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牧給李大成使了個眼色，後者則起身走出辦公室。
隨後，趙牧對大嬸說:“聽我說，阿姨你的病沒有你想的那麼嚴重，只需要按照醫生給你開的藥按時吃一段時間就好了，如果你還是覺得膈應，可以去外科把它割了。”
大嬸還是堅持扒拉着趙牧:“真的是你說的那麼輕鬆？不行，你給我手術吧，我還想多活幾年，只有你給我手術我才放心。”
趙牧看了眼外頭排着隊的病人，有些無奈:“大嬸，你的腫瘤沒有手術的必要，如果你堅持要手術，可以去掛一個外科的號，他們會給你安排。我們這裡是急診科，還有很多人忍着難受在外頭排隊，你不要耽誤時間了。”
這時候外面的人聽到趙牧的話也一下被點燃情緒，讓大嬸趕緊走，急診科不適合她。
遇到難纏的病人也是常事，等大嬸一走，急診辦公室終於清淨了片刻。
李大成帶着護士長過來，掃了一眼:“喲，解決了？”
“嗯。”趙牧回到座位，“麻煩你們了。”
“這有什麼好客氣的，遇到這樣的患者，咱們也只有這種辦法應對了，混不講理，還能怎麼辦。”護士長年紀比他們大一輪，穩重成熟，看沒事了，就離開辦公室。
孫芮問:“老師，爲什麼咱們不接剛纔那個病人？反正都是手術。”
“一個可做可不做的手術，交給外科就好。我們是急診科，外頭還有那麼多急性病症的人等着，是你你怎麼選擇？”
孫芮瞭然點頭。
李大成在趙牧身邊坐下:“你去哄哄林醫生吧，剛剛你不在，大嬸看她是女孩子好欺負，可着她一個人罵，說得可難聽了。”
“先看病人。”趙牧沒有太大反應，開始冷靜接診。
兩個實習生沒什麼經驗，好一會兒才從大嬸的吵鬧中回過神來，一左一右站在趙牧背後，看他跟病人對話。
解決完幾個急性病症的病人，趙牧叫周禮來做問診。
“這……我怕問不好。”周禮不敢上。
孫芮再次主動請纓:“老師，不然還是我來吧。”
“行。”
孫芮表現不錯，趙牧在結束後點點頭:“這幾個入院記錄交給你們寫，晚點我抽時間檢查，不用擔心，按照你們學的格式寫就行。”
反正剛出來的人都寫不好。
趙牧自己也是這麼過來的，沒必要爲難他們，只需要讓他們儘快學到東西就行。
好容易解決完堆積的病人，又有人寫病例，趙牧看向林詩雨常坐的位置，那裡空空如也。
想起那位大嬸尖酸刻薄的嘴臉，趙牧起身去找林詩雨，看到她在護士站跟小美囑託待會兒給小妹妹打針的時候需要注意的事項。
林詩雨渾身散發着溫柔獨立的氣場，卻在趙牧靠近的時候，微微一愣。
“沒事吧？”趙牧假裝隨口一問。
林詩雨悶聲搖頭:“我早晚會習慣的。這都是小事。”
在急診科，他們需要具備的不但有專業知識，還要有一顆強大堅韌的心，因爲每天面對的人和事都紛繁複雜，有好有壞，好的好到像天使，壞的壞得叫人牙癢癢。
趙牧印象最深刻的是剛出來實習那會兒，跟的那位導師搶救了一個殺人犯並且成功了，而殺人犯因爲重傷還申請了獄外治療。
當時趙牧的心裡很膈應，爲此糾結痛苦許久。
當時的導師告訴他，他們穿着白大褂就只是醫生，醫生只管治病，不要被病人的身份所限制。
即使是殺人犯，需要搶救的時候也該搶救，見死不救有違醫學生誓言。
思緒回籠，趙牧拍了拍林詩雨的肩膀:“別把那些污言穢語放在心上，壞心情當個屁放了就成。”
“噗……”小美嬌俏掩嘴一笑，衝趙牧調侃，“趙醫生，你這算什麼直男安慰呀，還當個屁放了，說起來多俗。”
“什麼俗不俗的不用管，道理對了就行。”
林詩雨勉強一笑:“對，我有被安慰到。謝謝師父。”
捨得叫“師父”了，看來是氣消了？
趙牧衝她會心一笑:“等今晚下班，我再跟你聊聊你介意的那件事。先安心工作，還有那麼多病人等着呢，林醫生。”
“遵命，趙醫生。”林詩雨故意學他的語氣迴應，然後邁着輕快步伐離開。
護士小美一臉“嗑到了”的表情，時不時看一眼趙牧又看一眼漸漸遠去的李詩雨，賊兮兮一笑:這兩個人，肯定有問題，這說悄悄話的氛圍也太不對勁了。
趙牧伸手在小美面前晃了晃:“這是神遊到哪去了？林醫生剛剛囑咐你的事都記着了嗎？還在這走神。”
“哎呀趙醫生你就別念了，你一個大男人怎麼比護士長還能唸叨啊。”小美有些撒嬌的語氣，不過已經行動起來，準備去配藥室，還不忘吐槽趙牧，“要是你能把對林醫生的耐心分一半給我們就好了。”
他對林詩雨很有耐心嗎？
趙牧勉強承認這一點，還不是因爲林詩雨是他徒弟，也是一條錦鯉，不然他才懶得搭理。
這時護士站的電話響了，小美調轉回來接聽，神色變得嚴肅:“好，你們先把人送過來。趙醫生就在我旁邊，好。”
“怎麼了？”
小美皺眉回答:“有個病人從普外那邊跳下來了，雙腿脛骨骨折，腓骨骨裂，那邊馬上送到急診來。”
“這種情況不是一般直接送骨科嗎？”
“病人情況特殊。”小美有些猶豫，放低了聲音，湊到趙牧身邊說，“還記得剛剛那個大嗓門阿姨嗎？就是她摔了，死活要來急診找你，還說你要負責。”
趙牧頓時無語:“那位大嬸是嫌自己命長？爲了一個小瘤子跳樓，普外是在十樓吧，確定這點傷？”
“是摔到八樓外面的平臺上了，估計是想嚇唬嚇唬人，腳滑了才摔下去，病人有自救行爲。”
害行吧。
趙牧點點頭，讓人準備骨折手術。
大嬸被人推來的時候，孫芮正好來找趙牧問問題，一眼認出大嬸。
“愣着幹什麼，現在要送她去手術室，你跟不跟？”趙牧公事公辦的語氣拉她回過神。
孫芮有點懵:“你不是說不給她手術嗎？怎麼又要做了？”
趙牧給她一個不耐的眼神，先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