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
九點左右。
梅河市，路虎總算踩着濃霧開進了市裡。
市裡的霧氣淡了許多，沒有郊縣那麼大的霧，遠端天際上也隱隱露出了一抹朝陽的色彩，很美。
“董縣長，到了。”
“嗯，進市區了？”
“快了，前面就是。”
“老嚴，醒一醒吧。”
“呃，已經到了嗎？呼……”
“咱們先去市委大院吧，跟分管市領導打個招呼。”
……
市委大院。
門口路邊，路虎停下了，並沒有把車開進去。
幾人依次下車，陳小美下來後還拉着車門把手擋在上面，尊敬地讓董學斌下車，董學斌說了句謝謝，彎腰擦着陳大姐的身子低頭下去，視線正好掃過陳小美的領口，從上到下地看到了她胸口的那條溝，很清晰，很近，甚至連她胸口的女人香味兒都聞見了，這個角度下，陳大姐領口裡淡淡顯出來的文胸都被他看了個細緻，有花邊，還是那種亮綠色的，豔麗極了。
內衣這麼妖豔啊？
不過跟車上的董學斌不一樣，此刻的他已然把心態調整回來了，所以臉上也沒有什麼變化。
那些小曖昧只是個插曲。
這次來，要錢纔是正經事兒！
董學斌就走在前面，帶着他們一起走向大院的門。
門衛攔了他們一下，董學斌二話不說地出示了他的工作證。
門衛一看。確認後才把他們放行，可能因爲年齡關係，他還多看了董學斌幾眼。
市委大院董學斌來過一次，是他上任之初去市委組織部報導時候來的，這邊雖然沒有湞水縣窮，但財政狀況顯然也是非常差的，樓很老。樓層不高，大院兒裡有些破敗的感覺，亂糟糟的。
錢啊。
沒錢什麼都幹不了。
董學斌也知道。不過你們窮，我們也不富裕啊，我們辛辛苦苦要回來的撥款你們伸手就給理所當然地搶了。這叫什麼？
“老嚴，分管財政的副市長是哪位？”
“是趙頊趙市長，辦公室就在政府辦公樓。”
“好，那老嚴帶路吧，直接過去。”
……
樓上。
趙副市長辦公室外。
一個政府辦工作人員攔住了他們，“你們找誰？”
嚴一志立刻道：“我們是湞水縣的，趙市長在嗎？”
那人看看他們，“趙市長現在不在，開會去了，你們外面等等吧。”
嚴一志問道：“能問一下大概多長時間嗎？”
那人愛答不理道：“市委常委擴大會議。我怎麼知道要多久。”說完，他抱着文件就走掉了。
嚴一志不禁看向董學斌道：“董縣長，要是常委會的擴大會議，肯定是剛開，短時間應該完不了。”
董學斌徑直走過去。也不管，咚咚敲了趙頊辦公室的門。
等了半天也沒人迴應，董學斌才相信裡面沒人，便道：“等！”
幾人便去了樓道里的一個小休息區，這時又有一個工作人員皺眉過來道：“你們找誰？去一樓等吧。”
董學斌理都不理他，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嚴一志擦擦汗。趕緊跟那人解釋了一句，說他們是湞水縣的幹部。在市裡，嚴一志他們顯然是不敢放肆的，不過董學斌不一樣，這廝是來要錢的，想不撕破臉基本是不可能的事兒，所以也不用管那麼多了，先得把自己這邊的態度和氣勢做出來，而且董學斌見過的領導太多了，中央大員他都見了不少位，一個小小的市政府，當然不會讓董學斌產生什麼敬畏的情緒。
半小時……
一小時……
會議還算快，十點多，一箇中年人的身影就出現在了樓梯口，上樓轉身朝裡面的辦公室走了。
陳小美馬上給董學斌打了一個眼色。
嚴一志站起來道：“趙市長，您好。”
趙頊一怔，看看他，“哦，是老嚴啊？”
嚴一志經常來市財政局開會，都是老相識了。
這時，董學斌也起身伸出手道：“你好趙市長，我是湞水縣常務副縣長董學斌。”和他握握手。
趙頊打量了他一眼，“找我有事？”
董學斌知道他是明知故問，道：“有點事，是關於中央給我們湞水縣撥款的事情。”
趙頊眉頭一蹙，“去我辦公室說吧。”說着就先一個走了，拉開門進了他自己的辦公室，然後坐在後面的辦公椅上，“這件事我昨天已經給你們縣說了吧？這筆錢不是不給你們了，而是先給你們管理，會一批批撥給你們縣的。”
董學斌幾人進來了。
關上門，董學斌壓着火道：“我們縣現在急等着用錢，五百萬只能夠開大家一兩個月工資的，還有其他的財政開銷，還有財政上的欠款，這些五百萬肯定是不夠的，不然我們也不會急着去中央財政部求助，可現在錢下來了，市裡卻把幾乎所有錢都扣下來了，我們連最基本的開支都支付不了？我們怎麼跟全縣的老百姓交代？趙市長，你告訴告訴我們該怎麼辦！？”
趙頊不鹹不淡道：“不要急嘛，要是財政實在太緊，你們回去再向市裡打一個申請文件，我們會酌情考慮的。”
董學斌冷眼看着他，“那您的意思就是這錢已經是市裡的了？跟我們湞水縣一點關係也沒了？”
趙頊蹙眉道：“我可沒這麼說。”
董學斌道：“可我聽你就是這個意思啊，我們要回來的撥款還得跟你申請，那這是誰的錢？”
趙頊被董學斌的態度弄得很不高興，“我說了，我們是代爲管理，你這個同志，怎麼一點兒大局觀都沒有？”
董學斌道：“我的大局觀在我們縣裡！我得對我們縣的同志們負責！我得對我們縣的老百姓們負責！其他的根本就不是我考慮的事兒！我就知道錢是中央給我們湞水縣撥的款！手續文件都有！拿到哪兒說去我們也不怕！大局觀？這詞兒可不是這麼用的吧趙市長？我們縣是窮，可誰都不是傻子！”
“董縣長！”嚴一志慌忙拉了他一下。
後面站着的陳小美和姚翠也擦了擦腦門的汗。
他們看得出來，董縣長是真的火了，不說他，嚴一志陳小美他們當然心裡也不好受，市裡這一手確實有點太欺負人了，但有氣歸有氣，對面坐着的可是分管財政的副市長啊，比他們高了好幾級呢！
趙頊臉色有些鐵青，看着董學斌的眼睛。
董學斌沒看見似的，也盯着他道：“趙市長，我這人說話直，你口口聲聲大局觀，可我想問問了，市裡在這件事上有沒有考慮過我們湞水縣？一聲招呼都不打就截了我們的撥款，這叫什麼大局觀？這是誰的大局觀？我現在鄭重的想請市裡的領導考慮一下我們縣的感受和財政狀況！”
趙頊板着臉道：“你們縣的情況市裡已經考慮過了，還爲此開過常委會，這是市裡決定，有意見你們自己保留！”
董學斌瞧瞧他，“常委會的決定？”
嚴一志和陳小美一聽，也是吸了一口氣。
他們已經猜到這件事可能會有書記或者市長點頭了，不然市裡也不敢扣住湞水縣的撥款，但卻沒想到是常委會的決定，那樣的話就已經算是全市領導的決定了啊，怎麼也改變不了了！
然而，董學斌卻道：“那我也明確的告訴您趙市長，這件事我們縣不會保留意見的！”
趙頊被這句話氣到了，怎麼個意思？你還要造反是不是？還要跟市裡叫板？？
其實湞水縣會來人要錢，市裡早就預料到了，趙頊也早就準備好了，但他卻沒料到湞水縣竟然派了這麼個主兒過來，一上來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還跟自己面前對着自己發火？
你有脾氣？
我還有脾氣呢！
趙頊乾脆道：“我沒空跟你磨嘴皮子，要申請撥款的話去財政局申報回去等審批！沒事了吧？出去吧！”
市裡沒準備把錢都給湞水縣，卻也沒準備一分也不給他們，那樣的話湞水縣難免會有些反彈，再弄出什麼羣體事件或者政治事件就不太美了，所以市裡早都定了調子，先給湞水縣五百萬，等他們再過來要錢的時候，趙頊這個分管副市長也可以適當再撥給他們一些，平息一下湞水縣同志的情緒，但剩下的大頭，市裡當然是不會有鬆動的，他們今年的財政也不好，這顯然是救急的款子，市裡也很重視。
趙頊一開始板着臉，就是爲了給他們些壓力，想讓湞水縣的人自己服軟，主動跟他低頭。
可湞水縣的人竟然沒有！
這個姓董的常務副縣長居然還跟他翻臉了！
對這個國家級貧困縣新來的常務副縣長，趙頊也不瞭解，只知道年歲很小，這還是倆人第一次接觸，趙頊對董學斌的印象自然差到了幾點，本來可以鬆鬆手再給他們幾百萬的，這下趙頊也暫時不準備給了。
他要耗一耗湞水縣的人！
想要錢？行啊！把態度放正了以後再給我老老實實地過來吧！
否則別說幾百萬了，一毛錢你們都別想拿回去！什麼態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