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娟娟並不知道,就在她被戴上了頭套之後,前面的那輛車也已經快到他們跟前了。
“……是外地的牌照。”
開車的這個司機,身材瘦瘦的,長着一雙三角眼。他眼睛很尖,看見前面的汽車是外地的牌照,心裡不免有些緊張,尖聲叫了起來:
“……快,你們兩個趕緊把這個女孩子藏好,千萬別慌張……”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那個人,皮膚稍微有些黑,目光中透露着幾分奸猾,他回過頭,皺着眉頭,低聲對後面的人吩咐道。
高海清和另一個人,馬上把娟娟的身子放平了,並且用兩手壓住,這樣,從汽車外面就看不出來娟娟了。
果然,前面迎面駛來的這輛汽車開到了他們的前面,“嘎吱”先是響了兩聲汽車喇叭,之後,“嘎吱”一聲停了下來,接着,司機把窗戶上面的玻璃搖了下來,探出了頭,問道:
“請問,你們剛纔看沒看見有一輛銀灰色的轎車從這條道過去?”
“……銀……銀灰色的轎車?哦,沒……沒有看見……”坐在娟娟前面的那個人由於心裡緊張,說出來的話有些不太自然。
高海清和另外的一個人,此時緊緊地把娟娟壓在下面,生怕娟娟給鬧出什麼動靜來。
這時,從前面的那輛車後門,跳下來了一位中年婦女,只見她兩眼明亮,目光十分有神。她機警地看了看這輛車,又瞅了瞅司機,之後,從衣服裡面掏出了一張紙,遞給了司機,接着問道:
“小兄弟,我想向你們打聽一下,你們認不認識畫上的這個人?”
開車的三角眼司機擔心在車上坐着被這個婦女發現破綻,趕緊下了車,他接過來那張畫,接着車燈的燈光一看,是一張素描肖像,只見上面用炭筆畫着一個人的樣子。
三角眼歪着腦袋,用一隻手捏着下巴,不住地端詳着那張人像素描,他緊皺着眉頭,看着畫上的這個人,口中不知道嘀咕着什麼。
此時,別說是坐在副駕駛座位上的那個黑皮膚的人,就連坐在他後邊的高海清等人,也都不由得把脖子伸長,想看看紙上畫的那個人,究竟是誰。
由於畫像上面的這個人,相貌特徵還不是很鮮明,有些地方又顯得比較模棱兩可,所以,這些人臉上的神情都很複雜。
三角眼側臉看了一眼坐在他身邊的那個人,用手撓了撓頭皮,搖了搖頭,把那張畫像交個了那個女警官,笑了笑說道:
“……這個人……不好說,我的眼神不好,看不出來。”
“……看不出來?你們幾個呢,見過這個人嗎?”那個婦女臉上的神情顯得有些失望,但是,這也只是一瞬間,隨後,她又把畫像遞給了坐在司機旁邊的那個黑皮膚青年,用徵詢的目光問道。
皮膚微黑的那個人用力搖了搖頭,坐在他後面的那些人也和他一樣,跟着使勁地搖着頭。
“看不出來。”
“沒見過這個人。”
那個婦女兩眼盯着他們,想了想,說道:
“都沒有見過?那好吧,謝謝你們了。”她接過了畫像,小心地裝回了衣袋裡,又下意識地往這邊的汽車裡面瞄了一眼,轉過身體,又準備上車。
就在那個中年婦女轉身剛剛離去的時候,高海清這裡手臂壓着的娟娟,忽然使勁地掙扎起來,她想要站立起來。
高海清一見娟娟在這個關鍵時候忽然掙扎起來,臉色刷的一下子就白了,他趕忙和另外那個人,幾乎用全身的氣力死死地把娟娟摁住,防止她發出聲響。
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那個皮膚微黑的人還算比較沉穩,他馬上用胳膊肘子碰了一下三角眼,給了他一個眼色。
三角眼反應很快,他聽見自己身後的娟娟來回地掙扎着撞擊着他背後的靠椅,馬上就發動起了汽車,這樣,汽車發出的聲音,多少也能掩蓋住娟娟發出的聲音。
可是,畢竟娟娟的手和腳都是被捆住了的,而且,她的嘴裡也發不出聲音來,所以,雖然也用腳踢了一下車門,但是,被汽車發動機發出的聲音掩蓋住了。
對面的汽車很快就開過去了。
車上的這幾個人這才把懸在嗓子眼兒上的一顆心放進了肚子裡。
等輛車走遠了,這時候,車上的幾個人纔開始議論了。
“你們說,那張畫像到底畫的是誰啊?”其中一個尖嗓子問道。
“看不出來。”
“畫上的那個人,該不是三巴拉吧?”開車的三角眼想了半天,忽然小聲說道。
“……三巴拉?”
“你還別說,經你這一點,嗯,還真有點兒像,只是比他稍微年輕了些。而且,好像也比他本人好看了點兒。”高海清也附和道。
坐在司機旁邊的那個黑皮膚人,眯着眼沉思着,他眼睛轉了轉,什麼話也不說,此時,誰也不知道他心裡到底在想着什麼。
說道三巴拉,這幾個人都不說話了。
此時,娟娟也不再鬧騰了,汽車裡陷入了沉靜。
汽車繼續往前開着,此時,天空已經完全黑了。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這輛汽車來到了一個村子口面前。
從村子南端的入口處,向裡面延伸着一條土路,於是,汽車便順着這條土路,徑直開了進去。
這個村子很小。轉眼之間,汽車左拐又繞,就由村子的南面,開到了村子的最北端。
最後,汽車來到了北面的一個大院子門前,停了下來。
月光下,這戶人家,是一個獨門獨院的住戶。從它的位置來看,算是比較偏僻的。
在這個院子的周圍,雖然也有一些院落,但看起來都已經很破舊了,其中有的房屋都是土牆,有的院子連院牆都已經坍塌了,很顯然,這裡已經很久沒有人居住着了。
汽車雖然停住了。但是,這些人並沒有急着下車,也沒有開燈。
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那個黑皮膚人,注視了一下週圍的動靜,過了好一會兒,他這才從口袋裡掏出了一盒煙,拔出了一支菸,點燃了,坐在那裡開始抽了起來。
抽着抽着,當這隻香菸抽了一半的時候,他猛然把手中剩下的半支菸往車窗外邊一扔,壓低聲音說道:
“海清,你帶着這個人下車吧。不過,你先彆着急露面,在這裡多呆上幾天,看看外邊有什麼動靜再說。我們三個人現在趕緊去找三巴拉,讓他不要在這裡呆着,先出去躲避一下風頭。剛纔你們也都看見了,公安局已經瞄上他了。”
“剛纔的那些人,難道還真的是公安局的?”一個人似乎還有些懷疑,開口問道。
“傻瓜。那是畫像。不是公安局的,誰拿着這種畫像到這裡來找人啊?真是的!”黑皮膚的人不滿地罵道。
高海清點了點頭,應了一聲。
這時候,一個人問道:
“咱們在這裡吃點兒飯吧?”
皮膚微黑的那個人想了一下,搖了搖頭說道:
“顧不上了,我們還是先走吧。注意,一定要小心謹慎。”說完,他向周圍看了看,見沒有什麼動靜,這才讓人把車開走。
很快,汽車便一溜煙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這時候,遠處傳來了一兩聲狗叫,在這僻靜的村落,顯得格外空寂。
高海清拉着娟娟,進了院子,之後,他把大門從裡面鎖上,這才小心地拉着娟娟,穿過了院子,走進了家裡。
由於他們兩個白天坐了很長時間的汽車,又爬了兩座山,到現在,肚子早就餓了。一進門,高海清便累的癱倒在一條炕上,半天不想動彈。
過了好一會兒,高海清稍微有些緩過勁來了,他見娟娟也在炕沿邊半坐着,這才坐了起來,先是看了看娟娟,想了想,這才把娟娟的頭套摘了下來,又把她的眼罩和嘴裡的毛巾取了下來,盯着她看了看,但是,捆綁娟娟手臂的繩子,卻沒有鬆開。
娟娟眯着眼睛,半天才適應了房間裡面的光線。她環視着屋裡的環境,心裡忐忑着,不知道接下來,這個高海清該怎麼對待自己。
高海清走進廚房,看了看櫥櫃裡面的東西,回過頭對娟娟說道:
“你老實一點兒。”隨即,便自己叮叮噹噹地開始做開了飯。
這個屋子裡面,與廚房的竈臺,只是隔着一道玻璃,娟娟坐在炕沿的邊上,看着高海清做飯笨手笨腳的樣子,忽然,她看見了案板上面的菜刀,心中不由得就是一動,說道:
“真看不出來,你還會做飯?要不然,我給你做飯吧?我做的飯可好吃了。”
高海清看了娟娟一眼,嘴角朝下撇了撇,說道:
“就你那點兒心思,還能瞞得過我?別跟我耍滑頭 。”他知道,娟娟一定是想利用做飯的機會,讓他給她鬆綁,然後藉機逃跑。
但是,他轉念又一想,像娟娟這樣一個女孩子,就算給她解開繩子,難道,她還能逃出他的手心?
想到這裡,高海清說道:
“既然你想做飯,那也可以。不過,你可要老老實實地做飯,別給我動歪腦筋。”
娟娟一見他同意了,笑了笑說道:
“怎麼可能呢?你也不想一想,這裡我連東南西北都搞不清楚,這麼晚了,往哪裡跑啊?再說,我也早就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