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四 自道卻無能
李若蘭見歸燕然受人敬重,驚喜交加,暗念:“我這傻里傻氣的師父,怎地成了這羣妖魔怪獸的教主了他又懂得什麼教義法術”雖這般想着,但意中人揚眉吐氣,她自也顏面有光,其中原委,自可慢慢質問,量他也不敢不答。
李聽雨急忙將院外衆人請入院內,但他們人數太多,只能在院子裡站着,瞧他們身形筆直,強壯有力,果然是一羣好漢,比九江鎮那些混混毛賊,相去不可以道里計。他越瞧越是欽佩,笑道:“諸位英雄,當真視燕然爲...爲教主麼”
逍遙宮衆教徒齊聲喝道:“這如何能假咱們可是發了毒誓的。”
李聽雨道:“那大夥兒從此可就是一家人了。”他心中早認定歸燕然是女婿,如今女婿出息,手中有如此勢力,不在自己之下,與李若蘭可謂門當戶對,再無半分不諧,心中喜悅已極,一時感慨,險些又灑老淚。
騰千錄道:“教主,今天你方登聖位,正是大喜日子,咱們教中諸般規矩,詳細教義,正要與教主好好商量商量。”
李聽雨極爲識趣,拍着歸燕然肩膀,笑道:“燕然,雖不知你因何事獲此奇緣,但你宅心仁厚,也當得起這等高位尊榮,還望你將來叱吒武林之時,要義江湖正道爲重,切勿....那個....切勿離經叛道,鬆懈約束。”他本想說切勿行事妖邪,禍害武林,對逍遙宮衆教徒而言,這本是一句大大的實在話,但所謂打人不打臉,他當衆還真不好開口,唯有今後再多向歸燕然灌輸道理了。
留下這句話,他率領蒼鷹等人匆匆移步,只留下歸燕然與逍遙宮衆人。
騰千錄嘆道:“李堂主禮賢下士,毫無架子。又仁義過人,教主甘願爲此人效力,咱們原先不明,此刻才心服口服。”
歸燕然問道:“騰先生。韓叔叔,你們這麼些人,今後住在何處”
騰千錄道:“這九江鎮何等繁華所在咱們攜帶大筆金銀,何愁無處居住”
歸燕然笑道:“當日在恆陽山莊之時,你還說自己窮酸呢。”
騰千錄也哈哈大笑。說道:“當時不知魔神在場,大夥兒多有得罪,但咱們委實不知,何況教主還施神術教訓了咱們,還乞教主寬宏大量,多加原宥。”
他們當時這十一人,隨萬里遙啓動陷阱,害死了數百位江湖武人,又追殺下山,正要將衆人趕盡殺絕。卻突然間無不深感驚懼,渾身每一寸肌肉都在發抖,站立不住,不旋踵間便回覆人形,他們心生敬畏,知道遇上了極爲恐怖的對頭,以爲是魔神顯靈,這才紛紛退去,此刻想來,自然是歸燕然將他們逐走的。
歸燕然不知他說些什麼。問道:“對了,你們見到過我....周行天前輩麼”
騰千錄等人聽見此人名字,臉上都露出又是憤恨,又是畏懼的神情。說道:“周行天他乃是大大的叛徒教主,此人狡猾無比,背信棄義,居然勸咱們莫要再信奉玄夜魔神,咱們自然是不肯了。他惱怒起來,下手殺了咱們幾位兄弟。隨後與萬里遙逃之夭夭了。咱們敵不過他,只能放任他離去。教主練成了玄夜伏魔功,神功無敵,將來遇上此人,定要將他擒住,以叛教之罪嚴懲”
歸燕然見他們滿面怒容,也不敢說自己是周行天的兒子,心中卻想:“不信玄夜魔神,倒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如果你們腦袋瓜正常一些,我也不用當這勞什子的教主啦。”
騰千錄又向歸燕然說起他們這一羣人的經歷,原來他們乃是昔日教主陽悟言的手下,逍遙宮潰散之後,他們與服如海等人一般早早下山,其時韓瓊身居太原,經營已久,根基深厚,他們便一齊投奔韓瓊,在太原荒僻郊外住下,騰千錄藉助韓瓊勢力,闖下“千言萬語”名頭,而其餘人則暗中祭拜玄夜魔神,日子倒也太平。後來遇上了滿身創傷的周行天,得了他的指點,練成所謂“玄夜屍海功”,各個兒能變化成野獸模樣。
周行天身負重傷,又似在練一門奇功,一年到頭,常常熟睡不醒,有什麼心事,也從來不告知衆人。但他每每得了自由,便接連外出幾日,回來之後,倒頭又睡。衆人敬他身份地位,感他傳功之恩,無人膽敢囉嗦。
後來韓瓊攜帶女兒,孤身返回岳陽復仇,他們主動雖請纓相助,但韓瓊極爲固執,堅決不允,他們無奈,只能留在太原,替韓瓊照顧產業。而後周行天醒來,偶然聽聞安曼消息,大喜之餘,便與衆人商定計策,算測期限,騰千錄中年時曾在南方有恆陽山莊的老宅,周行天便藉助那地方佈局,引.誘安曼前來。
那一回衆人僥倖得手,但周行天並未將安曼捉回,反而變得瘋瘋癲癲,只不過不必再長久睡眠,衆人對他有些提防,問他想法,周行天總是說道:“我已經替你們找到玄夜化身,不多時他便會來找你們啦。”
衆人將信將疑,追問不捨,誰知周行天突然嚷道:“不過玄夜已拋棄大夥兒,我卻找到了真神,從今兒個開始,大夥兒不必再敬拜玄夜,改爲敬拜我周行天吧。”衆人聞言震怒,與他大吵了一場,人人都恨周行天無禮,唯有萬里遙幫周行天說話。
第二天一早,衆人發覺周行天與萬里遙不告而別,衆人雖憤恨依舊,但也放下心來。誰知數日之後,韓瓊府上忽然接二連三的死人,死者情狀悽慘至極,彷彿野獸下手一般。衆人推測乃是周行天下的手,無不又恨又怕,但卻彷徨無措。
恰在此時,衆人得到韓瓊飛鴿傳書,驚聞他竟找到了魔神化身,韓瓊素有威望,而衆人想起周行天的話,心中信了八分,更兼此地危急,不宜久留,索性便棄了韓瓊產業。只帶金銀,遣散家丁,這兩百人便披星戴月的趕來,他們浩浩蕩蕩。聲勢驚人,只要不惹是生非,一路上又有誰敢招惹就這般平平安安的抵達了九江鎮,已在此找到住處,安置衆人。等候韓瓊多時了。
歸燕然見衆人對他如此恭敬熱忱,頗不知所措,說道:“在下....”
韓瓊急道:“魔神教主,你不可自稱在下,而應喚作本座,咱們歷代教主,都是這般叫的。”
歸燕然道:“本座才疏學淺....”
韓霏笑道:“魔神哥哥若是才疏學淺,咱們豈不都是無能之輩、無眼之徒了哥哥千萬莫要自謙,你練成了玄夜伏魔功,放眼天下。也無人敵得過你。”
歸燕然道:“本座年紀輕輕,行事稚嫩....”
騰千錄道:“教主,在咱們這些人面前,你千萬不可自貶,否則折煞大夥兒,心情鬱悶,只怕吃不下飯,睡不好覺,便是上吊跳崖,也非奇事。”
歸燕然急道:“那你讓我該說些什麼”
騰千錄面露喜色。說道:“小人這裡有一本歷代教主登位典文,教主可稍稍借鑑:本座得天授之德,享造化之恩,聰靈睿智。有爭雄天下之志,賜福教衆之心,天降祥光,地耀紫氣....”
歸燕然聽得頭暈腦脹,怒道:“你讓我自顧自說話,你們聽着便是:我歸燕然除了練過玄夜伏魔功。什麼本事都沒有,你們也別指望我替你們宣講教義、載史頌德,今後你們有什麼事,統統都找李堂主,我自然什麼都聽他的,你們知道了麼不過若有人欺上門來,我...我倒也可出些力氣。”
衆人聽他語氣嚴厲,反而心悅誠服,齊聲道:“教主法令,言出如山,何敢不遵”
歸燕然想不到這些人死纏爛打,百折不撓,自己兇也不是,求也不是,逃之不忍,舍之愧疚,當真是黴星高照,無可奈何,心底暗暗嘆氣,不過他被李若蘭欺負至今,這逆來順受的本事,當世罕有其敵,一時稍覺鬱悶,但很快便不掛懷。
騰千錄又向他講了些基本教義教規,但又說道:“教主乃魔神化身,咱們神教中數百年難遇一例,這等教規,尋常教徒可適用,對魔神卻絕無拘束。其餘人不可三妻四妾、亦不可調.戲教中女子,更不可濫殺無力反抗之人,最不可濫用職權、貪財盜物,但魔神若有此意,一切自然暢通無阻。”
歸燕然喜道:“這些規矩乃是好事,自然應當牢記謹遵,怎能壞了本分大夥兒若能牢記這些教義,那我可就放心多了。”
騰千錄道:“是魔神教誨,咱們不敢或忘。”一條條講述下去,歸燕然聽到逍遙宮教徒當“不戀親情,不貪生命,舍情取義,以悅魔神”時,急忙道:“這條可不對了,你們若連自己與家人都不愛惜,那比之禽.獸毛蟲尚且不如,我看哪,你們也不必時時要死要活的,大夥兒太太平平的,過好日子再說。”說着想起韓霏以性命要挾之事,見韓霏朝他側臉一笑,神情親切愛慕,美貌難言,他不禁有些心慌。
騰千錄道:“爲魔神犧牲性命,乃是天經地義之事,不過魔神既然有令,那咱們例行每月切膚流血祭祀,那便免了吧。”
歸燕然跳了起來,大聲道:“自然要免了,胡鬧,胡鬧至極你們被世人視爲魔教,多半就是由這些荒唐規矩而來。”
衆人見歸燕然心地仁慈,不似是傳聞中的魔神,除了韓霏、韓瓊兩人之外,無不稍有猜忌,但韓瓊乃逍遙宮最虔誠的教徒,德高望重,有口皆碑,旁人或有私心,此人卻絕不會有所欺騙。而這魔神如此仁義,衆人自無不滿,如此一直談到深夜,逍遙宮衆人這才告辭離去。
歸燕然身心俱疲,快步回家,悶頭便沉睡過去,睡夢中惡事連連,備受折磨,苦不堪言。。
ps:??昨天發錯章節,現在已經修復了,見諒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