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三人膽子都比較大，尤其是劉秀秀和樑婉，如果出現一點狀況就嚇得魂不守舍，估計怎麼也不可能當上調查員。
他們很快冷靜下來，夏仁走到教室門前，握住冰涼的把手，深吸一口氣，主動推開門。
世界安靜了。
彷彿被人摁下了暫停鍵，剛纔還略有些吵鬧的讀書聲，眨眼間消失的無影無蹤，一同消失的，還有班級裡的人。
學生們，包括坐在講臺上的班主任畢莎老師在內，所有人全部消失。
教室裡只剩下整齊排列的課桌，除此之外，空空蕩蕩。
“怎麼會……”
劉秀秀捂着嘴，雙手有些顫抖。
樑婉走上講臺，在畢老師剛纔坐過的凳子上摸了摸，手指觸碰的地方，只感覺到刺骨的冰涼。
她掏出符紙試探一下，結果還是沒有什麼變化。
“這種狀況你們以前執行任務的時候遇見過嗎？”
夏仁問道。
劉秀秀搖搖頭。
樑婉皺眉說道：“感染體可沒有這麼邪性。”
總覺得從剛纔開始，就有一股熟悉的氣氛。
夏仁環顧一圈教室，然後順着記憶，來到徐強曾經的座位上，隨手翻開一本擺在桌面上的教科書，裡面印刷的，卻不是正常的文字，可疑的黑褐色髒污塗滿了整個頁面，像是用血、皮膚碎片、和頭髮一起組成的東西。
他嫌棄的將書本丟回去，拿起另外一本，翻開還是同樣的情況。
就在三人將注意力全部放在教室裡的時候，門外突然走進來一個人。
這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夥子，個子高高的，身穿黎明中學的校服，帶着一副眼鏡，看起來比較靦腆。
他剛一進到教室，就看見夏仁他們，隨即愣了愣。
“抱歉，走錯班了。”
小夥子臉上帶着尷尬的笑容，朝他們點點頭，轉身離開。
“等一等！”
樑婉想要攔住他，追出了教室，然而到了走廊上，卻看不到對方的身影。
劉秀秀也追了出來，遲疑說道：“那人感覺有些面熟。”
“蘇明義，三班的學生，五天前自殺，面熟也正常，因爲咱們在上吊之繩的受害者檔案上見到過他的照片。”
夏仁走出教室，從二樓望着外面充滿死寂的校園，神色凝重。
“你們不感覺奇怪嗎？如果這是徐強制造出的幻覺，那爲什麼到現在，都沒有出現能夠威脅咱們性命的危險？”
樑婉看着他的眼睛：“你想說什麼？”
“我有一個想法，不過現在還不太確定，咱們需要到圖書館一趟。”
事不宜遲，三人都想盡快擺脫目前的境地，所以儘管還有許多疑惑沒有搞清楚，現在也只能放下。
尤其是夏仁，從察覺到不對勁開始，他心中就一直有種焦躁。
今天的更新雖然已經定時發佈，但是明天的還沒有開始寫，他沒有存稿，萬一斷更，任務完成不了還是小事，主要的麻煩是追更者，對方是真的能要了他的命的。
三人來到黎明中學的圖書館，這是一棟兩層高的建築，白天看起來富有書香氣息，不過在如此黑暗的夜晚，這種龐大且冰冷的建築，只能帶給人沉重的壓抑。
夏仁沒有停留，徑直來到書架前。
果然就像他預想的那樣，所有書籍的側封上，都沒有自己專屬的名字，全部統一標註了兩個字：書籍。
樑婉翻開其中一本，全是空白的書頁。
“這上面沒有字。”
夏仁嘆了口氣，說道：“不用看其他的了，整座圖書館的書，估計都是一樣的。”
劉秀秀問道：“你爲什麼這麼肯定？”
從進入剛纔那棟教學樓開始，發生的一切都超出了樑婉和劉秀秀兩位調查員的認知範疇。
他們是處理怪異現象的沒錯，但不是處理靈異現象的。
夏仁表情有些古怪，緩緩說道：“因爲，現在黎明中學，是一棟鬼校。”
劉秀秀睜大了眼睛：“鬼校？”
“不可能。”
樑婉一口否決：“你別告訴我，你想說之前我們遇到的，都是鬼。”
“事實就是這樣。”
夏仁無奈地聳聳肩：“還記得咱們在教學樓下看到那團火焰嗎？”
樑婉有些不耐地說道：“剛剛發生的事情怎麼可能不記得。”
夏仁從褲兜裡掏出拿半截校服裙子，說道：“我當時就感覺似曾相識，現在終於證實了，這是我上學時，根據黎明中學的學生意外懷孕的新聞，幻想過的一個鬼故事。秀兒，你知道我的職業是做什麼的吧？”
“職業？”劉秀秀仰起頭，回憶說道：“你是說，寫小說？”
“沒錯。”
夏仁從旁邊書架上拿起一本書，閉上眼睛，做出努力思索的表情，過了幾秒後睜開眼，他手中的書已經有了文字，封面上顯示的，赫然是“全境污染”四個大字。
“看，我的書出版了。”
樑婉和劉秀秀都一臉霧水。
開了一個很少人懂的玩笑之後，夏仁才繼續說道：“在今年七月份以前，我都是寫靈異小說的，秀兒聽到的腳步聲也好，燒得剩半截的染血校裙也好，還有空無一人的教室，都是我構思過的素材。
也就是說，這棟學校，不是徐強的幻術，而是，夢。”
“夢？”劉秀秀一知半解的重複了一遍。
“對。”
夏仁點點頭，目光閃動，顯得有些興奮：“咱們目前所遇到的一切，主導者都不是徐強，如果我所料不錯，他只是將我們拖進夢中，而夢裡的一切，都由我們自己主導，那句“在無盡的噩夢中懺悔”，指的就是我們所恐懼的東西。”
“也就是說，他想讓我們製造出可怕的東西，來逼死我們自己？”
樑婉不愧爲A級調查員，除了路癡之外腦袋還是比較活絡的，一旦點明，當場就聯想到許多方面。
“如果不能儘早發現這一點的話，我們就會一直認爲這些是徐強的幻術，恐懼越深，臆想出來的敵人就越厲害，直到想象出不可抵擋的敵人……”
意識到這一點，兩人都不禁後怕起來，要知道她們倆在基金會總部十八地獄裡見到過的那些東西，隨便整一個出來，都能輕而易舉的要了她們的命。
“可是。”
劉秀秀不解道：“在夢裡死亡，真的會死嗎？”
“可能會。”
這點夏仁也不能確定：“跟隨咱們進來的那個女生不論如何都無法昏迷，但能夠感覺到痛楚，這一點，應該是和外界想通的，如果我們在夢裡死去，外面肉體也會判斷爲死亡。”
“等等。”
劉秀秀察覺到一個問題：“你剛剛的意思，是知道那個女生不是假的？”
夏仁點點頭：“如果是假的，我也不會留着她了。”
“不對不對。”
劉秀秀有些不明白：“既然她不是假的，你爲什麼不讓她跟着我們一起，她一個普通人留在那裡不是很危險嗎？”
“秀兒，你說反了。”
夏仁將手中的書放回書架，說道：“咱們不是避難，而是去主動接觸危險的，她跟着咱們纔不安全。”
劉秀秀聽的似懂非懂。
樑婉接話道：“可是就算知道咱們在夢裡，又該怎麼醒過來呢？”
夏仁攤手說道：“這個我也不知道，不過我有個想法，或許可以試驗一下。”
“什麼想法？”
“現在還不確定，在此之前，咱們要先做個試驗。”
夏仁領着他們離開圖書館，來到黎明中學校門口。
巨大的鐵門緊閉，從門裡望去，外面飄蕩着迷霧，能見度很低。
大門一般都是車輛經過纔會開，平常學生進入校園，走的都是偏門，但是偏門此刻也是鎖着的。
沒有猶豫，夏仁來到一旁的門衛廳，裡面坐着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正在打盹。
“喂，醒醒。”
夏仁“邦邦”地敲着桌子，顯得很沒有禮貌。
門衛來頭這才悠悠醒來，他不僅瞳仁是黑色的，就連眼白也是，突然睜開眼，看着很是驚悚。
夏仁直接了當地說：“開門，我們要出去。”
“嘿嘿嘿……”
老頭陰惻惻地笑幾聲，用粗糙的嗓音說道：“夜晚禁止外出，你們走不掉的，除非……”
“除非什麼？”劉秀秀問道。
老頭帶着陰森的笑容，不懷好意的打量一下他們，緩緩說道：“在食堂的後面，有口荒廢的水井……”
夏仁對於這種套路在熟悉不過，一般他寫書的時候都用來豐富劇情，順便水字數，於是不耐煩地說道：“你開不開門。”
威脅的語氣。
老頭眉頭挑了挑：“嘿嘿嘿……”
“轟！”
漆黑的撬棍直接插進他面前的桌子上，捅了一個大窟窿，夏仁拔出撬棍，放在手裡掂了掂：“尊老愛幼是傳統美德，可惜我沒有。”
老頭下句話噎在了喉嚨裡，他看着那根硬邦邦的棍子，默默起身，從牆上取下一串鑰匙，放到桌面上推給夏仁。
“這就對了。”
夏仁順利跳過繁瑣的支線任務，拿到鑰匙，轉身打算開門。
“你們走不掉的……”
老頭飄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樑婉一轉頭，對方已經不見了。
“他平常都是這樣嗎？”
樑婉小聲問劉秀秀。
後者想了想，說道：“你小看他了。”
他可是能夠面不改色的對一個小蘿莉說出“你爹死了”這種話的人，而且連把玩具水槍都要搶。
聽到這句話，樑婉頓時同情的望着劉秀秀。
她們說悄悄話的功夫，夏仁已經打開了偏門。
三人一起向外走去，濃霧開始漸漸消散。
然而呈現在他們面前的，卻還是熟悉的校園場景。
回過頭，鐵門依舊緊閉，他們還在門內。
夏仁彷彿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並不意外。
“果然是這樣，徐強的控制範圍，僅限這個學校。”
“那咱們現在該怎麼辦？”
夏仁擡頭望天，說了一句看似不相關的話：
“魯迅曾經說過，人類的力量是有極限的，只有用魔法才能打敗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