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臉陰沉極了，但語氣卻很輕。
“所以，你是因爲這件事情離開的？”他沉沉的問道。
放在膝蓋的雙手，攥起了拳頭。
唐綿綿心裡一慌，猛的搖頭，“不是你想的那樣，真的！”
“是嗎？”他涼薄的笑了笑，卻十分的疏離，“你怎麼知道我想的什麼？”
唐綿綿頭一次這麼慌亂。
直接從座位上起身，跪在了他面前，雙手緊緊的拉着他的手，雙眸直直的看進他深不可測的眸裡，“龍夜爵，你相信我，我離開，並不是因爲瞧不起你的身份！”
不是麼？
龍夜爵長眸眯了眯，捲起陰霾，“那爲什麼要離開？”
“因爲……”唐綿綿垂落了視線，咬着脣想了一下，才道，“因爲有其他人知道這個消息……”
“龍夜辰？”
唐綿綿哽咽的點點頭，儘管不想說，畢竟兩人的關係纔剛剛緩和一點。
“他當初對你是什麼態度，你也看得到。”
龍夜爵緊繃的心，稍稍緩和了一點，又問道，“爲什麼不告訴我這些？”
“曾經想過……”唐綿綿痛苦的說道，“可你當時已經經歷了那麼多的打擊，如若再讓你知道這個事實，我怕你……怕你撐不住。”
她的話，不是沒有道理。
在江城，私生子的身份，是很卑微的。
而龍夜爵從小就集萬千寵愛於一身，若在失去地位的同時，還爆出這樣的事實，恐怕……他真的會站不起來吧？
龍夜爵將愧疚得痛苦的唐綿綿，抱到懷裡。
手無意識的撫摸着她的頭髮，眼神落在遠處，沒有焦距。
“對不起……”唐綿綿把頭埋在他懷中，顫抖着道歉。
“不要道歉，不要跟我道歉。”龍夜爵幽暗的眸子裡一片漆黑，“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
是他沒有想到這麼多，讓她承受了這麼多的壓力。
而他在這幾年裡，居然還在恨她。
龍夜爵閉上眼睛，更加用力的摟緊了她，“你這個傻瓜！”
最蠢最蠢的傻瓜！
陳秋華經過沈少恭的全力搶救，終於熬了過來。
沈少恭幾乎是精疲力盡的從手術室出來，對唐綿綿安慰一笑，“放心吧，度過去了。”
“謝謝！”唐綿綿哭着感激。
沈少恭拍了拍她，又看向龍夜爵，“老人家年歲那麼大了，不能再出一丁點差錯了，這一次是僥倖。”
“嗯。”龍夜爵沉眸點頭，複雜無比。
沈少恭也感覺到了一些，但沒有追問，而是去換衣服去了。
沒多會兒，護士推着陳秋華出來。
她的頭上已經包上了一層紗布，臉色有些蒼白，麻.醉還沒過，此刻還在昏迷之中。
但其他一切都很正常，護士叮囑了要注意的事項之後，就離開了。
病房裡，唐綿綿坐在病牀前，緊握着陳秋華的手，默默的掉眼淚。
都是她不好，讓母親在這個年紀，還要經歷這些。
過了一會兒，護士推門進來，打破了房間的靜謐，臉色有些慌張的看向龍夜爵，“爵少，你母親那邊……”
她話還沒說完，龍夜爵就懂，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護士大鬆了一口氣，趕緊退了出去。
唐綿綿看向龍夜爵，勸他，“去看看吧，她現在肯定心情也不好受。”
“好。”龍夜爵嘴上雖然在說，但並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向她走了過去，伸手抱了抱她，“唐綿綿，不要覺得愧疚！你做的已經夠多了，是我們虧欠你的，知道嗎？”
他在這個時候，想的還是安慰她。
唐綿綿哽咽着點點頭，“快去吧。”
龍夜爵鬆開的時候，又吻了吻她的脣，才說道，“我過去看看，在這裡等我。”
“好。”她努力微笑，但卻很牽強。
龍夜爵摸了摸她的臉，最後纔不舍的離開。
一出了病房，俊美的臉，瞬間就冰冷下來，一步步往前方走去。
還未靠近朱文怡的病房，就聽到一陣喧鬧。
“你們去把我兒子找來！不找來我是不會配合治療的！”這是朱文憤怒的聲音。
醫護人員正好心的勸着，“龍太太，請你爲你自己的身體想一下好嗎？配合我們一下行不行？”
“不行！都給我滾出去！我兒子不來，你們都別給我進來！滾！”朱文怡竭斯底裡的吼道，聲音都有些破碎了。
“龍太太，你冷靜點，冷靜點……”
哐當幾聲，房間裡響起一陣玻璃破碎的聲音。
伴隨着朱文怡的嘶吼，以及護士們的尖叫。
龍夜爵蹙了蹙眉，在護士們都手足無措的時候，推門走了進去。
那些慌張無措的護士，看到推門進來的龍夜爵，就彷彿看到了救星一樣，激動不已的叫道，“爵少，你來了，太好了，快安撫安撫你母親吧，她情緒有些激動，一直嚷嚷着要找你呢。”
朱文怡也在看到龍夜爵之後，稍稍停息下來，一臉癡癡的看着他，“爵，你終於來了，我以爲你不來了。”
龍夜爵對幾個護士揮了揮手，示意她們離開。
護士門相繼離去，並帶上了門。
房間裡，就剩下朱文怡跟龍夜爵二人，以及一地的狼藉。
龍夜爵的視線，落在那些凌亂的碎片上，長眉緊緊的擰起，形成了一個川字。
朱文怡見到這樣的龍夜爵，心裡有少許的不安，但還是開口說道，“我只是心情不好。”
龍夜爵冷眉看向她，“這麼着急找我，有什麼事嗎？”
“沒有……”
似乎意識到自己的話，朱文怡又趕緊點頭，“有，有事。”
“什麼事？”儘管知道朱文怡只是沒話找話，龍夜爵還是沒有戳穿她。
“媽就想看看你都不行嗎？”朱文怡開始裝可憐起來，滿臉的悲楚，“自從回到江城，你就跟變了個人一樣，媽一點都看不穿你了，是不是真的有了唐綿綿，就不要媽了？”
“你想多了。”龍夜爵淡漠的搖頭，避開那些碎片走了過去，給她倒水，“你現在是身體狀況不太穩定，情緒還是儘量穩定一點，有什麼需要給我打電話，我會安排的。”
“……好。”朱文怡只覺得自己看不穿他了。
這個跟在自己身邊二十多年的男人……
復又聯想到唐綿綿的那些話，不免有些心慌意亂，“唐綿綿說的那些，你不要當真，你就是媽的兒子！這一點，我很肯定！”
“嗯。”龍夜爵臉色淡淡，叫人看不穿。
朱文怡見到這樣的他，才覺得心理無底，嘆了口氣說道，“當初，你可是媽痛了三天三夜才生下來的，還在保暖箱呆了十天，纔算救活了你。”
說道這些，朱文怡忍不住掉眼淚。
“媽，你別多想，好好養病要緊，我讓護士進來收拾一下，別再發脾氣了，知道嗎？”龍夜爵叮囑着她，俊臉轉了過去，只留給朱文怡一個背影。
她心裡一沉，手不由自主的抓緊了被子。
沒多會兒，護士便小心翼翼的進來收拾房間，並不敢多一句話，甚至一個聲音都不敢發出。
朱文怡到是安靜了，不發脾氣，但卻沉着臉躺在牀上，彷彿是一座隨時都能爆發的活火山。
龍夜爵去楊醫生那邊確認了一下朱文怡的情況，瞭解到只是引起情緒太激動而導致的昏厥，才轉身離開。
在去陳秋華病房的途中，遇上了慌張趕來的李心念。
“爵……”能在這裡碰上龍夜爵，李心念驚喜不已。
但龍夜爵卻是神色淡淡的模樣，微微點頭說了一下朱文怡的病房。
“爵。你，你去哪裡？”李心念慌亂的問道，她想挽留，想要跟在他身邊，哪怕多一秒也好。
龍夜爵卻揮了揮手，“去看看吧，她現在心情很低沉，你去或許適合點。”
言罷，便轉身離開。
李心念站在原地怔怔了許久，最終還是不捨的往朱文怡的病房走去。
護士剛剛收拾好，正在給朱文怡掛點滴，李心念進來看到的便是一臉沉色的朱文怡。
是她打電話給自己，讓她趕緊過來的。
直覺告訴她，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事。
特別是此刻朱文怡的臉色，怪異得叫人心裡發毛。
等護士都離開之後，李心念才走了過去，小心的開口，“媽，發生了什麼事？聽說你暈倒了？”
“嗯。”朱文怡沒有看向她，視線依舊冷厲的看着前方，咬了咬牙道，“我剛剛把陳秋華推倒了，後來她昏迷了，流了很多血！”
“啊？”李心念驚愕的叫了起來，“怎麼會？”
“當時有徐媽跟唐綿綿在場，你說，唐綿綿會不會告我？”朱文怡一臉慌亂的看向李心念，開始緊張起來。
李心念也沒料到事情會發生到這樣的地步，開始失措的搖頭，“我，我不知道啊，要不我們試着去收買徐媽？”
“不行的！徐媽雖然跟我很熟，但她那性子你是知道的，肯定不好收買！”朱文怡否定了這個提議。
這一點，李心念也懂。
她也是在龍家長大的，等於是徐媽帶大的自己。
那老媽子不喜歡陰奉陽違的，所以才深得老爺子的喜愛。
這個提議的確行不通！
“那怎麼辦？”李心念也慌了。
“要不？找律師問問？你不是說那個律師很厲害的嗎？”
“對，對！”李心念這纔想起來，拿出手機，在裡面找着號碼，一邊安撫朱文怡，“這個律師，是我朋友雨菲介紹給我的，她說很厲害的，我這就給雨菲打電話。”
“快打！”
朱文怡急忙催促，顯然都把這個當做最後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