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七流
監控室內。
陸言掛掉了電話, 他身邊，經理被綁在椅子上，表情充滿驚恐。
“拍賣會地址在哪？”陸言轉頭, 詢問。
說着, 他往經理的腿上紮了一刀。
其實這種事問系統也可以, 但陸言已經習慣假裝自己沒有這個天賦。
[你其實不用扎刀的。他的意志力沒這麼堅強, 如今已經放棄了抵抗……]
“我喜歡。”陸言回答。
再生正緩緩修復他受損的軀體, 讓陸言覺得脖子有些癢。
天賦使用過度的後遺症已經初步顯露了出來。
經理捂着腿，手指顫抖着，指向了一個方向：“往這邊走, 用、用我的卡，可以刷開門禁。”
陸言一隻手緩緩旋轉着刀, 彎腰, 把門禁卡從經理的衣服口袋裡拿了出來：“謝謝。”
說完, 他切斷了監控和電源。
陸言能夜視，有沒有光源, 對他來說並不重要，黑暗能幫助他更好的隱藏自己。
但驟然失去光源，無疑讓還留在頂樓的人感到了惶恐。
不少人因爲突如其來的黑暗，發出了一聲驚呼。
陸言用餐巾擦着匕首上的血，不疾不徐地往拍賣現場走去。
他行走在地上, 卻沒有發出任何腳步聲。
系統道：[來不及了。]
“什麼？”
[去拍賣會現場, 追不上蘇晨陽。我建議你想辦法順着窗戶爬上去。]
*
拍賣會現場, 金尾客戶們表情不悅：“這是怎麼回事？”
“抱歉, 似乎應該海嘯潮汐的原因, 會所停電了。”服務員忙不迭地鞠躬道歉，“我們馬上啓動備用電源。很抱歉給您帶來了不太好的體驗。”
蘇晨陽的面色十分難看。他不是弱智, 很明白，事情已經超過了自己的控制。
第七樓有天啓者入侵，魚人們在許觀月的帶領下，已經打上了五樓，按照這個速度，到7樓也只是早晚的事。
金尾客戶們完全不知道，危險已經就在眼前。
幾乎是毫不猶豫的，蘇晨陽選擇瞞下這件事，同時也安撫好其他工作人員，許諾這個月加薪。
這一切的目的，不過是拖延時間罷了。
蘇晨陽已經下定決心，今天就要離開這個鬼地方，
當年，先知帶來了“空間”，幫忙改變了人魚島的位置，讓它成爲了真正與世隔絕的桃花源。
今天是七月的最後一天，剛好也是每月人魚島和外界空間流通的時候。
蘇晨陽衝進了自己的董事長辦公室。
過去，他對這裡嚴密的安保很是滿意。然而現在，卻只嫌棄一層層的安檢門耽誤了時間。
蘇晨陽打開了最後一扇門。
狡兔三窟。大家只知道人魚會所有七樓，不知道頂樓還有直升機。更不知道，從他辦公室的暗門，可以一路通行到頂樓。
最裡面的房間不大，單獨供電。
中間，放着一個水族箱，上面蓋着一塊黑布。
除了他，沒有人會到這裡來。
蘇晨陽掀開黑布，半米長的水族箱內，蜷縮着一條魚人。
這條魚人全身灰黑，因爲箱子太小，常年蜷縮，四肢都已經退化變形，被海水泡的發脹，還有雙無神的死魚眼。
魚人的脖子上掛着一個金色的卵泡，不知道寄生了多久。
裡面，蝌蚪似的小魚快活的遊動，像是馬上就能破繭而出。
這條魚人骨瘦如柴。若非整具身軀還隨着呼吸有所起伏，幾乎讓人有了他已經死去的錯覺。
蘇晨陽知道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他把水抽了出去，然後一把撈起了裡面的魚人，顧不得魚人身上的髒水，迅速朝樓梯跑去。
他學過開直升機。
蘇晨陽已經在腦海裡規劃好了逃跑路線。
只要他離開這座島，就立刻引爆島嶼下的火山，人魚島本來就建立在活的火山口之上，到時候熔漿噴發，會掩埋掉所有的罪惡。
哪怕情況緊急，但蘇晨陽卻並沒有那種走投無路的絕望。
憤怒到極致後，他反而笑了起來：“這個島沒了又如何，老子有的是錢，隨時可以東山再起！”
蘇晨陽在國外有金庫，銀行裡也有大額的定期，還買下了許多私人海島，在世界各地都有房產。
只要能帶着懷裡的魚人離開，他隨時都可以東山再起。
然而，一到頂樓，蘇晨陽臉上的笑容就愣住了。
空曠的停機坪上，已經站了一個人。
蘇晨陽一句質問脫口而出：“你爲什麼會在這？！”
陸言手裡的還握着刀，他轉身，表情很是愉悅：“不是你讓我來的嗎？”
除了蘇晨陽的辦公室，沒有任何通道可以通往頂層，因此，陸言是直接爬上來的。
“你……”蘇晨陽悄然後退了半步，“根本不是人魚基因造出來的人魚。爲什麼會有魚鱗？！”
島上，所有病變污染物的污染源都來自他懷裡這個魚人。
魚人不會傷害他。而被注射了人魚基因從而畸變的污染物，也沿襲了魚人的這個特性。
[是眷族效應。]系統給出瞭解釋，[不管是龍女還是魚人，完美進化體在同類的普通畸變體面前，都有一種類似血緣壓制的“眷族效應”。普通畸變體會自動把自己代入“僕人”的位置。蘇晨陽這些年爲了長生不死，青春永駐，幾乎抽乾了魚人身上的基因。因此也被其他污染物誤判爲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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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不一樣的是，陸言見過的完美進化體都很強。唯獨這一個，孱弱的像是隨時會死去。
[那是因爲它被寄生的王魚抽乾了所有的生命力。]
陸言的視線落在了蘇晨陽懷裡的怪物身上。
蘇晨陽和正常覺醒的天啓者有些不一樣，他身上的天賦是移植的。靈力閾值雖然超過了3000，但戰鬥力基本爲0。
因此，他很清楚。如果陸言能打死楊天信，那麼打死他大概也輕而易舉。
系統：[老實說，因爲他太菜。我都懶得給出什麼資料。]
[靈力閾值2700。天賦：預警，自動瞄準。後面那個是移植的。他衣服底下有第五研究所出品的槍，你自己注意。]
蘇晨陽注意到了他的視線。
他的臉上露出了商業化的笑容：“我可以把懷裡這條魚人讓給你，說實話，錢我有很多。我對掙錢早就沒什麼興趣了，只要你讓我走。我天賦能力非常一般，絕對構不成什麼威脅，我只想活着。”
他一邊說着，一邊用魚人的身軀擋住自己的胳膊，悄悄摸到了風衣後面彆着的槍上。
“我認栽，我居然眼瞎，把你當成了普通人。說實話，你長得和我一個老朋友有幾分像……好在暫時沒有釀成大禍。也許我們還可以商量一下合作？”
在幾次進化後，陸言的五官已經發生了一些微妙的改變。
陸言把玩着手上的匕首：“如果我不同意呢？”
“那就去死！”
蘇晨陽的手扣上了扳機，他的槍還在背後，甚至沒有掏出來，但是已經夠了。
【天賦309-跟蹤射擊】
然而，這枚子彈在陸言擡起手的瞬間，消失了。
其實不是消失，陸言只是用手擋了一下。
蘇晨陽用的槍是第五研究所出品，子彈自然也是。
比起熱兵器，這種子彈其實是某種植物污染物的種子。
既然是污染物，對於王魚而言，都是可以吃的。
孩子都六個月大了，只吃葷，容易營養不均衡，正好吃點素菜補補。
王魚嚼了兩口，覺得這豌豆有點硬。
蘇晨陽看不懂，但大受震撼。
他拔腿就想跑，然而陸言的刀卻迅速飛了過來，深深扎進他的後背。
比起蘇晨陽，陸言更像是那個有“自瞄掛”天賦的人。
蘇晨陽一個趔趄，摔倒在地上。手裡的魚人也掉了出去，在地上滾了一圈。
陸言的鞋底踩在了蘇晨陽的頭上。
他彎腰，把匕首拔了出來。看了眼在一邊的魚人。
蘇晨陽幾乎是不抱希望的喊了一聲：“陳雲，救我！”
那是這條魚人的名字。
[那條魚人……已經死了。]系統道，[原因很有趣。居然是因爲呼吸器官退化，窒息。]
[他本來也很想死，倒是連掙扎都沒一下。對於他來說，死亡也許是一種解脫？]
陸言沉默着取下了這條魚人脖子上掛着的，像是腫瘤一樣大的金色魚卵。
那一秒，他幾乎聽見了王魚的歡呼聲。
在摘下這枚卵後，魚人就像是被吸乾血液的屍體，萎縮成一張魚皮，包裹在畸形的骨頭上。
蘇晨陽的臉上終於失去了從容與鎮定，語氣發顫：“人魚給你，都給你。錢我也可以給你。我還有幾瓶提取好的人魚基因……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殺人是不對的。”陸言道，“我個人的喜惡，不能凌駕於法律之上。”
蘇晨陽瘋狂點頭，背上全是冷汗：“對，對對。”
只要現在不死，那就還有希望。
不過，陸言的下一句話，很快讓蘇晨陽感到了絕望。
“好在，現在還沒有出臺專門針對污染物的法律。”
陸言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稱得上是愉悅的笑容。
他拎起了蘇晨陽的後衣領子，一直來到了人魚海灣的懸崖上。遠處，一艘巡邏船亮着燈，朝人魚海灣趕來。
現在是0點47分。
懸崖底下就是人魚們的棲息地。
嗅到了血腥味後，數十條漂亮的人魚從底下冒出了頭。
蘇晨陽的表情充滿驚恐，他抓着陸言的胳膊，不住搖頭：“不要，不要！求你——”
陸言的表情似笑非笑：“可我想試試，當完美進化種死亡後，這些人魚眷族，還會不會聽你的話。”
他鬆開了手。
隨着重物墜落的水聲，人魚們從喉嚨裡擠出了野獸一樣的嘶吼。爭相朝他撲去。
蘇晨陽的呼救聲被淹沒在水裡，水面很快被暈染成驚心動魄的紅色。
陸言看着這一幕，微微眯起了眼：“看來是不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