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市·光輝宮
“議會結束了？”
克里斯托斯擡起頭來，看向面前的銀色馬尾男人。
“嗯，”
銀色馬尾男人癟着嘴，手中厚厚的法案草案扔在地上，“沒通過。”
克里斯托斯露出一個早知如此的表情，聳聳肩，拿起了桌面上的法案，笑道，“看你的樣子，這次他們又搞出了什麼新的反對意見了？”
“你知道有個議員說什麼嗎？”
銀色馬尾男人揉了揉額角，一臉無語的說道，“他說反財團壟斷，將財團拆分，可能會導致財團大裁員，失業率，犯罪率增加。”
“這不是很老套的理由嗎？”
克里斯托斯疑惑道。
“是啊，我反駁他說財團現在就在大裁員，而在在財團的擠壓和操控下，失業率和犯罪率一年比一年高，
“拆分財團充分競爭，將一部分關鍵設施收回市政府之後，反而會讓更多人獲得更多的崗位，並且市政府也有能力以工代賑，提供就業崗位，”
銀髮馬尾男人哭笑不得的說道，
“那傢伙居然說，現在犯罪率上升是因爲妓女生太多了，應該市政府出錢補貼，讓妓女去做全身義體改造，她們生不出孩子，自然沒有罪惡的血液，自然就犯罪率降低了，
“他建議我們把這個加進法案，加進去他就投贊同票，”
說話間，他一口氣沒有背過去，“他不知道現在晨曦市妓女的義體化改造已經快80%了嗎？用的全是最垃圾的義體，她們能賣的器官，包括子宮，都賣完了。”
他看着克里斯托斯，臉色微紅，“你知道嗎？那傢伙還是晨曦大學畢業的，這幫寫推薦信的混蛋，能不能不要什麼垃圾都往大學裡塞啊。”
“我知道了，”
克里斯托笑道，
“你說的是雷蒙議員吧，他父親是蒙斯坦智能機械的董事，
“晨曦市超過九成的低價女性義體都是蒙斯坦智能機械賣出的，他們最近爆出了好幾起以次充好、翻新報廢品的負面新聞，雖然都壓了下去，但是還是有點影響銷量。”
“草，這特麼就不奇怪了，”
銀髮馬尾男人坐在了克里斯托斯對面，“我還是在大學裡當教授當太久了，不適應這幫王八蛋的無恥程度。”
“沒事，習慣了就好。”
克里斯托斯低下頭，看向面前的法案草稿。
“半年多了，改了這麼多次，支持法案的人反而越來越少了。”
銀髮馬尾男人也低着頭，輕聲道。
“再試試吧，不行的話，我就用市長行政令直接推行這項法案。”
克里斯托斯低聲道。
“市長行政令可以隨時被市長廢除，”
銀髮馬尾男人輕嘆一口氣，“你的下一任籤一個字，就可以把所有法案廢除了，你的這屆任期也不久了。”
“只要我們能順利連任，就沒有問題。”
克里斯托斯深吸一口氣，“目前來看，我們的支持率還是很有希望的。”
銀髮馬尾男人沉默片刻，低聲道，“又半年了。”
“嗯，”
克里斯托斯擡頭看向窗外的漸漸落下的日光，“又半年了。”
“那位老朋友有可能幫我們一把嗎？”
銀髮馬尾男人低聲問道。
“或許會有，又或許什麼都沒有，但我們不可能一直希望祂能出手幫我們，”
克里斯托斯沙啞道，“這麼多次了，那位老朋友的處事風格你還不知道嗎，自救者人救，不會永遠有天降的英雄幫我們的，一切的根本還是自己。”
——
明特市·南區
紅髮男人和老人一路前行在佈滿積雪的道路上，氣氛有些安靜。
過了一會兒，博瑞克似乎有些無聊，開口打破了這安靜，有些好奇的問道，“老東西，我剛剛那麼嘲諷你，你好像都沒有什麼感覺？”
“年輕人，你才哪到哪？”
威肯嗤笑道，“老夫年輕的時候，給財團做狗，受過的屈辱比你這點多多了。
“我給當時的財團首席執行官做秘書，他和他情婦做遊戲，讓我在旁邊看着，把他情婦用腳踩過的麪包丟給我吃，還要我趴在地上，像狗一樣吃他們丟來的麪包。”
“有些人或許會覺得這是獎勵？”
博瑞克想了一下，突然說道。
威肯：？
“後來那個財團首席執行官怎麼樣了？”
博瑞克瞥過視線，緩聲問道。
“死了，”
威肯面色冷漠，“他休假，出去旅遊，不小心遇見了荒野流浪者洗劫，一隊人，包括他的情婦，他的老婆孩子，私生子，全死了。”
“看來那時候你負責音符智能的安保部隊。”
博瑞克若有所指的說道。
“我不負責，”
威肯冷笑一聲，“那個安保負責人後來也死了，因爲保護首席執行官不利，畏罪自殺。”
“老東西，你有點狠啊。”
博瑞克沙啞道。
“我說過，我這輩子起起落落，見過的人，經歷的事情都太多了，”
威肯冷笑道，“你那點小嘲諷小威脅，連漣漪都算不上。”
“那索特呢？”
博瑞克突然問道。
“索特？”
威肯一愣，腳步都變緩了一些，然後在短暫的停頓之後，他的聲音低了下來，
“你沒有見過足夠多的人，或許看不出他的可怕，我在他的眼睛裡看不到任何對於生死的感懷和波動，
“相信我，他殺過的人，恐怕比你見過的都多。
“你和正常人交流，他們至少有所求，哪怕他們不遵守法律，但是他們都會有喜好，有的人愛錢，有的人愛美人，有的人重視家人感情，但是我在索特的眼裡都看不到。
“只要人有喜好，有偏向，那這個人就有弱點，就會被腐蝕。
“但是索特眼裡什麼都沒有，我這麼多年，第一次看到這樣的人。
“他就像是地獄回來的惡靈，只有一個目標，然後向着那個目標橫衝直撞，你在他身上的看到道德、人性、守序，都是他身上披着的約束他的人皮。”
他語氣稍頓，帶着些許恐懼，“而在這人皮下，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怪物。”
“你很怕他。”
博瑞克低聲笑道。
“你只要站在他對面和他交過手，哪怕只有一個剎那，你就會理解我的感覺，”
威肯看了一眼博瑞克，冷笑道，“年輕人，不要被他的人皮騙了，我說過，他是一頭魔鬼，一頭披着人皮的魔鬼。”
“看來你被他嚇破膽了，剛剛還說自己什麼風浪都見過。”
博瑞克聳聳肩，毫不在意的說道。
威肯回看他一眼，“年輕人，有點傲氣很正常，但相信我，你不會願意遇見他的，”
他扭頭看了一眼附近，“我們待會兒直接繞過聯邦調查局附近，我知道一條小路，可以直接橫穿過去，我小時候流浪的時候經常在這附近轉悠。”
“我知道的，老東西，我沒那麼蠢，我一點都不想和索特碰上，我會繞着他走的。”
博瑞克笑道，“我只想賺錢，幹完這一票，老子就移民到晨曦市去。”
“晨曦市現在可並不太平，”
威肯看了一眼博瑞克，“那個克里斯托斯市長是個能惹事的主。”
“再不太平也好過明特市這樣被傭兵團圍城，”
博瑞克聳聳肩，“這種明天就會死，把腦袋別褲腰帶上的日子，老子再也不想過了。”
“祈禱我們別遇見那個魔鬼吧。”
威肯回過頭，沙啞着開口，快速往前。
“切，嚇破膽的老頭，”
博瑞克嘲笑一聲，然後他點了一支菸，叼在嘴上，“不過你有句話說得對，那混蛋真特麼是個魔鬼。”
——
聯邦調查局大樓
“哈秋——”
走在走廊裡的何奧打了個噴嚏。
“索特先生，怎麼了？”
赫爾拿着平板轉過頭來，看向何奧，有些疑惑的問道，“您昨天傷勢還沒好嗎？”
“可能吧，”
何奧聳聳肩，“也可能是有人說我壞話，”
他摸了摸耳朵，聽着微型藍牙耳機傳來的連續對話聲，“還一直說。”
“啊？”
赫爾有點懵。
“沒什麼，”
何奧搖搖頭，看向赫爾，“你剛剛有什麼要給我的嗎？”
“是這個，”
赫爾立刻將手中的平板遞了過來，“除了威肯和博瑞克失蹤以外，我盤點倉庫的時候，還發現倉庫第一層丟失了一些植入體設備。”
何奧接過平板，翻看了一下上面的照片，然後輕輕點頭，隨口問道，“我知道了，有哪些人知道這些東西丟了？”
“只有我，”
赫爾緩聲道，“博瑞克以前曾經負責過第一層的倉庫管理，他很清楚第一層倉庫有什麼東西，所以他失蹤之後，我就懷疑倉庫可能有東西失蹤，所以就去盤點了一下。”
“博瑞克以前混到看倉庫了？”
何奧擡頭看了一眼赫爾。
“他性格不太好，沒什麼朋友，在局內經常被人排擠，”
赫爾緩聲道，“僅剩下的幾個朋友也因爲各種‘意外’死亡了，他因爲一直對奎克局長表現的‘順從’，沒有做什麼過激的事情，所以一直活到了現在。”
然後他看向何奧，低聲道，“索特先生，我覺得博瑞克肯定不會叛變的，雖然我們真正相處的時間並不久，但是他應該不是那種人，他肯定有自己的苦衷。”
“嗯，”
何奧放下手中的平板，“倉庫失竊的消息不要和任何人說，先發布威肯的通緝令，但博瑞克失蹤的消息封鎖住。”
“索特先生。”
赫爾微微一愣，擡頭看向何奧。
如果威肯失蹤和聯邦調查局探員博瑞克失蹤的消息放在一起，一定會讓有心人產生無端聯想。
“在一切水落石出之前，相信自己的戰友，這是對的。”
何奧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赫爾重重點點頭。
何奧接着問道，“你覺得威肯跑出去之後，會先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