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遊九天尋月

四十四 遊九天尋月

頃刻之間,血姜女只感到乾坤挪移,天地傾覆。

那名叫飛蠅的人已經全然不見了蹤影,但風聲咆哮,宛若天龍齊聚,刑天暴舞,原先遼闊巨大的洞窟被凌厲劍氣充斥,威力浩大,有如巨海一般浮着天,託着地;宛若九天扶搖之風摧枯拉朽,碎石破壁;又好似泰山崩塌,萬千巨巖從天而降,萬物顫慄,命在頃刻;又如無盡天兵持刃突奔,殺聲震天,掃蕩羣妖。

血元深處其中,想要挪動身軀,但卻步履維艱,身上青天銀甲不斷被剝落,又不停重新聚集,他所站之處地勢坍塌,已然無法站立,只能勉強閃避。頃刻間,他竟遍體鱗傷,鮮血淋漓。

但他依然在發笑,他大喊道:“夠了!消停些吧!”

他身旁突然升起五枚拳頭大小的圓球,每一枚圓球顏色盡皆不同,呈赤黃綠紫黑之色,那赤球飛天而去,勢若奔雷,只聽一聲尖嘯,飛蠅陡然現身,在不遠處站定,臉頰上多了一道焦痕。而一枚紫球化作一道透明圓形罩子,將血元包裹起來,那茫茫劍氣之海,再也難傷他半分。

血元說道:“你的劍氣雖有悍勇蠻勁兒,徒呈威勢,威力雖強,未免落了下乘。”

飛蠅望着那五枚圓球,說道:“這便是煉化挪移的至高境界?”

罩子褪去,紫球復原,五球繞着他盤旋起來,血元笑道:“這五彩靈球,乃是煉化精華,乾坤神物,奪天地造化,攻守一體。我入了山海門之後,方纔悟出這等功夫。若玄夜之後要來殺我,我未必會輸給他的玄夜伏魔功。”

他手指輕顫,紅球如鬼魅般飛向敵人,飛蠅急速躲閃,避開紅球攻勢,那紅球忽然炸裂開來,火光四射,紅光刺眼,方圓五丈之內,山石皆被熔化成岩漿,紅球從岩漿中升起,又自行繞着血元飛舞。

血元又道:“黃球喚作雷公球,移速最快,影不及形。”呼地一聲,黃球化作黃光,目不及追,頃刻間便來到飛蠅頭頂,飛蠅長劍一橫,斬在黃球之上,驚覺雷光暴射,通體痠麻,踉蹌後退幾步,手臂竟微微發顫。

血元笑道:“護體神功,果然了得,若是換做凡人,已然被天雷劈成肉末了。”

他招來綠球,沉吟片刻,說道:“這綠球乃天下奇毒,擴散之後,收拾不易,而且對你並無用處。那便用這閻王球來對付你吧。”

飛蠅不敢怠慢,擺出架勢,嚴陣以待,血元手掌往外一推,那黑球剎那間飛了出去,它忽隱忽現,閃爍跳躍,時左時右,飛蠅以氣息刺探它的方位,一時竟毫無頭緒。突然,那黑球出現在飛蠅身後,飛蠅急忙出掌抵擋,誰知與那黑球一觸,他周身氣罩立時煙消雲散。只聽喀拉一聲,黑球撞中飛蠅肋骨,飛蠅低聲悶哼,急速倒飛,撞入石壁中。

血元說道:“鍊金之術,乃煉化融合之道,但我反其道而行之,練出一門化解功夫,這黑球能解體世間萬物,便是你的護體真氣,在閻王球面前也難以爲繼。”

砰地一聲巨響,石屑飛散,飛蠅發出長嘯,從石壁中飛了出來,血元笑道:“你還挺頑強。被我閻王球撞中,你的經脈損毀大半,到了這般地步,你還要與我爲敵麼?”

飛蠅站在他面前,神色淒厲,說道:“你可知山海門之中,我爲何要第一個殺你?”

血元搖搖腦袋,說道:“我怎知你腦袋是怎麼想的?我殺不了你,你也殺不了我。最多不過迴歸冥池,過個幾天,又會回過魂來。”

飛蠅說道:“你自以爲超凡脫俗,視凡人有如螻蟻,若是一味殺戮,倒也罷了。可你卻以玩弄人心爲樂,引其深入地獄之中,令人倍受大苦大悲煎熬,以圓你極惡之念。”

血元哈哈大笑,說道:“所以你要替天行道?”

飛蠅搖頭道:“你雖爲邪魔外道,我也並非天道仲裁。不過你沉迷歧途,擾了心術,功力不純,最好下手,在山海門衆人之中,唯有對你,我有必勝把握。”

血元眯起雙眼,眸中寒光閃過,臉上笑意頓斂,他說道:“你自信定能勝我?飛蠅,你神志不清,胡言亂語,只怕是該回到冥池之中,好好洗洗腦子了!”他此時怒氣勃發,呼嘯一聲,五枚圓球一齊朝飛蠅飛了過來。

圓球來到近處,飛蠅雙掌驀然一合,圓球瞬間失了動力,在空中凝固片刻,緩緩瓦解成碎末。血元身子一震,只覺自身內力擾動,戰意頓消,他心下驚奇,連忙朝後退開幾步,一直退開數十丈,這才凝定心神,內息平靜。

他微感驚慌,乾笑道:“你這是什麼功夫?爲何能壓制我的內力?”

飛蠅說道:“劍形乃天鑄,有破邪滅魔之法,我以劍意之威,化作浩然正氣,你心術不正,鑽研邪道,無論你將鍊金術用到何等地步,又能煉出何等法寶,在我劍意麪前,皆將化爲虛無,血元,你功力雖高,卻絕不是我的對手。”

血元垂首不語,知道今日萬難取勝,搖搖腦袋,說道:“我答允你,饒過紅香與明神二人。從此以後,不再對她們二人動手。遇上你之事,我也絕不會對山海門中之人提起。咱們這就罷鬥吧,我先前說過,你即便砍下我的腦袋,我最多不過睡上一覺,又會在冥池中重生。”

飛蠅揚起腦袋,笑道:“我說要殺你,便要殺你,哪兒有那麼麻煩?”他一揚手,周身驟然冒出百柄紅色長劍,火光如星,在他身旁遊動,他手掌往下一壓,劍芒如疾風驟雨,朝血元急速殺到。

血元心裡震怒,罵道:“你這王八蛋,非要拼個你死我活嗎?老子並非敵不過你,只不過嫌麻煩罷了!”他一邊痛罵,一邊招出紫色圓球,化作罩子,擋在身前。這紫球熔入了天下至陽至韌之物,即便飛蠅劍芒驚天動地,也難破他這道防禦陣勢。

飛蠅長嘯一聲,手掌在地上一拍,血元腳下突然噴出黑色漿液。血元大驚失色,霎時想到:這漿液乃是山中積存的石油。飛蠅先前以劍氣猛攻,並非徒逞威風,而是早有預謀,打通一條通路,將地底的石油引了出來。

他躲閃不及,被石油淋了全身,飛蠅令一根紅色劍芒鑽入地下,點燃石油,血元急忙撤去護罩,急速跳起,朝洞頂飛去,遠遠避開地下的烈焰大火。

就在此時,飛蠅一劍刺到。

血姜女身在近處,清清楚楚的看清了那一劍。

劍招不快,招式不妙,力道也不見得如何沉重,乍看之下,平平無奇。但在今後的歲月裡,血姜女將無數次想起這一劍,每一次回想,便愈發爲這一劍之威而沉迷。

她覺得,那一劍宛若流星。從空中一閃而過,雖然瞧得清楚,但卻似幻非幻,如夢如魅,難以重現。當那一劍從她眼前掠過之時,萬物靜止,天地失色。她隱隱覺得,那一劍一旦出現,便象徵着難以避開的死亡。無論是出劍之人,觀劍之人,中劍之人,心中都會有這半念頭。

因爲它似乎斬破了空間,打開了一條直抵敵人要害的捷徑。

血元被這一劍斬斷了腦袋,身子墜落,被火焰吞噬。飛蠅抓住他的腦袋,如雄鷹俯衝般落地。

但血元仍未死去。

他眨着眼睛,笑罵道:“他媽的好痛,飛蠅,你看,即便我成了這般模樣,我依舊死不了。我的本元還在冥池之中,不多時之後,我又會活過來。”

飛蠅露出詭異的笑容,他說道:“你以爲我不知道麼?若我並無把握,我怎會如此浪費功夫?”

他捏了捏拳頭,一拳砸在地上,地面並未碎裂,但過了片刻,地面開始冒泡,黑色的池水朝外涌出,不多時,便出現了一片黑色的池塘。

但血元很快察覺到,那並非池塘,因爲池子中流動的並非是水,而是黑色的火焰。

血元驚叫道:“這是什麼?”

飛蠅笑道:“我怎麼知道?若山海門守護的乃是冥池,這大概便是天池之水吧。我雖然未曾試過,但聽說被拋入這黑色天池之中,無論神佛,皆無法再得重生。”

血元悚然大叫起來,但飛蠅將他狠狠在地上一砸,血元頭破血流,一時說不出話來。飛蠅不再猶豫,將血元的腦袋拋入天池,池中黑火如餓狼般撕咬着他,頃刻間,他徹底從這世上消失了。

飛蠅一揮手,劍氣如風,撲滅黑火,熄滅烈焰,令洞中恢復平靜,血姜女感到託着自己的力道陡然放鬆,身子朝下墜落,她尖叫起來,但飛蠅伸掌一託,她墜勢變緩,不多時,終於平穩落地。

她望着飛蠅,眼中又驚又懼,如同蟲豸望着大象,她覺得自己面對的乃是難以想象的謎團,深不可測的妖魔。

她想不出該說些什麼,只能跪在地上,五體投地,久久不語。

飛蠅說道:“我饒你性命,但今日之事,你不許對任何人說。如若不然,我先殺了你姐姐,再將你一刀刀割碎,拿去餵你那頭血虎。”

血姜女魂不附體,連忙說道:“小女...知道,有生之年,絕不敢泄露仙家半點訊息。”

飛蠅點點頭,在她左右肩膀輕輕一拍,她感到渾身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眼前一黑,險些痛死過去。許久之後,她回過神來,迷茫的望着飛蠅。

飛蠅說道:“血元傳你的功夫錯誤百出,逼你死守貞·潔,令你心生嫉恨,故而歇斯底里。我方纔調整你體內脈絡,從今往後,你不必抑制情·欲,也不會因爲失·貞而散功,若是遇上有緣之人,你便嫁於他吧。”

血姜女大喜過望,喜極而泣,用力磕頭,說道:“多謝仙家大恩,小女子從今往後,絕不敢忘了仙家的恩情。”

飛蠅嘆道:“情之爲物,最是煩擾心神。我也不知此舉對你是恩是害,只望你從此好自爲之,莫要放·縱。”

血姜女連聲答應。

飛蠅稍稍沉吟,又道:“不過你不許誘·惑蒼鷹,亦不許以此驚嚇他。此人乃我化身,若是因你失·身,我決不饒你。”

血姜女一聽之下,登時破涕爲笑,說道:“仙家,你和蒼鷹不是一個人嗎?你如此兇惡,我如何敢招惹你?”飛蠅冷哼一聲,竟微覺尷尬。他點上血姜女穴道,退到石牆邊上,收攝心神,變回了蒼鷹模樣。

皎月由洞頂縫隙灑落在地,照在蒼鷹臉上,血姜女出神沉思,一會兒想起血元對自己的恩情,一會兒又想起方纔那場百世罕見的比武,一時間思潮起伏,悲喜交加。

她想:“若是世上真有神仙魔怪,咱們武功練得再高,在他們眼中,豈不是如砂礫般微小?”又望着月光下沉睡的蒼鷹,見他神色寧靜,模樣祥和,一顆心也漸漸恢復了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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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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