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散。”他說。
他那麼堅定的告訴她,不會散。
匡雪來很想,很想相信他,可是,轉頭,她看見加護病房裡,那個脆弱的人。
“我爸爸會死嗎?”她像一個孩子一樣,露出那種無助幾乎透明的眼神。
讓人心臟發緊,發疼。
周燕辰摸着她的發,咬牙:“不會。”
“嗯。”她好像鬆了一口氣,點點頭,靠在他懷裡。
“阿辰,我有點累了。”
周燕辰攬着她,聞言便說:“那你睡一會兒,一會兒爸爸醒了,我叫你。”
“好,一定要馬上叫醒我。”
“嗯,睡吧。”吻了吻她的額,他收緊手臂。
匡雪來聞着他身上熟悉的古龍水味道,那裡面混着濃濃的醫院消毒水氣味。
蹙了蹙眉,她緊緊閉上眼睛。
睡一覺吧,睡一覺醒來,一切都會好的。
但願,這是一場夢。
夢醒了,爸爸就好了。
“雪雪,雪雪,雪雪……”
是誰?
在叫她。
匡雪來睜開眼睛,一個人坐在長椅上。
周燕辰不見了。
“阿辰,阿辰。”她驚慌失措的站起身找他,可是四處不見。
加護病房的門敞開着,她快步走過去,卻發現病牀上的匡國樑也不見了。
“爸爸!爸爸!”
“雪雪,我在這兒?”
匡國樑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匡雪來猛地回頭,就看見他微笑站在幾步遠的地方,朝自己展開了雙臂。
“爸爸!”她大叫着,奔過去,一下子撲到匡國樑懷裡。
“爸爸!你好了?好了?”
“嗯,爸爸沒事。”匡國樑摸着她的頭髮,柔聲說道:“雪雪擔心了嗎?”
“嗯,但是我知道,爸爸肯定沒事的。”
“雪雪,你聽我說。”匡國樑握住她的肩膀,將她輕輕拉離懷抱,“爸爸有件事情要跟你說。”
“什麼?”
“雪雪,其實……”
“雪雪,雪雪,醒醒。”
睜開眼睛,匡雪來有一瞬間迷茫。
她分不清自己是在夢裡,還是在現實中。
雙眸開始慢慢聚焦,直到周燕辰擔憂的臉映入眼底。
“阿辰。”她張張嘴,沙啞的叫他。
周燕辰摸着她的臉,低聲說道:“雪雪,你沒事吧?”
什麼東西瞬間傾注腦海。
她猛地坐起身,轉頭望向加護病房。
假的。
一切都是假的。
匡國樑還在裡面,躺在病牀上。
雙手抱住頭,她拉扯着自己的頭髮,喃喃:“都是假的。”
周燕辰擰眉,握住她的手臂,“雪雪,你怎麼了?剛纔做噩夢了嗎?”
“沒有。”
不是噩夢。
可是是誰說過,夢和現實是相反的?
她夢見爸爸好了,難道爸爸會……
制止自己再想下去,她嚥了口唾沫,低聲說:“阿辰,我想喝水。”
“好,我去給你拿水。”周燕辰立刻站起身,“你在這裡等我,不要走開。”
“嗯。”乖巧點頭,她看着周燕辰快步離開,站起身走向加護病房的窗子。
匡國樑安靜的躺在病牀上,臉上罩着氧氣罩。
她有些看不清他的樣子,眨巴了一下眼睛,有東西滑過臉頰。
伸手摸去,才知道原來是她哭了。
纖細的手指扒着窗戶上的玻璃,匡雪來咬脣,在心裡一遍一遍祈禱。
……
涼城機場。
剛入夜的風有點涼。
男人拎着行李袋走出來,招手攔下一輛出租車。
“先生,您去哪兒?”
報了一個地址,男人掏出手機開機。
找到電話號碼,撥出去。
“嘟嘟嘟……”
那邊一直沒人接,男人蹙眉,有些不悅。
他出差這麼久,她別說電話了,居然一個短信也沒有。
一會兒見到她,一定要好好收拾她!
*
“沐暮,我看李醫生人真的不錯,你們抓緊時間,這就定下來吧。”
沐暮剝蒜的手指一僵,擡頭看向說話的人。
“三舅媽,現在還太早了吧?我們剛接觸沒多久。”
“這有什麼,我可知道你們現在的年輕人,閃婚的都多了去了。”三舅媽說着,一頓。
“當然,李醫生不年輕了,就是這樣纔要抓緊啊。早點結婚,早點有個家庭,不管男人女人,結了婚,這個心就定了。”
沐暮把剝好的白嫩嫩的蒜放在碗裡,輕聲說:“我再想想。”
“你,你還想什麼啊。”三舅媽有些着急,但看沐暮那個不溫不火的樣子,又只好把後面的話嚥下去。
“李醫生啊,一會兒一定要多吃點,沐暮她舅媽有幾個菜做的還湊合呢。”沐暮三舅搓搓手,客氣的說道。
他這輩子都不會和領導說話,搞好關係。
這李淳也是官,別看不是他的領導,照樣也讓他緊張。
李淳聽了,立刻笑着說:“您不要叫我李醫生了,叫我李淳就好。”
“呵呵。”三舅尷尬的笑了笑,眼睛看向廚房,“要不,叫沐暮出來陪你說話吧。”
說完,三舅起身走進廚房。
“沐暮,你出去陪李醫生說話,我幫你舅媽。”
“舅舅,還是我來吧。”
“沐暮,你去吧,讓你舅舅來。”三舅媽說着,將沐暮半推出去。
等沐暮一出去,三舅媽不悅的低斥丈夫,“讓你陪李醫生說兩句,你怎麼還躲進來了。”
三舅嘆息,拿起沐暮沒剝完的蒜繼續,“我跟他說不到一起。”
“沒出息!”三舅媽嗤了一聲。
沐暮走進客廳,正對上李淳投來的視線。
她笑了笑,走過來坐下。
“吃水果。”
“好。”李淳接過來她遞給自己的蘋果,拿在手裡,“我突然要過來吃飯,是不是讓你爲難了?”
事實上,是的。
沐暮不喜歡撒謊,但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只能沉默。
李淳凝着她,見她垂着頭。
猶豫着,他伸手過去握住她的手。
沐暮一驚,下意識的就要抽回手。
但李淳微微用了力氣,不容許她掙脫。
李淳的手非常好看,手指修長,骨節分明。
沐暮有點臉紅,呼吸都彷彿凝滯。
“沐暮,我對你很有好感,也真的想跟你繼續下去,你呢?”
“我,我……”
沐暮支吾着,緊張的手腳僵硬。
李淳低笑,很喜歡她這樣子,純真可愛。
“我不逼你,你可以再好好想想。”
因爲李淳要開車,所以晚上就沒有陪沐暮三舅喝酒。
她三舅自己喝了兩杯白酒,頓覺沒勁兒。
沐暮舅媽做的都是拿手菜,可是沐暮忘記告訴她,李淳除了魚肉,別的肉都不吃。
看着幾乎沒怎麼動過的菜,三舅媽也有點不太高興。
從家裡出來,李淳送沐暮回家。
沐暮一直望着車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麼。
李淳看了她兩眼,也是欲言又止。
車子停在沐暮家樓下,沐暮解開安全帶,輕聲說:“我走了,你回去路上小心開車。”
李淳不語,跟着她一起下了車。
沐暮不解,就見他朝自己大步走過來。
站定在沐暮身前,李淳握住她的肩膀,他看了她半天,突然問:“沐暮,我可以抱你一下嗎?”
“啊?”沐暮一怔,瞪大眼睛看着他。
他剛纔說什麼?
抱她?
李淳也不等沐暮回答,直接俯身過來。
“靠!”
只聽一聲急促的男聲低咒。
李淳的臉頰一痛,整個人偏離出去幾步。
沐暮的手腕被人捏住,下了死力道。
她轉頭,眼底一張俊臉鐵青。
付明銳咬牙切齒,一字一頓:“好啊,我才離開幾天,你就揹着我找男人了是吧!”
“我,我……”
“等會兒收拾你!”狠狠說完,付明銳看向李淳,“你特麼誰啊!”
李淳嘴角也破了,有些狼狽,擦了擦嘴角,他看向付明銳。
良好的修養讓他不會衝上去再給付明銳一拳。
“你又是誰?”
付明銳冷笑,舉起捏住沐暮手腕的手,“我是她男人!”
“你胡說!”沐暮漲紅了臉,低吼。
付明銳冰冷的看着她,勾脣,“想好了再說話,小木頭。”
沐暮後背一冷,不敢再出聲。
“沐小姐,這是怎麼回事?”李淳蹙眉,語氣沉冷。
沐暮咬脣,低聲說:“李淳,不好意思,你能不能,能不能先離開?我明天,明天跟你解釋。”
李淳凝着她,最後上車離開。
他一走,沐暮就開始大力掙扎。
付明銳快要氣死。
自己一下飛機就趕來,結果就撞上別的男人要吻她。
這邪火,實在沒辦法忍耐。
她的掙扎,更是激怒了他。
眸色一冷,他鬆開她的同時,一手按住她的後背,一手箍住她的腿彎。
在她的驚呼聲中,把她扛在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