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劃破夜幕,在天地間映照出一片赤紅,令行營附近在陰日落山後瞬間陰冷的荒地,漸漸地炎熱了起來。
鬼影和刀光在火焰與濃煙間閃動,護衛的禁軍已和從火光後的黑暗中衝殺出的數百人魂廝殺起來。
一時間行營中慘慘陰風頓起,血霧四濺中廝殺聲與叫罵聲連連,熱浪翻騰下痛叫聲此起彼伏。
這些人魂中不乏身着打了幾個補丁的錦衣華服之鬼,且各個都使長劍,一看便知是那些被蕭石竹極力打壓的豪強子弟。
失去了強大的家族勢力和家丁們後,做生意不會做,農耕更是一竅不通,只能整日只能在九幽國中游手好閒。
縱然九幽國的官府陰司給他們配發土地和農具,也多半被他們弄去換酒喝了。
如今又來作亂,蕭石竹決定不再饒恕今夜參與行刺的那些豪強子弟。
距離神輿越來越遠的蕭石竹,也漸漸地從火焰升騰之處拂過的熱風中,嗅出了猛火油那刺鼻的氣味,頓知是有鬼在用猛火油襲擊行營。
電光火石間,蕭石竹腦中閃過了聲東擊西這四個大字。
那火焰聲勢浩大,但也無異於是在暴露刺客的行蹤。智商高於五十的人魂都知道,突襲講究一個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居然大張旗鼓地用猛火油來點火焚營,那只有一種可能就是刺客們在聲東擊西。
蕭石竹想到此心頭一緊,邊急聲對身邊的騎兵喊着:“你們繼續前行。”,邊馭獸掉頭轉朝來路方向。
可當他方纔轉身過來之時,就見到神輿四周爆炸連連,猛烈的爆炸聲中,火焰怒舞間衝出了一股熾熱的熱浪,有如沙塵暴一般騰空飛躍而起後,朝着蕭石竹這邊猛撲而來。
幾個守在神輿四周的士兵還未反應過來,體魄在爆炸中瞬間爆裂開來;緊接着他們都還沒來得及痛呼,升騰而起的烈焰立馬便將他們吞噬。
熱浪翻騰之下,落入蕭石竹眼中的四周景象瞬間扭曲變形;眼疾手快的他趕忙擡起雙手,交叉在臉前護住頭部。
在熱風撲面而來之際,木青冥身上忽然青光暴漲,瞬間將他自己和胯下越影籠罩其中,包裹得嚴嚴實實。
玄力再次在冥界大地上迸射出絢爛的光輝。
熱浪卷席着烈焰撲來,卻不能滲透那道耀眼的青芒。蕭石竹立刻又馭獸飛奔向前,朝着已被烈焰團團包圍的神輿那邊而去。
與此同時十幾個共工氏族也趕了過來,手捏指訣後道道水珠從神輿四周地下滲出,有如精靈一般飄到空中匯聚成數十個磨盤大小的水球,朝着神輿上越竄越高的火苗猛然撲去。
水球落地之際,烈焰頓消時有道道乳白色的蒸汽升騰而起。
“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越來越近的蕭石竹暗自安慰着自己;畢竟那神輿製造出來後,賴月綺就請國師盈盈往上面加持了不少上古保護符,使其遍佈神輿全身。與玉闕宮中的符篆一般,可御火防暴。
就算遭到炮擊,神輿也未必會四分五裂。
但開着的窗戶,還是讓蕭石竹很是耿耿於懷。
爆炸瞬間帶起的烈焰定然會順着窗戶,猛然竄入神輿之中,而他離開時鬼母還在窗邊。
“飛天軍,上空有刺客!”馭獸來到神輿前的蕭石竹怒吼之際,一躍而起後足尖一點越影的獸頭,顧不得許多地朝着火焰蒸汽中飛躍而去。
吼聲迴盪於天地間時,他已在周遭忙着救火的共工鬼們驚愕的注視下,沒入火焰和蒸汽中,又過了一息蕭石竹從烈焰後的窗戶閃入神輿內,僕一落地立刻高聲急呼道:“鈺兒!”。
還好烈焰雖然順着開着的窗戶竄入神輿中去,但卻都是一閃而逝,只將開那扇窗戶以及窗戶四周薰得一陣焦黑而已,並未在神輿中燃起一片火海。
倒是從窗戶那邊不斷涌入的刺鼻濃煙,在神輿中快速瀰漫開來,不到片刻就已佈滿了神輿中的每一個角落。蕭石竹犀利的目光朝着四周快速一掃,就見之前的那幾個素天居弟子已在屋中正中處,有如疊羅漢一般匍在地上,死死地護着身下的鬼母。
在最上面的那個弟子衣袍多有被烈焰烙出的邊緣一陣焦黑的破洞,透過破洞可以清楚的看到她的肌膚上多有碳化發黑,還能看到她的皮膚上凸起了幾個大水泡。
想必是爆炸方起時,她們便於自身體魄作爲肉盾,死死地護住了鬼母。而因爆炸竄起的烈焰順着開着的窗戶涌入神輿,立刻灼傷了最上面的那個素天居弟子。
蕭石竹收了玄力快步上前,扶起了這個因爲燒傷而疼得幾欲昏厥的素天居弟子,又把剩下的喊起來後,看到完好無缺的鬼母方纔鬆了一口氣。
“快帶她去療傷!”蕭石竹把那個受傷的素天居弟子交給了其他幾個弟子後,纔去把鬼母扶了起來。
憤怒的蕭石竹扶起鬼母之時,看到了對方臉上佈滿慍色;行刺在鬼母看來倒是沒什麼大不了的,但居然敢在神輿扔炸彈,這明顯是要蕭石竹碎屍萬段,令她頓時一陣火大。
胸腔中升騰起的怒氣讓鬼母顰蹙眉頭之際,袖中幽藍光芒一閃而過後,嗜魂傘徐徐滑落而出。
膽敢傷害蕭石竹的鬼,她概不饒恕。
此時在神輿四周升騰的火焰,已被共工氏族們控水盡滅。但行營四周的黑暗中,也有着敢死之士源源不斷地衝出。
天空中鷹唳連連,夾雜着妖魂的鬼嘯響徹夜空。
“夫君。”氣呼呼的鬼母大步走到窗邊站定,眺望着遠處火光下,與刺客們廝殺的禁軍,緩緩擡手把嗜魂傘橫在了胸前。
道道鬼氣從她白皙的掌心中噴薄而出,順着傘柄緩緩注入了傘內之後,嗜魂傘的傘身上迸射出比夜月之光還要耀眼炫目的幽藍光芒來。
“夫君,讓我們去好好地大開殺戒一番吧。”鬼母眯起的雙眼中瞬間佈滿了凌厲的殺氣,咬了咬牙後憤恨地說到。
“嗯。”蕭石竹一個點頭間跨步上前,與她比肩而立後緊握手中滅月劍,身上再次暴漲出道道青芒。
轉瞬過後,兩鬼同時使出了鬼魅神功,一個閃身後消失在了神輿之中......
黃泉海上,東夷洲南部。
九幽國的大軍完全佔據了毛民國最南端的山灣和海古山。
這是一場毫無懸念的戰鬥;且不說共工和林聰兩個統軍大將都是身經百戰之鬼,而九幽國不管是兵力還是戰鬥力,都遠勝於毛民國。弱小的毛民國全然不是對方的對手。
加上還有個朱亥做內應,毛民國在此地的駐軍都還沒能拉開陣勢,架起防禦軍械,就連戰船都還沒能完全出港,就被九幽國軍打了個落花流水潰不成軍。
至於之前毛民鬼兵們設在海古山上,那些懸崖峭壁頂上,居高臨下俯瞰着海灣的防禦設施,根本經不住九幽國飛天軍和空騎的聯合空襲,三兩下就被九幽國軍拆了個一乾二淨。
素白色旗面的彼岸花旗子,插遍山灣中各處。
而九幽國軍在佔領了此地後就沒在進攻。他們一邊修復着原有的防禦工事,鞏固着此地防禦,一邊釋放了此地被長毛鬼們奴役着的人魂們,深得此地鬼民民心。
同時不斷的有物資和鬼民,從雲夢洲和玄炎洲源源不斷的運來。不到十天時間,毛民國的山灣海港就成了九幽國在東夷洲的軍事基地。
在此期間,毛民王居然很有骨氣地沒有派出和談大臣,前來山灣與九幽國進行交涉。倒是派出了三五支大軍,強攻了幾次山灣。
可奈何九幽國軍的火炮和火器過於厲害,雖毛民國派出的大軍居然有二三十萬,卻都還使用着冷兵器;最終的結果就是,毛民國的每次進攻都被九幽國軍打得丟盔卸甲。
連連戰敗的長毛鬼兵們,只得灰溜溜地撤退了,暫時不敢再打被九幽國軍佔據的山灣的主意了。
十五天後,九幽國軍在被他們釋放了的那些被長毛鬼奴役的人魂幫助下,使得重建的山灣各處要道上炮塔林立,竹山激水與檀水兩河入海口後的江岸邊,新建的堡塢鱗次櫛比。
與港口上的防禦工事,形成了三道皆是東西長有數十里,更是固若金湯的防禦線。近三十萬的大軍,在海灣中藉助着新建起來的防禦工事駐紮下來。令奉命遷徙到此地的九幽國鬼民們能在海灣中安居樂業,也令毛民國的大軍對收復山灣望而卻步。
入夜後的山灣中,海面也變得平靜。幽藍色的夜月之光徐徐灑下,鋪滿了整個海灣,使得本事血黃色且帶着腥臭的黃泉海海水,也顯得不再那麼的難看。
停泊在海灣中的艦隊,在月色下忙碌了起來。船上的水手揚帆的揚帆,搬運物資的搬運物資,爲出航準備忙得不可開交。
“我給你留下了一百個擅長海戰和航海的共工氏族,你可以讓他們挑選當地人魂進行水戰訓練。”與林聰並肩而行,邊朝着自己旗艦緩步而去,邊緩緩說到:“而且造船的工匠也會隨之趕來,屆時再用海古山上的那些參天巨木造一支拱衛此地的艦隊吧。”。
“大都督有心了。”林聰聞言後,微微頜首間面含淡笑地謝到。
“客氣了,你我同爲主公效力,齊心協力使得九幽國越來越強大,那都是應該的。”共工也笑笑後說到;緊接着就見到他們已經來到了他的旗艦下,共工立刻停了下來,林聰也隨之駐足不前。
兩鬼相對而立,彼此注視着對方卻又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只得繼續笑笑。
直到片刻後,共工的臉上浮現幾分尷尬之色,微微別過頭去後,用右手食指輕輕地撓了撓自己的臉頰後,用有點吞吞吐吐的語氣緩緩地問到:“請問林大人,許久後你若發兵進攻毛民國腹地,會用何鬼爲先鋒?”。
“共工大都督爲何對此這麼好奇?”海風拂面而來,林聰微微一愣後問到。
“因爲在用鬼選將的方面,我一直沒有長見。”尷尬更重共工沉吟片刻之後,還是緩緩地道出了原因。
原來他是想要學學怎麼選將。恍然大悟的林聰拖着長音“哦”了一聲,輕輕一笑:“當然是朱亥爲先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