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綰,這段感情是你先放手的。”楚沐澤將事實原封不動地還給上官綰。
因爲上官綰放手了,上官綰要結婚了,所以你楚沐澤就找人湊合麼?沈青瓷冷笑一聲。
“我放手?楚沐澤,八年前我去了美國進行治療,我爸說是你不願意接受我是病人,所以沒有跟來的。你知不知道那個時候我有多恨你。你就像扶持我走過病期的一道光。你沒有陪我去美國,我只剩下黑暗,對你的恨,讓我撐過了所有的難過。”上官綰用手捂住臉,然而每一個字句都那麼清晰地咆哮出來。
楚沐澤愣在原地,不一樣,這和他知道的不一樣,他是被拋棄的那一個。上官先生說,我女兒會和你在一起,不過是爲了得到骨髓而已。現在你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我上官家養你供你,你如今也算還清了。
他不信,他不要命地去變得強大起來,他一直都在找着上官綰的蹤跡。他不能爲了上官雄的一句話,就懷疑愛的人。
但是,三年前,他的確找到了上官綰,並且見證了那可笑的五年執着,到底爲了什麼。
是爲了活該吧。
上官綰面無表情地嘲諷他,挽着威廉的手,說着她很幸福,已經有男朋友。
那一次,真是傷得撕心裂肺,原來堅持五年的一切,只是一場笑話。
後來,他變了。將胸膛裡所有的感情都藏起來,對這個世界永遠不恭。
再也不會去愛一個人。
“三年前,我輾轉到了意大利,通過我爸認識了威廉。你遇到一個很難攻克的跨國犯罪案件中,你找到了我。可是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危險,如果不是我跟我爸妥協,跟威廉在一起,你以爲你能活到現在?我知道你對我還有感情,你知道不知道我有多開心,但是,我不得不用最狠的話來傷害你,讓你放棄。”上官綰擡起頭,看着刺眼的陽光,肆無忌憚地流淚。
楚沐澤一時無法反應,真的是如此嗎?他在愛裡苦苦掙扎的時候,上官綰亦是如此嗎?是不是說他情商低就是因爲這個?
如果真的是那是迫於無奈,那麼後來爲什麼不回來?
“我拼命的成長着,盤踞自己的勢力,後來我終於可以跟我爸叫板了,我離開了意大利,我跟威廉分手,我回來,再次接近你。然而,你已經變了,你已經不是我認識的那個楚沐澤了。但是我可以感覺到你還有餘情,我很開心的,我未嫁你未娶。”上官綰的聲音慢慢溫柔起來,就像一場旖旎的夢。
楚沐澤看着不讓他靠近的上官綰,她似乎要將這八年的委屈都哭出來。上官綰回來的時候,他感受到她的情義,也想過要重新在一起,只要上官綰願意,他可以放下過去所有的芥蒂。
只是,最終,她還是把結婚請帖送到他家。
“可是,威廉追來中國,爸爸逼着我跟他結婚。我想到了你。然而,我卻得到你和沈青瓷在一起的消息,會不會可笑了一些?我覺得自己做的一切就像一個笑話一般。”上官綰猛地笑起來,邊笑邊咳嗽。
然後,沈青瓷看到,在燦爛的陽光下,兩個人相擁在一起。
八年重逢,相愛如初。真是一段感人肺腑的故事啊。沈青瓷想着,真該爲他們鼓掌。
楚沐澤的表情很震驚,他耐心而沉默地安慰着上官綰,依舊沒有給出答案。
可是,沈青瓷覺得已經晦暗無光。楚沐澤跟上官綰的感情,還真能死灰復燃呢。
“小綰,你若是不喜歡,沒有人能夠逼迫你嫁。”
堅定而認真的聲音。
是沈青瓷最熟悉的,無數次在黑暗裡將她拉出來。
原來,這種語氣,不只對她一人。
楚沐澤,謝謝你的猶豫,讓我學會死心。沈青瓷聽到他們離開的腳步,無力地滑落在地上,緊緊地抓住手裡的包包。
有悠閒的老人家走過來,看到沈青瓷,心疼地問:“小姑娘,你怎麼哭得那麼厲害?是不是哪裡疼,要不要我給你叫醫生?”
沈青瓷搖搖頭,泣不成聲:“沒事,沙子進眼睛了。”
沒有用。
叫醫生沒有用,擁抱沒有用,親吻沒有用,拿着漆黑槍管一槍終結也許有療效。
愛上某人卻無望的劇烈陣痛。猶如萬劫不復一般,絕望得天理不容。
在路人沒有聚集之前,沈青瓷扶着樹站起來,正準備挺着胸膛離開,她需要靜一靜,這個愛情的問題太難解了,她都忍不住想要放手了。
手機卻突然想響了。
“可以請你過來一趟嗎?”上官綰的聲音似乎還帶着剛纔的哭腔。
沈青瓷深呼吸:“不能。”狠狠地掛斷電話,總覺得過去有一種正室見小三的錯覺。
可是……分明她纔是正室吧?
沈青瓷知道,是時候快到斬亂麻了。上官綰想要幹嘛,沈青瓷不知道。
可是,沈青瓷很清楚自己要幹嘛,她要一個答案。
這樣子,痛結束得也會快一些。
之前的感情裡,沈青瓷願意忍耐,只不過因爲有可能性。
然而,當它到底了極限,她一刻都不想忍,恨不得揮刀斬情絲。
沈青瓷想要開車離開,然而卻有人靜默地站在她的車旁邊。
上官綰。
果然,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沈青瓷深呼吸,情敵見情敵,真是分外妖嬈。就算沒有愛,也要有姿態。她一步一步地走向上官綰,頭擡高,脣帶笑,眼眶的澀意忽略掉。
這一刻,沈青瓷就是從心裡承認,她就是不喜歡上官綰,無關別的,就是因爲楚沐澤。就算她家世好、有事業、有追求。
她盯着上官綰,就是不願意先開口。
上官綰勾脣一笑,說實話,她很喜歡沈青瓷現在的姿態。以前,是她沒有看清楚,以爲她只是被養在溫室的花朵。
沒有想到竟然是一朵食人花。
“既然你不想來見我,那我就親自來見你。”上官綰對沈青瓷笑了笑,似乎要將她掌控。
既然找上門了,沈青瓷也不準備跑:“既然你那麼熱情,我隨意。”
這是一場女人的戰爭。沈青瓷最是不喜歡了,但是不想輸。
這是一種護食的原始本能。
兩個人走在花蔭下,桂花的香味縈繞在鼻息,金燦燦的話或者開在枝頭,或者落在土裡。
“我聽說你們在一起了。”
“對。”
“他對你好嗎?”
“還不錯。”
“他對每個人都好。”
“如果他對每個人都好,那麼就不會有人例外了。你也一樣。”沈青瓷微笑地看向上官綰,伸手接住掉下來的桂花。
上官綰不在意地維持着笑容:“要不要聽一聽我跟沐澤的故事?”
明明知道她是在炫耀,明明知道不應該給她開口的機會,否則自己一定會敗得一敗塗地的。但是沈青瓷不願意落荒而逃:“你說着,我聽着。”
如果故事夠漂亮,那麼沈青瓷死心也乾脆。
如果故事不漂亮,那就是增加自己的信心。
無論哪種結果,沈青瓷都不介意。
從別的女人嘴裡,得知自己的男人的故事,想來也有些心酸啊。
不過在此之前,沈青瓷有一件事情要問:“我希望你回答我一個問題。你對沈立傑做了什麼?”
上官綰挑挑眉,思路如此清晰嗎?她知道沈青瓷會來問的,所以也不隱瞞:“你還記得,我叫你幫我罵他嗎?那些話我錄下來了。”
“你!你怎麼可以這樣?”沈青瓷差點氣急攻心,怪不得沈立傑會如此怨恨她!那些話連沈青瓷罵出來都覺得不舒服!
“手段而已。我必須獲得江風瑾的信任。但是爲了回報沈立傑,我也提供了一筆錢讓他去韓娛訓練。”上官綰不在意地說。
她挑了一張長凳坐下來,從袋子裡拿出一本相冊:“這本相冊陪伴我走過了最孤獨的八年,是沐澤送給我的。在我手術室的時候,他告訴我,他陪了我十二年,這裡全部都是我跟他的回憶。他希望我要堅強,因爲他希望相冊可以疊的比人還要高。”
“手術?”沈青瓷面無表情地聽着,挑出了重點。
“嗯,白血病,骨髓移植,供體是沐澤。”上官綰嘆了一口氣,似乎陷入了回憶。
沈青瓷雙手抱在胸前,這麼巧啊,楚沐澤的骨髓就是契合上官綰的?這種概率簡直比大白天被雷劈了十次還要小。
人類在病痛面前,總是束手無策,容易重點跑偏,忍不住就關心了一下上官綰:“那你現在還好嗎?畢竟白血病有復發的可能性。”
“我已經好了。我爸爸花了很多錢爲了起了最好的醫生,甚至在我什麼都不清楚的狀態下送我去美國進行調養。這也是我跟沐澤分別的開端。我那個時候就想着,我一定不能出事,我要回來問一問楚沐澤爲什麼拋棄我。”上官綰低下頭。
沈青瓷的心裡觸動了一下,她也愛着楚沐澤,她知道上官綰此時的低沉不是假的。
要不是因爲剛剛有聽到楚沐澤和上官綰之間的誤會,沈青瓷一定會跳起來,拋棄?!
上官綰打開相冊,第一張照片就映入眼簾,那是在孤兒院的門前。高傲的小女孩穿得跟公主一樣,但是還是對那個看起來呆呆的小男孩伸出手。
“楚沐澤?”沈青瓷指了指相片,虎頭虎腦的,完全看不出現在的妖孽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