,自出嘴裡,嫋嫋不絕的吹向彭宗銘所手執太玄銀笛孔裡。

乙鷗子所噴出的這股精元之氣,灌入太玄銀笛後,又從這笛孔裡吐出稀薄線條似的白霧。

這縷白霧,彷彿是一個有知覺的幽靈,乙鷗子這對精芒閃射的眸神落處,就朝着這方向繚繞而去。

這時,旁邊的吳碧影看得暗暗奇怪,心裡嘀咕道:“銘弟這次吹奏太玄銀笛,怎地沒有笛聲發出來?”

眼前正邪各門武林人物,正值生死搏鬥之際,歐婉麗本來一對澄澈晶瑩的美目,這時卻散出遲鈍、萎頓的眼色,她數度在無法抑制的心緒下,睬看彭宗銘後影,似乎在她心胸孕蘊了一團沉重的鉛塊,使她感到極度的窒息外,其他任何事情,已引不起她的注意。

出自彭宗銘太玄銀笛的這縷線條白霧,因着乙鷗子這對眼神落處,朝着跟酒丐康武、瘋癲僧乙乙和尚、開山金輪崔明三人激戰的武林三怪身上繚繞而來。

這縷彷彿通靈的白霧,回絛在三怪四周,幾乎在眨眼的剎那,枯竹君喬禹、矮頭陀普濟、黑飛狐童琪三人一陣激厲悲號,五官噴血,立時仰體翻倒地上,死斃過去。

彭宗銘接連吹奏瓊樓十二曲中子午二聲絕學,運用乙鷗子太極歸禪功的誘導把武林三怪處於死地,這幕怵目驚心的慘厲景象,誠然,激戰中的雙方人物,都有看到。

鐵背神駝柯元正值迎戰儒俠歐振天,當他眼神掠過這瞥慘劇,心神一驚,出手招式稍有疏忽,儒俠歐振天一聲薄叱,左手都天沉雷掌疾吐,一股強烈無比勁氣過處,柯元唉聲激呼,身形疾飛數丈,五腑離位,心脈震斷,墜落地上時,已死斃過去。

儒俠歐振天掌斃柯元,旋首側目過處,發現愛女掌珠婉麗姑娘,粉臉慘白,一對美目已注滿了淚水,遲鈍的凝看着正在吹奏太玄銀笛的彭宗銘後影,神情恍惚,晃晃欲墜的樣子。

彭宗銘以子午兩聲絕學,將武林三怪伏誅後,這縷音律隨着乙鷗子太乙歸禪功散出的線條薄霧過處,已締繞在百毒殘叟冷文淵和走壁鐵屍傅邦身上。

這時酒丐康武、瘋癲僧乙乙和尚和開山金輪崔明,雖是在今日武林上翹楚之流,可是此番見到彭宗銘和乙鷗子聯手展出這等玄奇絕倫的武學,未使半招一式,將敵人處於死地,都被錯愕怔住。

這時,儒俠歐振天見掌珠婉麗姑娘這般情景,誠然他心裡知曉歐婉麗慘淡欲絕的原因,是以轉身陣式核心,將她晃晃欲墜的嬌軀扶住。武林二修羅忘命激戰煙翁任九齡和茶客於七三怪慘遭太玄銀笛所噴吐線條白霧死斃一幕,誠然都有看到,就在他們心神驚悸之際,與三怪同樣的命運,落在武林二修羅身上。

百毒殘叟冷文淵和定壁鐵屍傅邦一陣驚懾的慘號聲落,兩人五官噴血,雙雙倒斃地上。

阿彌陀上人和珠蕊宮主卓英,眼見天池玉闕炸燬,宮殿裡所有人已死,鐵背神陀柯元喪命儒俠歐振天掌下,且對方使出玄奇無倫絕學,舉手之間,將三怪二修羅處於死地,知道大勢已去。

阿彌陀上人一邊在與蒼松睡客羅奇交手,一邊接近正在和離魂魔娘死戰中的珠蕊宮主卓英,兩人倏地作過手勢,交換了一句暗語。於是漸戰漸退,走向被炸燬的天池玉闕前的一口丈來周圍的深坑裡。

而且,除離魂魔娘鄭僖外,蒼松睡客羅奇是今日武林上頓存的一位老前輩,他和敵人激戰時,豈願意有人上前掠陣助戰。

是以,蒼松睡客羅奇和離魂魔娘鄭僖,邊戰邊追,向敵人追襲時,衆人只有銜尾後面,等候着最後結果。

阿彌陀上人和珠蕊宮主卓英,退落到天池玉闕梯階向一口古井似的深坑邊沿,突然,阿彌陀上人一聲厲嘯,左手一揮過處,一顆龍眼大的黑丸子,猛朝蒼松睡客頂面襲來。

蒼松睡客羅奇哦聲輕呼,見對方暗器襲來,挪身測移,手執尺來長短棍,朝黑丸子擋去。

黑丸子碰上短棍,濺出一蓬烏黑濃霧。

正在追襲阿彌陀上人和珠蕊宮主卓英的蒼松睡客和離魂魔娘鄭僖,見到這篷濃黑煙霧,不知其中陰毒內委,身形疾速暴退丈外。

驚魂甫定剎那,烏黑煙霧散開數丈方圓,將阿彌陀上人和珠蕊宮主卓英兩人的身形密密掩籠住。離魂魔娘鄭僖見狀,跺足叫恨地向蒼松睡客道:“羅前輩,壞了,咱們中了他們金蟬脫殼之計甩啦!”

蒼松睡客羅奇給離魂魔娘鄭僖一語提醒是,怒哼一聲,左臂疾吐,朝烏黑煙霧處,退劈數掌。

轟隆隆掌聲幾響過處,煙消霧散,四周復歸一片朗寧,而阿彌陀上人和珠蕊宮主卓英兩人,卻已鴻飛莫莫不知去向。

這時彭宗銘等衆人,已銜尾過來,茶客於七疾步到古井似的這口深坑沿,精睜貫神,朝向深坑裡看有半晌,喟然搖頭的道:“百密一疏,想不到還是給這兩個魔久魔婆逃走。”

離魂魔娘鄭僖聽說她叛門師姊人古井深坑土遁逸走,氣得杏眼圓睜,要跳人深坑追去。

蒼松睡客羅奇攔住勸道:“鄭道友,窮寇莫追,此番他們忘命逸走,讓他們自生自滅,往後他們再叛天行逆,茶害生靈,落入俠義門中手裡,少不得落個兵解而終。”

蒼松睡客羅奇這話語短意長,除了離魂魔娘鄭僖繫念恩師玄天婆婆遭害之痛,似乎尚有難言之處,而顯得憤憤不平外,其他衆人聽得頷首稱是。

這時,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癡婆子薛玲玲和樑上客廖清兩人,從已成廢墟石堆的天池玉闕後面走來。樑上客廖清來到衆人跟前,並不理會,徑自旋頸瞬看着這堆殘牆廢墟,顯得詫異至極的自語道:“嘿,今兒咱廖清可開眼了,龍眼般大小丸子,竟有這麼大威力。”

他正在喃喃啓語時,驀不防身後被一雙肥碩厚肉的手,伸進後腰處,把他緊緊抱住,一縷聽來異常熟悉的聲音在道:“小師弟,一別數年,畜元音訊,想煞你師兄了。”

樑上客廖清聽得一怔,轉首看時,臉上神晌晌半晌,突然彷彿忍不住下,二行清淚,簌簌流下,噗的聲,跪拜在蒼松睡客羅奇跟前,激起內心的真情,咽聲欲泣道:“不成才的師弟,拜見二師兄。”

同門師兄弟不育同胞,蒼松睡客羅奇見到闊別多年的師弟,喜極而涕,老淚縱橫的扶起廖清,顫聲緩緩地道:“小師弟,你一向動靜,已由你師侄女影兒告訴你師兄。”

他們師兄弟倆在說不盡別後話語時,這邊的癡婆子薛玲玲,趨步走向離魂魔娘鄭僖跟前。顯出一份忸怩而吐出一縷出自衷心的音調,簡略感激地道:“鄭僖,過去的事咱們別談了,咱老婆子這次該多謝你啦!”

離魂魔娘鄭僖含了一縷柔和的微笑,且帶了一份少女的羞澀,搖頭輕輕的道:“過去都是鄭僖不對。”

他們衆人正在說話時,彭宗銘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擡頭朝四周環顧了一匝,哦聲驚呼,極度不安的道:“歐伯父和婉麗姊姊怎地不見啦?”

彭宗銘大聲說出這話,衆人才發覺儒俠歐振天和他女兒婉麗姑娘,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離走。

彭宗銘喃喃不安的又道:“歐伯父與婉麗姊姊會不遭害意外?”

茶客於七聽彭宗銘這麼說,似乎追思方纔情形似的道:“歐老掌斃鐵背神駝柯元后,好像急步到他女兒婉麗姑娘處。”

接着,擡頭朝遠處剛纔激戰場地看了眼,安慰地向彭宗銘道:“銘兒別先慌張,咱們所有敵人,除了阿彌陀人和珠蕊宮主卓英,下古並深坑暗道逸走外,其餘都已死斃,你歐伯父和婉麗姊姊不會再有什麼兇險,可能他們父女倆已先回芥石鎮上元酒店了。”

彭宗銘聽茶客於七說這話,心裡稍微寬鬆了下,旋首朝身邊的吳碧影和衆人看了眼,彷彿請求似地道:“咱們回去吧。”

彭宗銘吐出這句簡略的單語,卻孕含了無比的憂悒和牽掛,在場的每一個都知道他語意指的哪樁,而賦於他憐愛和同情。

蒼松睡客羅奇微微頷首,朝四周看了眼,不勝感觸而緩緩地道:“這裡事情,總算有了個交待,咱們回去吧。”

衆人回到百拉峰的芥石鎮上元酒店,店裡的老掌櫃,恭候在店門口,睜大了一對老眼,從大夥人中間,搜找似的找着彭宗銘,雙手遞給他一封書信,結口吶吶地道:“小客官,這是方纔一位老人家和一位女客人留下的,說是要交給你。”

老掌櫃說到這裡,鄭重的又加了一句,道:“小客官,是否給你的,不會錯吧!”

彭宗銘聽到老掌櫃此說,不由心裡一震,疾速接過老掌櫃手上的信,只見信面上寫有“銘兒親啓,愚伯歐振天”留字樣。

看到這幾個字,心裡噗噗急跳不已,一瞥極可怕的預兆,掠過他的腦海。

誠然,這是一樁出乎於意外的事情,任何事情儒俠歐振天可以當面向彭宗銘吩咐或指說,何必再留下這封信。

彭宗銘心頭極度震盪下,二手顫抖,拆開這封信,這時衆人亦因着眼前的情形而錯愕怔住。

這時,只見彭宗銘在看閱這封信時,俊臉泛白,股肌抽搐,大顆的淚珠,從眼裡簌簌不止的流下來。

接着,把書信緊緊握在掌心裡,疾步撲進客房,悲呼哀號的哭倒地上,扔出手裡的書信,掩臉痛哭的道:“歐伯父……你……你怎麼把婉麗姊姊帶走啦……”

在目前的情形下,最關心彭宗銘的,當然是吳碧影,她見彭宗銘哀痛悲號,熱淚涌流,她的一顆芳心,彷彿亦絞了千百個死結,她不知道其中的內委,只有挨近彭宗銘身畔,一邊流淚,一邊給他無語的安慰。

蒼松睡客羅奇滿腹驚疑、困惑下,雙手扶起彭宗銘,把他攙到牀榻邊。

茶客於七將彭宗銘扔在地上的書信紙團,拿起打開看。

眼前的衆人,從彭宗銘身上找不出這疑團的解釋,是以,當茶客於七打開書信紙團時,紛紛凝神貫注的看了他一眼,希望從他那裡來知道這樁內委情形。

茶客於七看過這封信後,喟然長嘆一聲道:“兒女情長,英雄氣短,歐老爲了要使碧影姑娘有所歸屬,與銘兒配成一對,他帶了女兒婉麗姑娘,浪跡江湖,遠走天涯。”

茶客於七話語落此,本來恨在彭宗銘身邊,飲泣流淚的吳碧影,突然哇聲哀啼撲到她師父蒼松睡客懷裡,嚶嚶的道:“師父,影兒害了婉麗姊姊,亦害了銘弟……師父……”

蒼松睡客羅奇見愛徒影兒哭倒在自己懷裡,手撫她雲發,嗟吁的長嘆了口氣,一對老眼浮出一圈淚光,搖頭緩緩地道:“真是兒女情長,英雄氣短,想不到老夫無意中鑄成這樁大錯。”

說到這裡,低頭朝懷裡吳碧影道:“孩子,爲師一番好意,卻是害了你。”

吳碧影聽她師父這話,更是嚶嚶啼不已。

這時,彭宗銘被茶客於七勸住不哭,從而牀榻沿,他見吳碧影悽然婉啼之狀,心裡亦是柔腸九轉,忍不住吶吶地道:“影姊,你……你別這麼傷心的哭……這不是你的錯……你……你這麼哭,我……我更難受了……”

彭宗銘臉掛淚漬,出自由衷的向吳碧影說這話,恍若酷寒的水坑裡,照進一脈暖陽,蜷伏在她師父懷裡的吳碧影,擡起一張淚珠盈腮,雨洗海棠的粉臉,朝彭宗銘感激而更含着某種意識的神情,看了一眼。

這時,旁邊的樑上客廖清,憤憤不平的大聲道:“歐老兒成不近人情了,來替他女兒喝這門子乾醋,本來嘛,憑銘兒這份人品,娶二房媳婦,還能說委屈了誰。”

樑上客廖清出口無忌大聲說出這話,吳碧影嚶聲婉啼,粉臉涌起二朵紅雲,又躲進她師父懷裡。

這時彭宗銘的心裡,卻不知是悲是喜,是怨是恨,一對淚漬未乾的星眸,愣愣的看着客房門窗外的一角天空,半晌,喃喃地道:“婉麗姊姊和歐伯父,爲了咱浪跡江湖,咱銘兒要走遍天涯,找着他們。”

躲在師父懷裡的吳碧影,經彭宗銘說這話,突然站起朝她師叔樑上客廖清看了眼,旋首向蒼松睡客羅奇道:“師父,讓影兒伴着銘弟去找婉麗姊姊?”

蒼松睡客羅奇頒首緩緩的答道:“影兒,你說得很對,你伴同銘兒去尋找歐老英雄和婉麗姑娘,使你們兒女之間的事情,亦有個交代”

蒼松睡客話落到這裡時,旋首向樑上客廖清,又道:“師弟,這幾年來,你萍蹤閒鶴,隨遇而安,這次就辛苦你一趟,伴了他們兩孩子去尋訪儒俠歐振天父女倆,到時你找着歐老英雄,告訴他你師父的由衷隱憂,和影兒的終身大事。”

蒼松睡客說到這裡,不禁輕輕的嘆廠口氣,敢情,樑上客廖清在他老師兄跟前,不敢信口胡謅,這時唯唯點頭稱是。

眼前這間客房裡的衆武林人物,似乎因着菩提門公案有所交待後,繼着這樁小兒女間的杯驀又有了個解決,都輕鬆的吁了口氣。

突然,離魂魔娘鄭僖彷彿熬忍了很久所要說的話,這時急促的朝茶客於七喚了聲,道:“於英雄!”

茶客於七給她這聲異樣的喚聲,驚愕的擡頭朝她看了跟,道:“鄭英雄,什麼事情。”

離魂魔娘鄭僖顯得異樣不安的向衆人看了一匝,敢情這時衆人因着她突如的叫茶客於七,都感到詫異,接着,粉臉上涌現出一層悲憤、怨恨的神情,道:“於英雄,鄭僖想請你在《菩提夢幻錄》秘籍上尋閱一下,阿彌陀上人和叛離門逆徒卓英,在天池玉闕前逸走的那口古井深坑,這本秘籍上面,是否有這段載錄?”

離魂魔娘鄭僖問出這話,大出衆人意料之外。

乙鷗子雖然懷有這部《菩提夢幻錄》奇書,卻後來被他徒弟血影怪客杜訓所盜,且自己落得一個斷腿之恨,是以,他對這部《菩提夢幻錄》秘籍,並未精研深熟。他聽離魂魔娘鄭僖含蓄地問此話,倏地從衣衫貼處取出這部秘籍,一手遞給茶客於七。

茶客於七顯然對離魂魔娘鄭僖問這話,心自感到驚疑,他接過乙鷗子手裡《菩提夢幻錄》秘籍,凝神貫注的細細翻閱。

突然一聲輕哦,喃喃自語似的道:“無底坑。”

茶客於七這響聲音說得很輕,可是衆人因着注意這事之際,誰都聽到,乙鷗子激奇的問道:“於英雄,無底坑是什麼所在?”

茶客於七凝神看着《菩提夢幻錄》所載事項,一邊緩緩的道:“無底坑就是天池玉闕階梯前的那口古井深坑,在這部秘籍上所載,無底坑下似有一條鬼斧神工下自然形成的隧道,長有一百二十多裡,蜿蜒曲折的通達四傾山東南鹿地岡所在。”

旁邊離魂魔娘鄭僖聽茶客於七這話,彷彿在焦慮悲憤下,跺足叫恨不迭。

蒼松睡客羅奇向鄭僖勸慰的道:“鄭道友,此番阿彌陀上人與你師姊卓英忘命逸走,讓他們自生自滅,往後他們叛天行逆,茶害生靈,落入俠義門中手裡……”

蒼松睡客話還沒說完,離魂魔娘鄭僖聽得一聲苦嘆,涌出二行熱淚,掩臉痛哭的道:“羅前輩,稱說得固然是,可憐師父玄天婆婆樑風君遭害在這卓英賤人手裡,落得一個死不膜目,作人弟子的如何咽得下這口怨氣。”

離魂魔娘鄭僖流淚痛哭的說到這裡,似乎忍不住心胸一股秘密似的喃喃又道:“羅前輩,縱虎歸山,後患無窮,卓英賤人除了學得一身師門絕學外,還從外邦異人處,學到三花四毒的邪門左道。”

衆人聽離魂魔娘鄭僖,說出這三花四毒的怪名字,都覺得錯愕稱奇,連茶客於七放下手裡這部《菩提夢幻錄》秘籍,詫異地問道:“鄭道友,三花四毒是何種武學?”

離魂魔娘鄭僖喟然輕嘆了口氣,才道:“這是過去卓英在江湖上與阿陀上人、鐵背神駝柯元、血影怪客杜訓,成立菩提門後,偶爾和咱談起才知道的。

“不過當時菩提門幫會在江湖上勢力雄厚,西傾山百拉峰提門總壇,固若金湯,有天塹之險,是以她僅精研這門絕學而猶未練成。”

離魂魔娘鄭願意外地說出這樁駭人秘聞,連蒼松睡客羅奇聽得不禁微微色變,沉濁的吟哦了聲,擡頭看着鄭僖,凝神貫注的聽她說下去。

離魂魔娘鄭僖接着道:“聽卓英說來,所謂三花四毒,三花是指赤虺、銀蠍、金蛛三種罕見的毒物,所練成的三花掌。

“至於她所說的四毒,乃是運用左道旁門的玄奇武功,蛻煉成毒瘴、毒盤、毒霧、毒塵四種絕學。”

離魂魔娘鄭僖焦慮憂憤的接着又道:“卓英在天池玉闕時,因着當年有恃無恐,纔不將精研已熟的三花四毒駭人玄學練出。

“此番天池玉闕玉石具焚,要雪這奇恥大辱虧誠然着手苦練這門絕學,到時無辜生靈因之遭害。”

離魂魔娘鄭僖說出這段經過,當時在天池玉闕前,同意蒼松睡客羅奇放走的彌陀上人和珠蕊宮主卓英的衆人,都感到後悔不迭起來。

茶客於七驚疑而詫異地問道:“鄭道友。卓英所精研的三花四毒,究竟是何等樣的毒厲?”

離魂魔娘鄭僖聽於七問這話,焦憂忿忿地道:“三花四毒是何等樣陰險武功,卓英不肯透露,過去她不意中說出四毒中毒塵的威力。

“據說這毒塵五色無味,發出時迎風散開,十里方圓人畜盡遭其害,連稻禾麥穗,花草樹木,俱枯萎而死。”

衆人聽離魂魔娘鄭僖說出這聞所未聞,聽所未聽的駭人絕學,都駭然怔住,癡婆子薛玲玲懷疑而驚奇地喃喃道:“咱老婆子橫闖江湖數十年,可還沒有聽到過武林上有這等駭人的武功。”

離魂魔娘鄭僖點頭道:“這是千真萬確的事,據卓英說來,三花四毒中毒塵一門武學,威力上,還是最淺的一種,這不是恩師玄天婆婆嫡傳,卻是這賤人學自外邦異人的旁門左道。”

離魂魔娘鄭僖說出這樁駭人聽聞的秘聞,衆人才發覺眼前事態的嚴重,乙鷗子移樽求教般地向茶客於七道:“於英雄,《菩提夢幻錄》所載無底坑出口處在西傾山東南鹿地岡,你看離此地芥石鎮有多遠?”

茶客於七尚未回答,蒼松睡客羅奇有所同感似地向乙鷗子道:“仲老,依你之計,咱們追蹤前去,把阿彌陀上人和珠蕊宮主卓英二人截住?”

乙鷗子頷首道:“咱正是這意思。”

這時茶客於七經乙鷗子問這話後,他用手指醮茶水,一邊沉思,一邊畫劃,半晌才緩緩道:“咱們現在歇足的芥石鎮,在西傾山百拉峰南麓,《菩提夢幻錄》所指出的無底坑出口處,在西傾山東南方向的鹿地岡,咱們追蹤攔截他們,以偏南向東在一百二十里之遙附近找去。”

煙翁任九齡頷首接上道:“既有鹿地岡這處所在,咱們就不難追蹤找着他們。”

這時,彭宗銘和吳碧影、樑上客廖清兩人,正已決定要去尋訪儒俠歐振天父女倆時,離魂魔娘鄭僖突然道出這樁駭人聽聞的秘密,不禁使彭宗銘憂鬱、躊躇起來。

誠然,此番會聚享譽武林的煙翁茶客癡癲僧、武林雙奇,和當今武林碩存的前輩人物,殲滅江湖上菩提門幫會,固然是蕩魔除奸,澄澈宇內妖氛。

可是其中還緊繫着彭宗銘因着《太昊玄鑑》,毀家遭難的一般因果,眼前菩提門雖然掃蕩殆盡,只有漏網脫走阿彌陀上人,和珠蕊宮主卓英,在彭宗銘說來,《太昊玄鑑》物歸原主,一段膺胸憂憤已消,然而當前的大局,照離魂魔娘鄭僖說來,因着珠蕊宮主卓英的逸走,又使整個武林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情形,埋伏了一個極大的危機。

此時此刻的彭宗銘,雖然心緒凌亂,他極不願意因着兒女之情,而捨棄了整個大局不理。

彭宗銘憂鬱、焦慮的擡頭朝衆人悄悄看過一瞥,接着才向身邊的蒼松睡客羅奇道:“羅伯父,待銘兒和衆前輩截下阿彌陀上人和珠蕊宮主卓英後,再去尋找歐伯父與婉麗姊姊。”

離魂魔娘鄭僖似乎知道彭宗銘話語的含意,和目前衆人所懷的心緒,是以,擡頭感激似地朝衆人看了匝,緩緩道:“目前阿彌上人和卓英忘命逸走,卓英雖然諳悉三花四毒邪門絕學,然這門武功,她尚未練成。是以,要追蹤他們兩人,據鄭僖看來,還不需要這裡人全數圍剿。”

她說到這裡,一對風眸朝蒼松睡客羅奇、乙鷗子租茶客於七含有某種企求似的看了眼,話語煥然停了下來。

蒼松睡客羅奇頷首含笑,有所會意的道:“鄭道友這話說得亦是。”

話落到此,旋首向乙鷗子和茶客於七徵求意見似地道:“仲老,於英雄,追蹤阿彌上人和珠蕊宮主卓英之事,由咱們三人,伴同鄭道友一行如何?”

茶客於七點頭道:“羅前輩說得是,照鄭道友所說來,咱們四人應付這兩人,已足足有餘。”

說到這裡,關懷勸導似地又向彭宗銘道:“銘兒,此事你不用操心,就你於伯父等五人已能應付,你同你廖叔父和影姊,去尋訪你歐伯父和錦麗姊姊便了。”

彭宗銘感激而惶恐地應了聲。

這時,旁邊久沒說話的樑上客廖清,突然大聲的向茶客於七道:“茶缸子,咱廖清扛上這份找人的差使,說簡單踏破鐵鞋沒處找,得來全不費功夫,說困難可麻煩大了,人海茫茫,沒有行蹤去處,尋訪這麼兩個人,就像大海里撈繡花針。”

樑上客廖清說到這裡,臉上涎出一縷笑意,抑底話聲又向茶客道:“茶缸子,你深謀遠慮,足智多謀,堪稱得上一位運籌帷幄的狗頭軍師,這次咱帶了這二個娃娃,去尋訪歐老兒父女倆,你茶缸子該指點一番迷津纔是嘛!”

樑上客廖清說出這些又是捧,又是挖苦的話,聽得茶客於七啼笑皆非,他朝廖清薄責似的瞪了眼,卻是含笑揶揄地道:“廖英雄,於某才智豈及你萬一,憑你經天緯地,博古通今的奇才,才能在江湖上有樑上客的尊號。”

茶客於七說到這裡,樑上客廖清一張臉肌,被薰得通紅;結口吶吶愣看了他,說不出話來。

茶客於七還是含笑而緩緩地道:“廖英雄,你帶了銘兒和碧影姑娘,此去尋找儒俠歐振天父女倆,於某替你備下三隻錦囊,如毫無頭緒,無計可展時,拆閱錦囊一隻,屆時,自會替你解除十有七八的困難。”

樑上客廖清聽得愕愕的一震,一摸嘴脣上端一撮短鬚,顯得幾分不自然的看了茶客一眼,道:“茶缸子,口吐大言,居然學起諸葛孔明錦囊妙計的謀略來,到時如不靈驗,別說咱廖清打碎你這茶缸子。”

茶客於七輕哼了聲,傲然道:“信不信由你,若不是你樑上客廖清移樽就教,咱於七還不願空費這份心機呢!”

茶客於七含笑的朝彭宗銘點了點頭,彷彿調侃上客似地道:“要不是因爲你銘兒的事,你於伯父纔不會理這份閒事呢!”

說畢,旋身在桌座的一角,從袖袋取出三張尺來方的白巾,經有半響沉思後,才刷刷寫落不少蠅頭小字在這三面白布巾上面,接着,十分鄭重的把這三張布巾折起來。

茶客於七把三張寫有蠅頭細字的布巾折起後,又從貼身衣袋裡掏了半天,才取出三隻紅、黃、白顏色不等,有寸來見方很精緻的小袋,他又經有半晌沉思,凝看了白布巾上蠅頭小字,纔將三張布巾,逐一放進三張顏色不一的小袋,顯得十分慎神的把它密封起來,接着才遞給樑上客廖清,含笑又解釋地道:“這不能算是錦囊妙計,不過是據於某的想象中,尋訪儒俠歐振天父女時,可能遭遇困難,所發生的事。”

“其實,這些經過情形,有充份時間的話,亦可以詳細跟你廖英雄,和銘兒、碧影姑娘談一下,因眼前由於阿彌陀上人和珠蕊宮主人卓英的漏網脫走,可能會造成武林更大的危機。”

說到這裡,指着樑上客廖清手上三隻紅、黃、白三隻小袋,鄭重囑咐似地又道:“廖英雄,你跟銘兒和碧影姑娘三人,此去可以先往儒俠歐振天故居,鄂北老河口三官集的歐莊。”

“如果他們父女倆,業已離開老河口歐莊,廖英雄可以打開第一隻紅色小袋,裡面所寫的,準對了他們父女倆行止去向。”

“如果紅色小袋所指方向,你和銘兒、碧影姑娘向隅不遇,你就翻閱第二隻黃色小袋白布巾上的字。”

“如若照布巾行事,又發生意外的話,就看第三隻白色小袋裡布巾上的字。”

茶客於七話落到此,顯得肅穆、鄭重地又向樑上客道:“這三隻小袋裡所記下的事,觀看時前後不能顛倒,如若從於某黃色小袋裡所指錄的方向行事,已有妥善效用,就焚燬第三隻白色小袋,不必再看其中所載錄的內容。”

茶客於七說到這裡,旋首朝衆人環顧一匝,才接着道:“據於七所猜測,因着儒俠歐振天參與我等殲滅震撼江湖的菩提門幫會,重入武林,這次因銘兒之故,帶了掌珠婉麗姑娘突然離走,極可能在前因後果下,武林上發生一樁意外事變。”

茶客於七這時緊急的說話,不待別人插嘴動問,旋首又向樑上客道:“廖英雄,這三隻小袋裡,於某所寫錄的事,有關武林上一樁駭人聽聞的秘事,是以,你和他們二孩子,如若不翻閱這小袋所錄事項,順利找着儒俠歐振天父女再好不過,再則,這三隻小袋切勿不慎掉失。”

茶客於七說出這番撲朔離迷含蓄的話,在座衆人聽得滿腹竇疑,卻是驚愕不已,樑上客廖清平時饒是一個刁點古怪,穎悟絕倫的人,這時聽茶客說出這席話,亦只有怪眼連眨,錯愕愣住。

半晌,他把三隻顏色不一的小袋,藏進貼身處後,顯得一份不服氣似的,大聲向茶客於七分辯似地道:“茶缸子,別婆婆媽媽說不完似的,咱都知道啦。”

茶客於七頷首含笑的道:“廖英雄,只要你知道,於某就放心了。”

這時旁邊久未說話的酒丐康武聽茶客於七說這陣話後,忍不住拉開破鑼似的嗓子大聲道:“茶缸子說話藏頭露尾的,教人聽得不耐煩,咱老要飯乾脆千句歸一句來說,歐老兒帶了婉麗姑娘離走,可能會發生意外事情。”

酒丐康武話落到此,睜大了一對銅鈴似的怪眼,朝煙翁任九齡瘋癲僧乙乙和尚、開山金輪崔明和癡婆子薛玲玲掃過一瞥,接着大聲的又道:“煙老兒、老怪物、黑炭鬼,還有這個老閨女,現在菩提門中那些龜孫,一個個超度登天,咱們鬧着沒事,闖道江湖時,探聽-下歐老頭兒的行止動靜……”

酒丐話沒說完,煙翁任九齡點頭不迭的道:“老要飯這話說得真是,咱們此番各人的分頭探訪儒俠歐振天行止去向,明年九九重陽在鄂北老河口三官集莊歐莊會聚,如若屆時歐老已返歐莊,咱們來個羣英大宴,要不然咱們對儒俠有所意外時,從長計議一番。”

樑上客廖清似乎找不着說話來源而感到一份煩悶,這時突然想起似的大聲向癡婆子薛玲玲道:“老閨女,你此離芥石鎮,如果行址未定,咱廖清做個護花使者,來個一鞍雙騎如何?”

樑上客瘋癲癲癲說出這話,癡婆子狠瞪了他一眼,沒有作答,這時煙翁任九齡卻含笑的接上問道:“薛道友此去何處?”

癡婆子薛玲玲擡頭朝煙翁任九齡友善的笑了笑,倏地旋首向旁邊的離魂魔娘鄭僖道:“鄭僖,咱們已經握手言好,往事不談,咱亦不能過份委屈了小徒尚可卿。”

說到這裡,才彷彿正面向煙翁任九齡回答的道:“咱老婆子這次要回黔地白雲山,將本欲面壁十年的徒兒尚可卿放出來。”

癡婆子薛玲玲口沒遮攔毫無顧忌的說出這些話,頓時把離魂魔娘鄭僖羞得粉臉通紅,誠然,離魂魔娘鄭僖這數十年來,因着乃師玄天婆婆樑風君遭害師姊卓英之手,含垢忍污,故作放誕不羈之事,鬧出不少震撼江湖的豔聞秘事,她與癡婆子薛玲玲之徒玉神君尚可卿亦即是其中一節動人插曲。

眼前在芥石鎮上元酒店的這夥武林人物,他們的行止去向,無形中分成了三撥,彭宗銘同了樑上客廖清和吳碧影,專程專訪儒俠歐振天父女倆。

蒼松睡客羅奇、乙鷗子和離魂魔娘鄭僖三人,追蹤白天池玉闕前無底坑逸走,往西傾山東南二百二十里出口處的鹿地岡的阿彌陀上人,和珠蕊宮主卓英二人。

其餘的煙翁任九齡、酒丐康武、瘋癡僧乙乙和尚、開山金輪骸明及癡婆子薛玲玲五人,他們行道江湖,或有他們自己事情,卻兼帶了尋找儒俠歐振天父女兩人,並且衆人議定在明年九九重陽時節,在鄂北老河口三官集歐莊會聚。

彭宗銘、吳碧影和樑上客廖清三人,離西傾山百拉峰山麓芥石鎮,沿着隴南宮道,向東南方向而來。

路上,彭宗銘詫異地問樑上客道:“廖叔父,咱們跟羅伯父、乙鷗子老前輩和於伯父都是走向東南方向,算是一路的,怎地你讓他們先行,咱們銜尾走在後面?”

樑上客廖清噗的輕笑了聲,似乎感到對方問話,顯得太幼稚而揶揄地道:“小娃兒,你太不懂事了,咱們在一起自由自在地多痛快,要是跟他們這幾個食古不化的老不朽在一起走,連說話亦會覺得彆扭似的,尤其咱廖清最看不順眼的就是茶缸子,他比咱廖清長不了多大歲,顯得依老賣老,什麼事都懂似的。”

說到這裡,一掀鼻子極不滿意般地悶哼了聲。

吳碧影嘻嘻笑着道:“廖師叔,你懂的事亦不少嘛,幹嗎咱們臨走時,你還要討教於老英雄,要他指點咱們尋訪歐老英雄迷津呢!”

樑上客廖清給他師侄女一語堵塞,旋首朝吳碧影瞪看了眼。

三人走在官道上,彭宗銘旋頸四下眺顧了一匝,懷疑地向樑上客廖清道:“廖叔父,咱們現在走的,好像不是來西傾山的那條官道啦。”

樑上客廖清頷首讚美似的道:“小娃兒你記性真好,咱們現在走的是隴南官道,此去秦南,再過去就是鄂北地帶啦!”

兩人說話時,吳碧影擡頭望了黃沙迷漫的官道前端,困惑地插嘴問道:“廖師叔,咱們昨天離芥石鎮,算來走了有不少路啦,不知這裡是什麼地方了?”

樑上客廖清彷彿猶記方纔他師侄女挖苦他話似的,冷冷地嗯了聲,漫聲回答道:“現在快到晌午時分,前去找着一處小鎮集,問過就會知道啦!”

三人邊談邊走時,漸漸看到官道上行人頻繁,路邊亦時有發現疏落的泥窩土坑,樑上客廖清轉首朝吳碧影,彷彿又含有一份歉意的笑了笑,又道:“影兒別焦急,前面快到市集啦,到時咱們買三匹坐騎,腳程又快,又不費勁。”

日正當空晌午時分,三人來到這處荒涼的鎮集,找着一家簡陋樸實的酒肆,打尖休息下來。

樑上客廖清吩咐店家端上葷素數碟,一壺暖酒,吳碧影不善飲酒,在一邊以茶當酒伴了他們。

酒過數巡,樑上客廖清突然想起似的大聲晚過店夥,問道:“店家,你們這裡是什麼地方?”

店夥年有二十餘歲,是個童山濯濯的禿子,他一摸自己光頭禿頂,哈腰答道:“回答官客爺,小地方叫三岔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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