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點:學園都市。
時間:九月十九日、早晨八點零六分。
人間界的時間、如同江水一般滾滾而去,轉眼便到了“大霸星祭”的開幕日;但是,昏暗壓抑且井然有序的死者之國、時間仍停滯在九月三日之內。
造成這一切現象的推手,自然就是荀缺本人。
如果有人打算鑽透地殼、在地幔中尋找死國的痕跡,那他一定會失望而歸。雖然相對於人間界的運輸站臺,列車要往下方進行一百公里以上、才能抵達死者之國內的站臺;但這並不代表死國處於地幔內。
站臺就像是一個連接通道,之後列車所經過的地方、幾乎可以稱作另一個次元;所以即使在人間界對應的區域展開搜查,也無法窺探到死國的容貌。就像是兩張貼近的平行面,其中一個平面內的小人、永遠無法觀察到另一個平面的存在。
只要將連接通道關閉、兩個世界便完全失去了聯繫;原本相互對接的時間,也有了錯位的可能。
並且,死者只有在踏入死國領域時、纔會擁有實體,否則都會以混沌概念的形式存在;死者的所作所爲只對死國有意義、而不會干涉現實世界。所以從理論上來說,人間界永遠不會受到來自死國的影響。
如果將生者的形態比作固體,死者便是流體。正常情況下,生者想要進入死後世界,就像是把冰塊扔進極細的下水管道中,後果只有兩種:要麼是冰塊被攪碎、融化(生者死去),要麼是管道被撐爆(連接通道毀壞)。沒有第三種可能。
相比較於連接通道、人體這枚“冰塊”其實是無比脆弱的。所以生者必定無法活着抵達死國,不是因爲中途會受到什麼物理性傷害,而是被類似於“合理性衝突”的力量、從規則層面殺死。
但是,在荀缺這個始作俑者的干涉之下,運送秦閒的那班車經過“彈性”處理、變得可以勉強容納“冰塊”。等到“冰塊”進入死國後,通道的彈性消失;這時候想要從死者之國回到人間界、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算憑藉雙腿、沿着列車軌道往回走,並且僥倖沒受到巨獸襲擊;“冰塊”也必定會在過程中碎裂。
之所以如此設定,只是爲了加大系統宿主從死國返回人間界的難度;爲接下來的計劃做佈置。
目前,死者世界與人間界的一切聯繫都已經被隔斷;空間、時間完全錯位,就像是兩個毫不相關的世界。
死國內的時間、正在以二十倍於人間界的速度流逝着!這也是爲什麼“大霸星祭”已經到了舉辦開幕式的那天,而死國仍舊沒有渡過九月三日的原因。
同時,因爲系統存在於死國之內;所以即使擁有着魔神的力量,對於荀缺來說、完全截斷死國與人間界的聯繫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將自身絕大部分力量、用在了維持間隔狀態穩定之上,目前所剩的力量、僅有正常狀態下的十億億分之一。
因爲系統位於死國內,減緩死國的時間流速、一定會引起系統的警覺;所以死國除了封鎖通道外、不會有任何異常,但人間界的時間流速卻加快了二十倍。
荀缺自然沒有多餘的力量做到這一點;但是在魔神後援團的支持之下,略微加快人間界二十倍的時間流速、簡直再容易不過。
學員都市第十五學區,某棟商業大樓頂層、一處罕有人知的空中花園;同時也是暗部“開學日”的活動據點。
因爲室內溫度較高,鮮花的花期也會延後一兩個月;即使如此,只有在夏天才會盛開的薰衣草和絨球花、也已經過了最爲嬌豔的時期。
今天一大早,工作人員便推着裝滿繡球花、迷迭香、番紅花的多層推車,經由電梯進入頂層。這些鮮花的根部被一團泥土包裹着,只要栽培進泥土之中、就能正常生長。
將略顯衰敗的絨球花、薰衣草連根剷起,種下符合季節的鮮花,這種誇張的工作幾乎每個月都要進行一次;讓人不由產生一種猜想:如果不是將樹運上頂層太過麻煩,這裡的主人會不會把泳池旁的紫藤花樹也換掉。
八點出頭,是這個城市的早課時間;然而今天是大星霸祭的開幕日、整座城市都陷入一片幾近狂熱的興奮之中;即使是沒參加比賽項目的學生、也有整整七天假期可以揮霍。
因爲這段時間內學園都市會解除通行禁令,所以也是學生家長們前來探望的黃金時期。
即使是暗部成員,也有不得不面對的父母;今天的活動據點顯得有些冷清,一共八名成員、只有一人站在落地窗前,眺望遠處人山人海的街道。
荀缺將一株番紅花栽培進土壤中、再將衰敗的薰衣草堆放在一旁,等待完成適季花卉更替後統一進行清理——沒錯,一共四名正在工作的花匠、他便是其中之一!
即使真正的外貌並沒有改變;在魔法的影響干涉之下,外人眼中、他有着毫無特點的外表,全身上下都是“略低於平均水平”的狀態;屬於那種“就算撞大運、也不會被異性搭訕,除非遇見保險推銷”的可悲人羣。
因爲薰衣草的種植區比較靠近窗邊,栽下第十一朵番紅花後,二號從遠處收回視線、在室內環視一圈。
初次來到這裡,的確是有被空中花園所驚豔到;但是呆久之後、也就產生了審美疲勞,此時換上新的花卉種類、倒是頗有些耳目一新的感覺。
“少年,現在應該正在舉行‘大霸星祭’的開幕式吧?你有沒工作,怎麼不去逛逛?”
“嗯?”看向不遠處毫不起眼的花匠,二號轉過頭去、似乎是不想回答;但不久之後又傳來了聲音:“太幼稚。”
“今天來的路上看見了不少家長,因爲不允許私家車進入圍牆內、車都停在圍牆外,一眼看過去、根本望不到頭。”一邊進行着手中的工作,荀缺以輕鬆的語氣道:“你怎麼不去和父母聚一聚?不需要搞一大堆審查的機會、一年可只有這一次。”
神色突然凝固,二號轉過頭來、用危險的目光上下打量一眼那個花匠;隨即訓斥道:“不該問的東西別問,接這份工作的時候、難道沒有人提醒你嗎?”
突然被“無緣無故”地呵斥一通,荀缺只是微微笑了笑、隨即埋下頭去繼續種花。
佐藤直佑,暗部“開學日”現役二號;同時也是學園都市中的遺棄兒童之一。
所謂的“遺棄兒童”,便是不願意撫養孩子的父母,在繳納一筆保證金後、將孩子的監護權轉交給學園都市,由學都官方代爲撫養。
因爲保證金的數額不大、相比較於養大嬰兒的開銷簡直是九牛一毛;所以有大量不負責任的貧困家庭、或是婚外孕女方,會將意外懷上的嬰兒送往學園都市。
這種“遺棄合法化”的不人道行爲、受到了國際社會的一致譴責,所以早在五年前就已經停止;即使如此,學園都市內還是累積起了十幾萬遺棄兒童。
比起繳納大量學費、還要承擔生活費的正常入學,這種方式看似十分節省、還能得到常人夢寐以求的能力開發。但真實情況卻是:遺棄兒童被當做可消耗品、成爲一項項高危實驗的小白鼠;一部分沒有撐過童年階段就已經夭折,另一部分則是在學園都市內掙扎着生活。
二號幼年時曾經被迫參加一個名爲“能力強制提升”的實驗,實驗報酬是他三年的學雜費;和他一起參加實驗的遺棄兒童一共有兩百六十四個、這個數字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在這兩百六十四人裡,他是唯一一個活下來、且沒有留下嚴重後遺症的實驗體!
其他一同參加的人,要麼直接死亡,或者是腦部嚴重受損、徹底成爲白癡,被當做廢品秘密處理掉。
可笑的是,因爲死亡率太高、並且必定會對腦部產生損害;所以這個實驗最終以失敗告終。唯一得出的結果就是:強行跨越素質判定等級、提升目標能力,不具備可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