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剛纔我看到那背影到底是不是言歡?是我眼花了?還是太想念一個人,所以總是出現幻覺,再或者根本又象在深南一樣,那身影是故意出現在我的眼前。
想着已經入了湘西,馬上就能夠到言家,想着被言家人帶走的言歡,我的心裡奔涌着暖流,與那該死的短信相比,我更希望言歡是安然地呆在言家,等着我到言家來看她的。
我想着言歡,竟然那點睏倦也沒了。
可是另一種恐懼卻油然而生,因爲我已經坐了很久,按理說天應該亮了,可是這個世界還是漆黑一片。
我後悔沒聽柱子的話,他說出門在外最好戴塊表,我說有手機呢,還要表做什麼,現在我才知道,手機沒了電根本就一點用都沒有。
我努力很自己平靜下來,或許是我太緊張了,等待原本就是一件揪心的事情,等待的時間相對是緩慢的,也許我在這兒坐的時間並不長,而我自己感覺很長罷了。
我終於還是把唯一剩下的那支菸給點上了,再等一會看看。
不知道又坐了多久,我竟然睡着了,醒過來的時候並不象我想像的那樣,又換了場景,我還是孤零零地坐在那棵大樹底下,天依然沒亮,到處都是黑乎乎的。
我陷入了永夜,永遠的,無邊的黑夜!
我再也不能等了,背上包,繼續趕路。
走了一會,我聽到不遠處響起兩聲悶鑼,然後聽到一個聲音傳來:“喜神過路,閉戶栓狗,生人迴避!”這聲音好耳熟,是巫老頭!
我悄悄地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掩去,便看到幾個影子向這邊過來,走在頭裡的一定就是巫老頭,根據趕屍的規矩,趕屍人在前頭領路,頭戴高氈帽,額頭上貼了黃符的屍體在他身後一蹦一跳地跟着。
果然我就聽到了蹦跳的腳步聲。
我的心裡一驚,巫老頭這是要去哪裡,他趕着的屍體又是誰?
我不敢驚動他,躲在兩米外的樹後,卻看不真切,我決心跟着他,只要跟着他就一定能夠解開我的疑團。
可惜我看不到他身後跟着的“屍體”,我很好奇,他這次趕着的又會是誰。
等他們走遠了些,我在後面遠遠地跟着,只聽巫老頭一路走,一路重複着那一句。
跟了很久,終於看到前面出現了一點亮光,巫老頭竟然是衝着那亮光去的。
漸漸地,近了,我也慢慢認清了地方,那亮光就在半山腰上,四個白色的燈籠,上面寫着“喜神客棧”。
就在巫老頭趕着屍進客棧的時候我終於看清了,他身後跟着的不正是伍哥和李堅麼?我的腦子一片混亂,這都是些什麼事啊?
等他們都進了店裡,我才悄悄地來到了門口。
就聽到巫老頭在叫着老商。
老商並沒有應,就象第一次我們見到他時一樣,他往後門走了去。
我趕緊到了大門後,打着電筒望着目光呆滯的伍哥和李堅,伸手撕下了他們額頭上的黃符,扯下那氈帽,兩人頓時就清醒過來。
伍哥望着我:“二子!”李堅也一臉的驚喜:“賴二哥!”
我看了一眼小門那邊:“快走,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我拉着兩人就往客棧外面跑。
跑出很遠,我們才停了下來,大口地喘着氣。
“二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不行了,我要瘋了,這整個晚上就象見了鬼一樣!”伍坤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李堅沒有說話,只是臉上也充滿了疑惑。
我問伍坤,還記得剛纔發生了什麼事嗎,他說他也不知道,只記得當時我讓他們睡了,之後就感覺自己不受控制,恍惚中又象做了跳屍,再接着睜開眼睛就看到了我,而他們則站在了那扇門的後面。
我明白李堅爲什麼會是一片茫然的表情了,伍坤說自己不受控制的時候很是恍惚,看來李堅還在恍惚,我把我的經歷也說了一遍,當伍哥聽我說到巫老頭和老商的對話時,他瞪大了眼睛:“敢情都是這個巫老頭在搗鬼,我非得揍他一頓不可!”
李堅也有些怒不可遏。
再接着聽我說到這個夜有多長的時候他們都楞住了,陷入永遠的黑夜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兩人的行李都不見了,手機也不見了,但伍哥的手上竟然戴了手錶。
“二子,你是不是弄錯了,現在才兩點多鐘!”
伍哥明顯不太相信我說的話,不過他這麼一說我自己也不自信了。
李堅說:“我們爲什麼要跑啊?明明不是我們的錯,不行,我得去找那個老頭問個清楚,爲什麼要這樣做,不說個明白我還真會揍他!”
李堅一臉的氣憤,伍哥也點了點頭:“二子,我們不能再這麼受他的窩囊氣了,姥姥的,老虎不發威,當我們是病貓!”
我想想也是,有時候是得橫一點才行。
我們三人就往那扇小木門走去。
後院哪裡有人,墳包,爛竈!這又徹底顛覆了我的認知,我原本以爲有兩個一模一樣的客棧,只是後院和前門頭上的燈籠不一樣,可是此刻明明這客棧門頭上掛的是四個燈籠,後院裡卻是一坯土墳,不見一個人影。
伍哥輕聲說:“二子,你真看到那老頭來了後院?”李堅也望着我。
我苦笑了一下,這兒發生的一切我都無法用常理來判斷了。
李堅說既然怪事連連,我們還是離開這兒吧。
不過他提出去取行李,雖然我不敢肯定他們的行李會不會還在上面,但還是陪着他們一道上去,誰知道行李竟然真的還在。
拿了行李,我們就離開了這古怪的“趕屍客棧”,至於什麼巫老頭、老商,我們都不去管了。
“可是這黑燈瞎火的,我們應該往哪兒走啊,總得辯明瞭方向吧!”
我終於想起來了,包裡還有一個小羅盤,那玩意可以當指北針用。
掏出來看了看方向,我指向北邊:“走這邊吧!”李堅問我們要去哪,我告訴他,我們要去找人,如果他不想和我們一道我們也不勉強,不過我倒是希望他和我們一道,雖然只是萍水相逢,我也不希望他出什麼事。
李堅想了想:“好吧,我跟你們一道。”別看他是習武的人,但碰到這樣的事情一樣也會害怕,總是有人喜歡標榜自己的膽子大,膽兒肥,那是他沒有遇到可怕的事情,一旦遇到一次,那麼他的心裡永遠都會有陰影,那膽也再也大不起來的。
按理說幹我們這一行的人膽夠大了吧,可也一樣會害怕,會恐懼,人的恐懼是緣於無知,可是偏偏這樣的無知我們還無法找到答案。
所以就連我的心裡也充滿了恐懼。
我們在黑夜中行進,三個人低聲地議論着今晚發生的這些事情。
李堅因爲知道得不多,聽的時候多,說的時候少,偶爾插上兩句,也都是問一些他沒有經歷的事情。
我們走了很久,終於伍哥說累了,要歇歇,看看錶,五點多了。
“再一會天就亮了!”伍哥感嘆地說,他掏出煙來遞給我和李堅,李堅擺了擺手:“我不抽菸的。”我倒是不客氣地接了過來,順便又從他那順了一包放在口袋裡。
我們就坐在地上聊着,等着天亮,可是一直到七點多鐘,這個世界還是在黑暗之中。
這下輪到伍哥和李堅不淡定了,因爲我有了一次這樣的經歷,反而很是淡然。
“怎麼辦?”伍哥問道。
李堅也一臉的驚恐。
碰巧的是他們二人的手機也和我的一樣沒電了,就想求援都沒有辦法。
“我也不知道怎麼辦,要麼繼續往前走,要麼就在這兒睡上一覺,或許睡醒來一切都過去了!”
我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我把一切能夠讓人靜心的佛經、咒語都在心裡過了一遍,卻無法讓自己從這個“惡夢”中醒來。
聽了我的建議,兩人面面相覷,伍哥苦笑:“二子,就連你也想不出一點辦法嗎?”
我嘆了口氣,我是人,不是神,我不可能什麼都懂,再說了,這事情雖然古怪,可是偏偏從頭到鬼我都沒感覺出這其中有鬼或者有鬼,我的恐懼是因爲這一切我都覺得無法理解,無法解釋,如果真是什麼鬼怪作祟倒好了!
“我還真沒辦法,你們決定吧,是走還是眯一覺,我聽你們的!”
李堅咳了兩聲:“與其繼續這樣瞎撞,做無用功,我覺得倒不如美美地睡上一覺,養足了精神再做打算。”
伍哥也是這個意思。
我也不再說什麼,睡吧,反正着急也沒有辦法,希望這一覺醒來真如我說的那樣,這一切都過去了。
沒多久我便也跟着進入了夢鄉,朦朧中,我彷彿又見到了言歡,微紅着臉,眼裡噙着淚水。
“二子,你會記住我嗎?”她的聲音有些哽咽。
“那你會來言家找我麼?”
“二子,我等你,等你來找我!”
然後她的背影越來越遠……
我一下子坐了起來,耳邊響着伍哥的呼嚕聲,而我們所在的不是樹林中,也不是那個見鬼的趕屍客棧,而是旅館的雙人間裡,天已經大亮了。
我整個人懵住了,這時我們房間的門被推開了,一個頭露了出來:“你們怎麼還在睡啊,快起來了!”我認得那是李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