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十騎。
靜立於矮小的村落土牆外。
爲首者，臉帶惡鬼鐵面。
手持一杆丈八銀槍，胯下駿馬同樣全副武裝。
“高長恭。”
爾朱榮看清來人，眉頭頓時緊蹙：“你不隨你祖父高歡鎮守遼西北疆，擅離職守來此何爲？”
擋在爾朱榮兵鋒前的持槍男子姓高名肅，表字長恭，是文明世界幽州奮威將軍高歡之孫。
他這個身份，或許並不怎麼出名。
在歷史上，他的另一個尊稱卻是流傳千古。
北齊乾明元年，高肅受封蘭陵郡王。
故稱，蘭陵王！
雖然文明世界背景有所不同，高肅不再是一國宗親，但好勇善戰之名已經傳開，至少在幽州頗有聲望。
而他臉上這張鬼面，也是其標誌性貼身配飾。
一般人，真不敢模仿。
“我已辭去騎都尉職務，自然無人能管我去何處。”
高長恭淡定打馬上前兩步，目光輕飄飄略過爾朱榮和從後方趕來的拓跋紹：“反倒是你二人肆意屠村，已至上千人喪命，莫非奉了州牧的命行事？”
“高長恭，就憑你也配拿州牧嚇唬我？”
拓跋紹路上玩的興起，這會纔剛到村口，目光森冷的盯着前方：“看在你祖父三代爲我幽州效力的份上，現在滾還來得及。”
高長恭沒有搭話，只是擡手扶了下鐵面：“百保騎何在？”
所謂百保，則是於營中擇一驍勇與精銳百人陣廝殺，以一當百取勝者，便可入百保宿衛軍。
這種不拿人命當命看的殘酷練兵手段，放眼整個華夏也只有南北朝那段昏暗時期會出現。而每一位百保宿衛的誕生，都意味着有一百甚至更多的精銳兵卒因訓練陣亡。
甚至，挑戰失敗的驍勇者一點也不比精銳兵卒死的少。
簡直是比養蠱更加殘酷的練兵手段。
手段殘酷無情，訓練出的百保宿衛也是近乎毫無情緒波動的殺人機器。
都說‘雖千萬人吾往矣’的勇氣和豪邁十分難得，可當真正面對死亡都沒有多少波動的時候，百人就足以改變一場萬人大戰。
萬丈豪情不是每個人都能有，但麻木不仁可以被複制。
“踏踏~踏踏踏踏”
十名百保宿衛騎兵默不作聲的提馬上前，與高長恭站成一排。
明明場面是十一對三百零二，卻儼然有種泰山壓頂的威勢。
“我不信他敢對你我怎樣，今日便要給他高家一個教訓。”
“在幽州，就得守我們拓跋氏的規矩。”
拓跋紹這時搬出氏族壯膽，爾朱榮亦是哈哈大笑：“兒郎們，都聽到了？若高家子敢反抗，定要叫他祖孫三代好看。”
“來啊，殺！”
三百鮮卑騎兵此時也是殺紅了眼，哪怕知道面前百保騎不好招惹，還是毫不遲疑的聽令出擊。
雙方間距本就只有百丈，騎兵衝刺幾乎呼吸，距離就被拉近到百步內。
“嗖嗖嗖嗖~”
這時矮牆上響起弓弦拉動的聲響，一支支利箭從牆頭垛口處飛出。
三百鮮卑騎兵因爲是出來找樂子，自然不會披重甲，絕大多數人都只有一件簡單的皮襖，這時面對亂射而來的利箭，連躲都沒處躲。
一輪箭雨，就有近二十騎倒地。
也是此時，十名百保騎動了。
胯下戰馬跨出三五步就將速度提升到了極致，一道肉眼可見的罡風形成的圓盾出現在百保騎前方。
十騎闖入鮮卑騎陣根本不做躲閃，直接朝着最前頭的騎兵撞過去。
‘砰’
看似強壯的鮮卑騎兵連阻攔都做不到就被百保騎撞飛，連帶着撞到身後一片騎卒。
鮮卑騎兵前陣就這樣被一力降十會的方式給破了個支離破碎，始作俑者卻順着兵陣縫隙殺向兵陣後方。
如入無人之境，手中馬刀帶起鮮血無數。
蠻不講理的把鮮卑騎陣殺了個對穿後，又分開向兩翼衝擊。
這一幕出現，拓跋紹和爾朱榮臉上都有些掛不住。
“百保騎的厲害，比傳聞更甚。”
“這等強兵，偏偏在高家手裡。”
拓跋紹此時丟了臉面，心底想到的卻是擁有這等強兵的高家對自家威脅太大。
“高家把最能打的孫輩派出來絕對沒有那麼簡單。”
“哼，這事我定要和父親細說。”
拓跋紹雖然知道異人的實力在不斷變強，但卻不能相信高長恭真的會脫離高家轉而投入異人村落。
在他看來，這一定是個陰謀。
高家在把爪子伸向他們拓跋家掌控的地盤。
就在拓跋紹越想臉色越難看的時候，爾朱榮已經提刀殺出。
其他人或許會忌憚高長恭，可他爾朱榮同樣是馬背打出來的威名，就說和同宗的石勒、石虎相比，他也明顯更強一籌，所以石氏只能在北方草原放牧養馬，而他則得到拓跋氏的重用。
身爲北地宿將，爾朱榮提馬直接衝向了高長恭。
他很清楚，只要擊敗高長恭，十名百保騎兵擡手可滅。
“駕~”
高長恭這時輕輕抖了抖繮繩，胯下戰馬突然蹬起後腿。
戰馬一躍而起，銀槍由高處直指下方衝來的爾朱榮。
一瞬間，兩人一上一下四目相對。
透過鬼鐵面，爾朱榮能看到高長恭冷峻的目光和細長的丹鳳眼。
同樣，高長恭眼中也只有面白容俏卻表情狷狂的爾朱榮。
二人同屬幽州頂尖強將，而要論幽州美男子排行，估摸着也很難分出伯仲。
銀槍和血刀，在這一刻更是爭鋒相對。
“轟~”
一聲炸響，引得兩匹戰馬不住嘶鳴。
爾朱榮受到巨力反推提馬倒退兩丈，剛落地的高長恭右手猛地一拽，將本要跌倒的胯下戰馬重新拉了起來。
這一回合的交鋒，兩人看似不相伯仲。
但有一問題，是雙方特別是爾朱榮必須考慮的。
他今年三十有六，處於壯年巔峰。
可高長恭纔多大？
他祖父高歡今年都還沒到60呢。
高長恭甚至都沒及冠。
被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郎正面逼退，爾朱榮心底卻是百感交集。
這等少年人物，不能收爲己用。
那還是殺了的好。
殺心一起，爾朱榮手中戰刀血色更濃。
“想殺我，憑你也配？”
高長恭第一時間察覺到了對方心思，高喝一聲手中銀槍隱隱化龍。
“龍槍！”
“噬命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