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營的效率的確很高,陳鈞上午拿走需要調動的名單,下午營長王光一就從各營協調老兵往自己營裡調。
人家這麼配合自己的工作,陳鈞自然不會偷懶啊。
第二天一大早,陳鈞就帶上作訓部的人,開始駐紮到四營,一來迎接179旅即將過來的老兵。
方便儘快安排工作。
二來,也是爲了督促四營走以前179旅合成一營的老辦法,那就是用三天的時間,放棄日常訓練,放下手頭所有工作。
要求各連幹部,以及原來的老兵和新調過來的戰士,相互熟悉。
這種相互熟悉可不侷限於連隊之間,營長和教導員,包括首席參謀全部下連,和老兵攀談,瞭解每一名戰士的能力。
所謂兵不識將,將不識兵,乃野戰大忌。
要想之後分隊訓練能夠順利,那就絕對不能讓軍官對戰士不熟悉。
磨刀不誤砍柴工的道理,陳鈞還是知道的。
4月23日中午。
四營機關樓,陳鈞單獨的駐基層辦公室內。
他此時正拿着營裡提交上來的武器明細,人員調動明細以及以前的訓練報告,正在細緻的觀看。
通過一些訓練報告,像陳鈞這種老油子能夠快速瞭解各連軍官的能力。
在查看這些報告以及資料過程中,他時不時的皺眉,拿起紅色油筆,劃掉報告中的一段,或者標註一些重點。
而陳鈞僅僅過來半天而已,他的辦公桌上,文件就已經堆積如山,菸灰缸裡更是塞滿了菸頭。
沒辦法啊。
四營他並不熟悉,不是自己一手帶出來的主力營,若是想要在半個月內見到成效,不加點緊怎麼行呢。
而就在陳鈞沉浸在工作中時,營部機關樓正在忙碌的幹部,像是突然收到了什麼通知似的,紛紛下樓離開營機關。
正忙着工作的陳鈞,自然是沒注意這些動靜。
反倒是在隔壁辦公室的李武界,好奇的走到門外,看着眼前一個又一個營機關的人離開。
都沒等他拉着一個人問問呢,這羣人就跑的沒影了,幾分鐘的時間而已。
整個四營機關,連特麼大門口的哨兵都撤走了。
這整的李武界直撓頭,他猶豫了一會,走到隔壁陳鈞辦公的地方推開門,走近低聲道:“營長,四營這邊好像出啥事了。”
“那幫幹部一個個跑的比兔子都快,也不知道幹嘛去了。”
“哦。”
“有人通知我嗎?”陳鈞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沒,沒有。”
李武界搖搖頭,在這裡連他這個一期都快成爲座上賓了,那陳鈞更不用說,一般的小事,壓根不會捅到這。
看着營長沒打算繼續關注,李武界也沒有再問,很是識趣的將辦公桌上的茶水添滿,悄悄離開了辦公室。
四營改編工作他也幫不上啥忙,回到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之後。
他乾脆搬把椅子坐在辦公室門口,瞅着外面的動靜,同樣也方便隔壁營長要是有啥事。
喊他的時候,可以及時聽到。
不得不說,李武界自從跟着陳鈞之後,那是相當的盡職盡責啊。
大概過了有五六分鐘吧。
就在李武界琢磨着剛纔機關幹部離開,應該是營裡有啥緊急會議,要在別的地方召開時。
營部大門口突然開過來六七輛軍車,其中還有兩輛黑色的轎車。
這好歹也是跟着陳鈞跑過這麼多單位,瞧見有軍車過來,還是轎車時,李武界“蹭”的一聲從椅子上起身。
而後快步來到陳鈞跟前:“營長,有首長過來了。”
“首長?誰?”
陳鈞這次終於擡頭,有些疑惑的看向李武界,這小子他知道,平時雖說腦子有點軸,但好歹也算有眼色。
平白無故的不會這麼咋咋呼呼。
“我也不知道誰,就是看着來的車不少,還有轎車,瞅着是排面不低,估計官不小。”
李武界快速伸手指了指外面。
這時候不用他說,步梯的方向已經傳來雜亂的腳步聲,陳鈞趕忙起身,快速整理了下因爲久坐有些褶皺的軍裝。
帶上李武界走出了辦公室門。
當看到已經上到三樓的衆人,陳鈞神情一怔,剛纔他還尋思着四營會來哪位首長,這下不用尋思了。
走在最前面的正是徐赫升,東部參謀長,他身後還跟着一羣幹部,以及幾名持槍的警衛。
包括旅長劉湘,政委魏晉安,還有四營營長王光一都跑過來了。
瞧着這種架勢,陳鈞“啪”的一聲立正,敬禮:“首長好!!”
“嗯,沒打擾你工作吧?”
徐赫升爽朗的笑着,陳鈞趕忙搖頭:“沒有沒有,首長,請進。”
陳鈞將辦公室門推開,隨後又趕緊將後面的窗戶全部打開,他在這辦公大半天,看了不少資料,文件,煙都快抽一包了。
整個辦公室,整得跟特麼昇仙大會現場似的。
好在徐赫升並不在意這些東西。
他擺了擺手,讓劉湘他們不用跟進來,安排警衛在樓道執勤,隨後徑直走進辦公室。
看着桌子上滿滿當當的文件,還有紅油筆批註的一些改動,徐赫升咧嘴笑道:“你小子魄力可以啊。”
“92旅目前的問題,讓戰區參謀部都很是頭疼,你倒好,豪言壯語半個月就敢改善整個單位的現狀。”
“有把握嗎?”
“報告首長,有!!”
陳鈞斬釘截鐵道。
92旅的情況是很難,甚至可以說是走進了死衚衕,各營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瞧着是奔着解決問題去的,實則不然。
按照他們這種弄法,再給他們半年也摸不着頭緒,只會越搞越亂。
陳鈞有這個自信可以撥亂反正,那是因爲之前在179旅積攢了半年的經驗,有這些託底,收拾一個旅不敢說,但收拾一個營。
半個月的時間,絕對能夠將營裡基礎的框架搭建起來。
這點信心還是沒得問題。
看他這麼有把握,徐赫升點點頭,而後坐在辦公椅上拿起陳鈞放在桌上的煙,抽出點燃了一根。
此時,整個四營營部三樓,除了他們兩人,連李武界都被攔在樓道口那裡。
室內煙霧嫋嫋,安靜到了極點。
陳鈞又不是憨子,這麼明顯的情況下,他知道出事了,並且還是出大事了。
至於是自己還是別人,他不清楚,但陳鈞並不怕,因爲真要是有自己啥事,首長沒必要千里迢迢的從金陵來到泉城。
想收拾他,犯不着這麼興師動衆。
寂靜的氛圍,足足過了一根菸的功夫,徐赫升將抽完的煙摁滅在菸灰缸裡。
這才拍了拍手道:“四營的事,你暫時不用管了,聽說179旅正準備調人過來,你推薦個幹部負責四營這邊的問題。”
“你看看舉薦誰,我安排把他調過來。”
“是,首長。”
陳鈞深呼一口氣道:“179旅幾個營長都可以,但一營長剛上任不久,把營長調走一段時間不太合適。”
“三營,四營營長性子都不夠沉穩,要是調人主持這邊的工作,還是調二營營長趙子恆吧。”
“正好趙營長明年就該轉業了,按照條令規定,軍事主官儘可能不在任上直接轉業或者退役,主持好這邊的工作後,正好可以調到別的部門等年底轉業。”
其實陳鈞這麼推薦是有自己私心的,趙子恆畢竟也是他的營長。
以前陳鈞不是沒想過,要留住趙營長,只不過因爲種種緣故,沒成功罷了。
如今重裝開放在即,讓上面知道有這麼一位兢兢業業的營長即將轉業,說不定徐參謀長一句話,就能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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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底,還是陳鈞手中能夠調動的資源太少太少了,他眼下只能決定一個戰士的提幹,比如李武界。
或者決定一部分基層軍官的晉升,但卻無法影響一個營級層次的晉升啊。
可惜。
徐赫升或許是沒聽出來,也或許是聽出來了,但並不想過多幹涉這種基層軍官的轉業問題。
聽到陳鈞推薦,他直接點點頭:“行,等下我會安排人通知,讓這個趙同志過來接替四營的改編工作。”
“至於你。”
徐赫升嘆了口氣,又從辦公桌上抽出一根菸給陳鈞丟了一根,隨手指了指沙發:“坐吧。”
他自己也抽出一根點燃:“你在作訓部查訓練部的事,總指揮知道了。”
“那個馮建勳是副總指揮的人,這事一直沒人捅上來,你捅出來正好。”
“包括來92旅查這個伙食的問題,戰區也知道了,你做得不錯。”
“總指揮對你的工作非常滿意,有一點你應該也想到了,年後總部下達指令整頓機關,總部那邊下來不少監察科的人。”
“他們的動作還沒你這麼利索呢。”
說到這裡,徐赫升笑了笑繼續道:“不過我也知道,總部下來的監察科,對地方上的部門不熟,工作上肯定沒那麼容易有進展。”
“時間緊迫,總部要求這次整頓工作要在年中大會上徹底解決。”
“可就在這個節骨眼上,監察科發現湖州的炮旅情況有些不對,全旅幹部近兩年調動頻率超過15%。”
“距離年中大會只有一個月的時間了,你也算是個福將,能力不錯,所以這次去炮旅調查的事,總指揮的意思是交給你了。”
我?
去炮旅?!!
陳鈞原本正坐在沙發上,嘴裡叼着煙,認真聽首長說情況呢。
沒成想,這突然話鋒一轉,讓他去湖州炮旅,那不是七十二軍的地盤嘛?
但僅僅怔神片刻,陳鈞就意識到首長說的是什麼意思了。
全旅幹部調動率超過百分之十五,這個數據乍一聽沒毛病,畢竟每次軍演或者整頓,都會調整一下。
但一般情況下調整幅度不會這麼大,畢竟是野戰單位,就算調整軍官的職位,上面也不可能不考慮主官流動對士氣的影響啊。
他剛來四營,爲啥安排戰士和軍官連續放假三天,啥也不幹就聊天,相互熟悉?
究其原因不正是因爲兵不識將,將不識兵,帶來的影響太大了。
一個單位的領導頻繁調動,必然會引起整個單位的戰鬥力持續下降。
但炮旅這種情況會相應的降低,因爲他們作戰跟合成化不同,整體上指揮要簡單的多。
所以整體戰鬥力應該影響不大。
只是這個數據被監察科的人看出問題,他們這邊就不得不安排人過去調查。
很明顯,這個不得不的人選,就是自己。
陳鈞遲疑片刻,而後快速起身:“首長,什麼時候出發?”
“你小子啊。”
徐赫升看着陳鈞這麼積極,有些無奈的搖搖頭,但隨即神色又變得嚴肅了起來:“出發的事情不着急。”
“但我只能給你最多一個月的時間去調查。”
“年中大會之前,不管你查出什麼,都要及時彙報。”
“當然了,有些資料和檔案我也要提前準備準備。”
“這樣吧,也不能光讓你這匹烈馬奔跑,不讓吃草啊,趁着這幾天資料調動,你回家幾天。”
“我聽說你爲了去作訓部報到,連家都沒回,這可不行啊。”
“今天就收拾東西回家看看,等通知就行。”
“哦,對了。”
徐赫升說完,他像是突然想起來似的,招呼外面的警衛遞過來一個牛皮紙袋,給了陳鈞。
“這是陸軍步兵學院軍事學研究生班的報到函,你現在的名字已經在班裡掛名了,相當於你人就在那裡上課。”
“總指揮說了,這課你可以不上,但考試這該準備還是要準備的。”
“事關你的學歷不要馬虎。”
徐赫升說着,起身拍了拍陳鈞的肩膀,再次叮囑道:“記住,我只給你一個月的時間。”
“在這期間,我給你機動部調動權限,給你監察部最大的權限。”
“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給老子搞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此次事了,戰區年中大會期間,你就去別的地方呆一段時間吧。”
“是,首長!!”
“嗯。”
徐赫升擺了擺手,隨後什麼也沒再說,帶上警衛和隨行的人員,徑直離開了營部。
陳鈞站在辦公室門口,他目光幽幽的望着遠去的軍車。
手中捏着關於自己掛名,軍事研究生班的通知函,心頭一陣沉重。
別看徐參謀長剛纔說得風輕雲淡,好像問題不大。
其實讓他回去等,跟家人呆幾天,說是放兩天假,需要調動什麼資料和檔案。
這純純就是藉口罷了。
以徐赫升的權限,什麼檔案需要調好幾天的時間?
無非就是戰區方面已經知道了湖州炮旅的事,要親自查一下,掌握所有的情況後。
讓他去明正言順的點燃這顆炮仗罷了。
畢竟戰區查好說不好聽,監察部查才更貼合實際。
這次的任務,着實是不好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