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長纓跨進稚風堂門檻，剛好就遇見程湄自程嘯書房裡出來。
廡廊下兩人睹面遇見了，程湄抿嘴屈了屈膝，沒說話就垂頭走了。
“沈將軍來了？”
長纓目光自程湄身上收回，只見了程嘯剛好也出了門檻，正在廊下笑眯眯地打招呼。
“程大人早。”
長纓走過去，到了門下目光掃一眼他養在廊下的花，笑道：“大人看來是愛花之人，每次過來這些花都是被打理過的。”
程嘯笑着：“附庸風雅，附庸風雅而已！將軍這麼早過來，有事兒？”
“無事，”長纓將目光自蘭花上收回，微笑道：“剛好路過門口，進來找大人吃杯茶。”
……
惡人自有天收，倘若她當真狼心狗肺，那麼凌淵肯定是不會放過她的，事情辦完他就從此跟她分道揚鑣，犯不着爲一個不相干的她生出什麼意氣。
路過小花園，護衛們遠遠地跟他打招呼。
“他們畢竟還有南康衛可以增援。我在府裡盯着程嘯，賬本能找到最好，萬一找不到，務必把他的皮給扒下來。這是最後的機會，這回完事了，成不成我們都回府。”
他跟在程嘯身邊三個月，並沒發現程嘯跟鎮海幫私下裡有勾結，反倒是讓沈長纓這個新來的給查到了……
昨夜裡自那女人嘴裡得到證實，她就是沈瓔，夜裡未免又輾轉了幾回才睡着。
“程湄方纔被放出來了。”
……
碼頭那邊少擎已經與周樑埋伏好了，每隔一個時辰都會有消息傳過來，而長纓的任務就是盯住程嘯。
“頭兒，不跟楊頭兒去吃早飯哪？”
但少擎他們也機警地發現，這幾日但凡出門身後就總有尾隨，好在他們都經驗豐富，僞裝技術不在話下。
這節骨眼兒上，別讓她鬧出什麼夭蛾子來。
紫緗見到她，立刻進房前來報訊。
紫緗點點頭，出去了。
昨夜裡杜漸與謝蓬碰了頭，後又先回到酒館跟楊禪他們喝到盡興纔回府。
跨門剛好看到程嘯與沈長纓邊說話邊自稚風堂出來，他下意識地往竹林後避了避。
長纓回來的時候紫緗正在打發院裡兩個丫鬟晾衣裳。
“那就去盯着點兒。”
程嘯防備的重點是沈長纓，對於一直未曾抓到把柄的他，也許還並沒有被他放在眼裡。
細雨斷斷續續下了一夜，到早上已經停了，朝陽在雲後若隱若現，天色看起來格外亮堂，把暢雲軒裡那棵伸出牆來的梧桐樹照得又油亮又精神。
“千真萬確，這事他們還捂着呢！還是我隔着門偷聽來的，程湄眼淚汪汪地着人收拾衣裳，還打發人備好馬燈，估計是要走夜路。
“程夫人在旁邊好勸歹勸的，我雖然聽不清楚，但聽着也像是要給她點教訓的意思。”
他迴應了一聲，仍沿着花間小道不緊不慢往前走。
如今她的身世倒是沒懸念了，但她究竟是不是沈琳琅……佟琪走了都三日了，按理今日無論如何也該回來了？
算了算了，管她害人有沒有苦衷，說到底關他什麼事呢？凌家又不是沒本事報仇。
最後他讓謝蓬再去探探鎮海幫與東瀛人，想來下晌也會有消息。
“就馮家那老五？”謝蓬輕笑，然後撩眼看他：“聽說佟琪回去了？你真覺得沈長纓就是你媳婦兒？”
“但是，程嘯會不會到場，現在還不好說。畢竟目前還沒有證據證明這官銀絕對就是出自程嘯手上。”
杜漸在衙門對面的酒館裡見到了謝蓬。
“沒有。”他說。
但帶回來的消息卻是沒有夭蛾子，不但沒有夭蛾子，程湄居然還是要被程嘯打發去鄉下莊子裡住。
就算是碼頭銀子跟程嘯無關，可他手裡還有個賬本，無論如何，他這邊都絕不能放鬆。
“走夜路？”長纓想了下，驀地把放到嘴邊的茶停下來，“你聽說過哪個當爹的會讓大姑娘出門走夜路的嗎？”
程湄就是個不可理喻的，程嘯把她放出來，在她眼裡就跟放出只瘋狗來無異。
“因爲再等到兩條船走一趟，至少是兩個月以後的事情。
“兩條漕船一條是今夜亥時靠岸，一條是子時靠岸。鎮海幫那邊沒有特別顯眼的跡象，但是我想，他們不會錯過今夜的時機。
長纓與程嘯在院門口分了道，一個往前面衙門去，一個走了幾步，則又突然止步轉身，看了兩眼之後輕悄悄又躍上了樹……
這事兒長纓已經知道，她拂拂袖子問：“知不知道怎麼回事？”
回府之後楊禪還耍了陣酒瘋，後來便一夜無話。
“若是有證據，還用得着埋伏嗎？”杜漸剝了顆核桃，又道：“沈長纓的人也在碼頭，你看到了嗎？”
但從前夜裡他設下的那道坑的情況來看，如今還放不放心他就很難說了。
天亮之前謝蓬已經傳了消息過來，碼頭那邊鎮海鎮的兩條船這兩日的確是有些異動，且他也去他們總舵探過，確定馮少擎帶回來的消息是真的。
紫緗也覺得納悶：“我也不知道，也是剛剛收到的消息。”
杜漸靠進椅背裡，並將兩腿擡到了桌面上，望着對面屋頂上兩隻烏鴉，一下下地嚼着果仁。
他們庫房裡藏着的官銀數量之多讓人咂舌，而且近日的確有疑似程嘯身邊的人在船頭出沒。
說完把核桃盤子端起來，一個個地捏着吃完，然後又道：“碼頭上若有意外發生，可與馮少擎他們相互配合着點。
謝蓬撩眼：“說話呀。”
這劍拔駑張的當口，程嘯那老狐狸忽然又把這貨給放出來，自然不正常。
想到這裡他回頭看了眼，又不動聲色地往側門走了。
更別說江南匪情這麼常見，他自己就兩次遇險，說他這是沒有意圖的，誰信？
說完她卻忽然想起什麼來，把茶杯放下，又說道：“看看她打算走哪條路？回頭我們去看看。”
紫緗愣住：“危險！程家這是在任上，他們在長興哪來的莊子呀？誰知道老狐狸打的什麼鬼主意？”
長纓深深望她：“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啊！”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