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七章 時間的彼岸(五)

席爾瓦也走了過來,他理解依曼的心情,陣亡名單上,也有他的親戚、朋友。只是時逢亂世,見慣了生離死別,他的心,已經逐漸麻木了。

依曼遞給他一壺烈酒,兩人默默的對飲。

天色逐漸暗下來,望着天邊的彩霞,依曼感嘆一聲問道:“你說,一個人修煉,使得自己變強,到底是爲了什麼?”

“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目的,甚至人生的每一個階段,目的也是時常變換的。”席爾瓦苦笑了一聲:“我跟着大帥,已經有十五年了,無論多麼忙,他也不忘記修煉。他告訴我,變強的目的,就是爲了不失去心中珍貴的東西。”

珍貴的東西?依曼心中翻騰着。親情,朋友,夥伴,進而擴展到國家,民族,一片大陸,甚至是這個世界。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沉重的壓力,也是永恆的動力。

凝視千古的太陽大神,他也有自己的追求,迫使自己變強。

“對了,我有個問題,一直疑惑不解。”依曼藉着酒勁問道:“爲何你們都不願意提到我的名字?普羅西斯元帥也說,很不喜歡我的名字。”

“想知道麼?”席爾瓦淡然一笑道:“在我們這個世界,依曼.霍德,是惡魔大帝的名字。”

“惡魔大帝是誰?”依曼心中無比的震驚。

席爾瓦沒有立刻回答,小口品嚐着佳釀,搖頭道:“酒是好酒,可惜沒有像樣的下酒菜。”

依曼淡淡的一笑,從儲物空間內拿出一大塊熟肉。雖然以依曼目前的實力,早就不需要吃任何東西,但口舌之慾,依舊是人生一大快事。

“有酒有肉,人生還能有什麼比這幸福呢?”席爾瓦大快朵頤,適逢亂世,酒肉管夠,這已經是莫大的享受。

吃了一口肉,又喝了一大口酒,席爾瓦叫了一聲痛快,便向依曼講述伊波利王朝的歷史。

“所謂惡魔大帝,就是伊波利王朝的皇帝,他已經在位以一千多年了。”席爾瓦悠悠嘆息道:“這一千年中,紫目族與漢唐帝國的戰爭,幾乎從來沒有停息過,他是真正的惡魔,一頭十惡不赦的惡魔。”

“一千年?”依曼眉頭一皺,他第一個聯想到的是蒼穹之主。

“那位惡魔大帝的名字,我是說他除了依曼.霍德外,還有什麼名字?伊波利王朝的皇族,本姓不是紫日麼?”依曼迫切的詢問道。

“紫日一曼,這是他的本名。”席爾瓦告知了依曼那位帝王的名字。依曼眉頭一皺,這個可惡的傢伙,竟然與自己的名字諧音。

席爾瓦繼續說道:“一千年前,伊波利王朝發生了一場大瘟疫,死了三分之一的人。其實真相不過是一場獻祭而已,向深淵魔神的獻祭。”

“獻祭的對象,是異能之神嗎?”依曼沉思了一番問道。

“異能之神?”席爾瓦迷糊了,皺眉想了好久:“異能之神是那位呀,紫目人信奉的深淵魔神,似乎沒有這位。”

這個世界,沒有異能之神的存在,這倒是出乎依曼的意料。

“好吧,這個問題不要討論了,接着說獻祭之後的伊波利王朝。”依曼終止了異能之神話題,讓席爾瓦繼續講下去。

“三分之一的紫目人獻祭,成就了紫日一曼大帝的大魔身,他就將自己的魔身,起名爲依曼.霍德。”席爾瓦瞧了依曼一眼:“很巧合,是不是,後來他又把自己的子孫兒女全部吞吃,終於成就最強的大魔至尊。”

既然自己可以活上萬古,就不需要子孫後代繼承皇位。

依曼心中大罵,這個狗日的皇帝,非得用自己的名字。話說,這真是巧合麼?

依曼對照着兩個世界的歷史,發現了其中的區別,出聲詢問道:“這麼說,在你們的歷史上,聖女希利亞並沒有治癒紫目族的大瘟疫?”

“聖女希利亞?”席爾瓦想了半天,才說的:“啊!我知道了,當時聖殿是有一位聖女,想違背神的旨意,救助紫目族。但卻被她的守護者,按照律法,親手處死了。”

看來,這就是歷史的分歧了,在依曼的世界,聖女希利亞採集到了屍王草,救治了紫目族的大瘟疫,使得這場獻祭失敗了。

歷史的真相很有意思,並不是人們猜測的那樣。聖女希利亞的舉動,雖然違背了神的旨意,卻避免了千年的戰爭。

也許,並沒有這麼簡單,依曼隱隱感覺到,神是不會錯的,不該是表面那麼簡單。

“後來呢?伊波利王朝爲何要和漢唐帝國開戰?”

席爾瓦撕下一塊肉,扔在嘴裡,邊嚼邊說道:“大瘟疫之後,紫目族就分成了三個階層,第一個是皇帝和他的貴族,通過獻祭,獲得深淵魔神的能力。第二階層是異能者,是爲平民。第三個,則是那些非異能者,他們像是貨物一樣被買賣,最終的命運只有一個,被獻祭掉。”

“不過,人心貪婪不夠,力量追求無限,祭品總是缺少的,他們的第一階層,就將目光,盯上了我們漢唐帝國,掠奪我們的無辜平民,用來獻祭。”席爾瓦的目光中,充滿了仇恨,恨恨道:“這些紫目族的敗類,惡魔霸主們,一定不得好死。”

爲了追求力量,用自己的同類獻祭,原來紫目族因爲貪婪之心,踏上了與亞種人一樣的道路。

這是,人類的悲哀呀。

天色漸漸暗淡下來,這一夜,兩人對酒當歌。席爾瓦酒興大發,向依曼講述了這千年間,漢唐帝國出現的無數可歌可泣的英雄,一些驚天動地的大戰役。亂世年間,英雄輩出,但其實,不過是一種淒涼,悲劇的另外一種書寫方式而已。

第二天一早,天剛朦朦亮,又有緊急戰報傳來,驅魔關陷落了,陣亡名單第一個,就是普羅西斯元帥。

當城防被攻破以後,普羅西斯元帥站在城頭,親手引爆了埋藏在城內的炸藥,與三千多頭惡魔霸主同歸於盡。

驅魔關已經成爲一片瓦礫,守護漢唐帝國的重要關隘被攻克了。席爾瓦聽到這個消息後,面無表情,一言不發,臉色白得嚇人。

一路上都很平靜,終於感到了漢唐帝國的首都,聖殿的所在地,盤龍之都。

“到了。”席爾瓦長出一口氣,臉上擠出一個笑容,道:“大帥交給我的任務,終於完成了。我一生沒有做過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但無愧於心,希望下一世,繼續追隨大帥。”

席爾瓦仰天發出一聲哀嚎,多日強忍的悲痛終於得以釋放,咬碎了牙齒裡暗藏的毒藥。漢唐帝國的一些高級將領,都有這個習慣,寧死也不做紫目族的祭品。

“告訴我,在新世界,有沒有我的位置?”在彌留之際,席爾瓦向依曼詢問道。

依曼默默的點了點頭。

“我欠你一頓酒席,將來,一定會還上的。”席爾瓦閉上了眼睛,在聽說普羅西斯元帥陣亡以後,他的心就已經死了,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只爲了完成任務,就去追隨大帥。

依曼的心中在滴血,這個世界,有太多的悲劇了,若是能夠改變這一切,他願意付出任何的代價。

強者,終極的目的,是爲了守護,守護自己的家園,守護自己的族人,守護賴以生存的土地。

帶着這樣的哀思,在盤龍之都的街道上緩緩前行。這裡是聖殿的所在,有許多來朝拜的信徒,不遠千里而來。在亂世中,人們更需要心中的安慰和寄託。

依曼忽然想起了救主,主捨棄了自身,拯救世人,這裡面的含義,依曼遲遲不能理解。但當他看到一個又一個熟悉的人,倒在自己的面前,那種深沉的,幾乎難忍的悲痛,他多少有些明白救主的心情了。

沒有多久,就到了聖殿,這裡的建築,遠遠沒有依曼所在世界,聖地塔蘭德拉萬國大教堂那般壯麗,雄偉,只是一座不太宏偉的教堂。

席爾瓦的副官,通報了依曼的到來。

這則命令,層層遞送到辛多雷教皇的手裡,就在當晚,教皇下令,要親自接見依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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