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對不同人的記憶修改程度完全不同，”何奧手握着中性筆，注視着眼前筆記本上的文字，“確切來說，是分層的。”
首先是何奧自己和慄成，從吳剛烈要等着慄成離開才發難來看，再結合‘郝毅’與慄成在遺蹟的‘合作’來看。
慄成對於‘K’的認知還是偏正面的，並不認爲‘K’是邪神，也就是說，005很可能沒能直接修改慄成的記憶。
當然，通過影響身邊人，進而影響慄成的記憶，讓他略微改變對‘K’的看法，大概率是做到了的。
‘慄成’那強大迫切的‘晉升慾望’，很有可能就是005在其後影響。
而除了慄成以外，005也沒有直接修改何奧的記憶。
何奧能找到的慄成與自己的共同點，就是慄成也掌握着天使級的物品，但這似乎並不能作爲完整的理由。
005擔心被自己發現，所以不對自己動手，何奧是能理解的。
畢竟他身上帶着那麼多超凡物品，而且真理之眼還自帶窺破效果，即便何奧自己站在005的立場上，他也不會輕易對自己動手。
但是不對慄成動手是爲什麼呢？
安達維爾之矛雖然具有很強的攻擊能力，但對於這種修改記憶詭異能力，其實並沒有特別好的應對手段。
何奧並不認爲005的能力會對天使徹底無效，因爲他的超憶的能力，也可以對同級別，甚至更高級別的目標使用。
更別說慄成只是持有安達維爾之矛，和安達維爾之矛有一定的‘融合度’，而不是真正的成爲了天使。
那麼，慄成和自己還有什麼區別呢？
何奧將筆尖壓在筆記本的紙頁上，注視着那上面的一個個名字，那都是他剛剛大概接觸過的人。
還有就是，005究竟是怎麼影響到這些人的呢？
然後他兀的一愣，意識到了慄成與自己的區別。
‘信息’。
慄成是不知道005的詳細信息的，他不知道005的能力，甚至都不知道005的存在。
而005施展能力，依靠的是與目標的神秘學聯繫。
它雖然使用某種方法，建立了神秘學聯繫，但是那神秘學聯繫並沒有那麼穩定？
這就是它力量的‘侷限’？
慄成面對的境遇實際上是和何奧本質不同的，在神秘學聯繫受限的情況下，005很可能確實無法‘完美’修改涉及高位格力量目標的記憶。
所以它對付慄成也採用了改變身邊人記憶，進而影響行爲的方法。
那這個005建立的‘神秘學聯繫’，和每個人都是一樣的嗎？
恐怕是不一樣的。
何奧拿起筆，一個個圈起筆記本上的名字。
除開慄成以外，所有被修改記憶的人，大致上可以被分爲三層。
吳剛烈，柳正雲這種似乎被大幅度修改認知的，是第一層。
雖然何奧自己也不能確定他們被修改的程度有多深，他自己也並沒有獲得被修改前的記憶，不記得他們以前是怎樣的。
但何奧可以通過他們的行爲和神秘學經驗來推斷他們的具體情況。
從柳正雲的‘失控’來看，他被僞造的記憶已經和真實的記憶應該已經存在着較強的割裂感了，這說明他被修改的記憶應該不止有一小部分。
而從吳剛烈的情況來看，他應該是真的認爲‘K’是‘邪神’。
但是何奧回憶自己的記憶，‘K’沒有做任何邪惡的事情。
005雖然沒有對何奧直接動手，就‘修改’了何奧的記憶，但同樣的，也因爲沒有對何奧直接動手，所以它無法修改何奧涉及自身相關的記憶，只能修改何奧涉及身邊人的記憶。
也就是說，何奧有關自己做過的事情的記憶是沒有問題的。
按照何奧的記憶，正常情況下，吳剛烈是不應該對‘K’有那麼大的敵意的，所以他的偏見大概率來自於他被影響的記憶。
何奧也在吳剛烈身上放過標記，但是隻能感受到他偏激的仇恨‘K’的情緒，具體相關的回憶卻呈現不出來。
005很有可能並沒有修改什麼關鍵性的記憶，而是通過一些小的記憶修改，誘導吳剛烈‘自己’得出了‘K是邪神’的觀點。
這種觀點更真實，也會更被篤信。
玩弄人心麼。
何奧低下頭，注視着筆記本上其他的名字。
除了第一層的吳剛烈和柳正雲以外，傑安、歌婭、閆悅他們也都似乎受到了比較強的影響。
何奧依次去接觸葉雲、傑安、歌婭、閆悅等人，並不單純是爲了達成‘統一戰線’的協定，也是爲了看他們的狀況。
但是他們被修改的記憶和認知並不算多，也沒有徹底‘遺忘’何奧和‘郝毅’。
他們對‘K’的仇恨也沒有吳剛烈那麼強。
這些人應該處在第二層，他們可能受到了較強的記憶‘修改’，但是這些修改還不足以覆蓋他們原來的理智，大幅度改變他們的性格和認知。
在被修改記憶的情況下，歌婭依舊願意爲何奧提供‘幫助’，傑安依舊願意和何奧達成合作，葉雲和閆悅也會服從於何奧之前建立的威信，達成合作或者遵從命令。
而那些在全球範圍內舉行特殊‘儀式’的人，應該也在這一層。
閆悅已經完成了第一批被抓捕的‘儀式舉行者’的審問，並將信息報告給了何奧。
這些人被修改記憶的方向並不是‘敵視K’，而是要召喚某種‘救主’。
很顯然，這位‘救主’大概率和遺蹟的星光人影有關，這應該就是005和星光人影的‘合作內容’之一。
如果這些儀式舉行成功，完成召喚，那星光人影或者他的同伴就能直接降臨在主世界，獲取主世界的座標。
不過這一層裡，有一個人比較特殊，那就是林遲遲，她也受到了影響，改變了對‘K’的認知。
但她受到的影響，似乎並沒有歌婭他們那麼重。
何奧覺得這一部分與她自身的性格有關，另一部分也有可能與她之前長期接觸女僕人偶，而沾染上了一點天使的氣息有關。
005對她的修改，並沒有那麼猛烈。
則似乎也驗證了何奧前面對‘慄成’的猜測。
而除了這第二層以外，還有第三層。
那就是葉鶯這樣的，似乎沒有受什麼影響的‘普通人’。
他們對於‘K’的概念並不強，所以似乎也沒有被修改什麼。
當然，也有可能是005的力量並不足以真正的覆蓋一顆星球數十億的人口，只能挑重點的，能影響的影響。
隱隱約約，何奧其實已經有些摸到005能力的邊界了。
至少從目前其表現出來的力量來看，它似乎並不能徹底修改一個人的性格和認知。
哪怕吳剛烈這種被修改記憶的特別多的人，也不會覺得何奧是‘K’的走狗而直接下殺手。
他想的仍舊是儘量剝離‘K對何奧的影響’，進而‘救出何奧’。
記憶是形成一個人性格和感情的重要部分，但並不是全部。
同時，005的能力也是有極限的，它只能重點的修改一部分人的記憶，而不是無限制的對所有人生效。
當然，這有可能也和005的力量受到了神秘學聯繫的制約有關。
伴隨着心中的思緒漸漸捋清，何奧擡起頭來，看了一眼車窗之外。
皎潔的明月揹負着羣星，高懸在一望無垠的漆黑海面之上。
老式列車的車輪劃過海面，在這宛如深淵一般的大海上，掀起點點漣漪。
何奧打開手機，看了一眼上面發來的消息。
最上面的消息來自閆悅，是西土‘救主儀式’舉行者越來越多的報告。
下面的兩條消息分別來自明光和葉雲。
明光也和何奧達成了約定，暫時負責了北都和東都的情況。
他們的消息總體描繪出了中土目前的情況。
何奧並沒有提亞帝國的具體信息，但是這些報告來看，提亞帝國內部的情況應該也與西土和中土差不多。
綜合來看，在整個世界範圍內，那所謂的‘救主儀式’，都在越演越烈。
就如同一場無法撲滅的浪潮，此起彼伏。
三大組織的超凡力量，都在被逐漸逼到極限。
而西土的情況，似乎是最糟糕的，連關押儀式舉行者的監管區域都快被填滿了。
這些儀式舉行者許多其實都沒有什麼東西，舉行的儀式也大多粗製濫造，不一定能生效。
但是三大組織不可能放着他們不管，因爲沒有人知道這些粗製濫造的人當中，有沒有摻一兩個真的。
這其實就是粗暴的飽和攻擊。
何奧甚至能看到，當三大組織的人力物力被壓到極限的時候，真正的‘儀式’舉行的場景。
而那時候，那位天使之上的星光人影以及他背後的勢力，就真的要降臨在主世界了。
看着那月光下微微起伏着的幽深海面，何奧輕嘆一聲。
不過這一切的跡象，也讓他對005如何建立的神秘學聯繫，有了一點猜測。
他擡起手，一道光輝閃過，些許閃爍着灰紫色光輝的鮮血從他食指的指尖溢出。
他將這鮮血落在另一隻手的手掌上，開始繪畫起來。
那是一個密密麻麻的，圓環套着圓環的符文，它們緊密的重疊在一起，就像是世界的迴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