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蕭蕭的野狼谷河邊。樹林中一堆火熊熊燃着。兩個老頭兒東倒西歪躺着。
一條青色身影悄然飄下。她抓起一把樹枝丟入火堆中。
聲響中,老葫蘆和老壁虎慢慢爬起來。
“嘿嘿。這個,夫人親自來訪。有失遠迎。”老葫蘆搔着頭說着這文不對題的歡迎詞。老壁虎只嘿嘿地笑。
青衣人半蒙着面,只露出一對黑亮有神的眼睛。她在火堆邊一塊大石頭上坐下來。“你們哥倆來這兒,所爲何事?”
“我們,”老哥倆對望一眼,站得更緊一點兒,“我們聽得江湖上人說夫人來了寧海鎮。這個,好奇得緊。來看一看。嘿嘿。”火光映照下,老哥倆的臉紅通通的,極不自在,同時伸出手去撓頭。
“我抓頭你也抓頭!”老葫蘆忽然怒視老壁虎。“我先抓的!”“放屁!”兩個人立刻怒目相向,大打出手。
“唉,”青衣人嘆一口氣,又有些笑意:“十多年了,你們還是這個樣子。”
她這一嘆,老哥倆便如聽得口令一般,一齊停下來。齊齊站着,熱切地看着她。
“你們聽什麼人說到我的形蹤了?邪醫殿嗎?”
“可不是!”老葫蘆很得意。“我一掌就宰了那兩個傢伙。”老壁虎連忙搶話。“是我看見的!”“我聽見的!”
乒乒乓乓……
老兩個又廝打在一起。
“你們倆就不能消停一會兒?”青衣人無奈地站起來。老哥倆又停下來,卻各自架着對方一隻手。眼睛仍熱切地盯着青衣人。
青衣人略遲疑了一下,轉頭四面看了一看,才問:“有沒有瞧見我府上的傻小子?”
“東福麼?”老哥倆異口同聲,又相互仇視地對望一眼,“我揹他過來的!”“我請他喝了幾十碗酒!”兩人又異口同聲:“我送了他一匹馬!”
老葫蘆怒罵:“是我搶的馬!”老壁虎脖子上青筋畢露:“我偷來的!”
“喝酒?騎馬?他騎馬去哪裡了?”青衣人頓時有些焦躁。
老葫蘆和老壁虎面面相覷,一起搖頭。
“這孩子!他不要傻乎乎去復仇纔好!”青衣人擔心地神色從眼中一顯無疑。
“你要找他回來?俺們幫你去找!”這一回,老哥倆相當的齊心。
淡淡的笑從青衣人的眼眸中露出來。“好,你們倆個去找,我最放心不過了。就麻煩你們哥倆。”頓了一頓,走近幾步,看一看老壁虎和老葫蘆,輕輕笑起來,“十幾年了,還是老了一點了。不過怎麼還是這副德性呢?不見一點兒長進!”
兩個老頭兒都嘿嘿地笑起來,臉上竟浮起淡淡的紅暈,扭捏着。
青衣人又笑起來,指着兩個老頭:“一人討一個老婆罷。”
“不要!”老哥倆又異口同聲。不是一般地默契。
“還等什麼呢?再等下去就真的老了!”青衣人幽幽嘆一口氣。眼中有些許關切:“大冷天的,找個破廟石洞去呆着吧。”
“嘿嘿,找個洞呆着你就找不到俺們倆了!”老葫蘆又開始抓頭。這一回老壁虎沒答話,也沒動。
青衣人呆了一呆,垂下眼瞼,站了一會兒,才又擡起頭,柔聲哄着:“去找個暖和的客棧呆着吧。邪醫殿的既然得了消息,殺一兩個怕也還是要追着來的。我回去收拾了,也離了這兒。再呆下去,只怕又給這清靜地方惹出禍事來。”
老哥倆癡癡望着青衣人水一樣溫柔的眼睛,都不說話。
青衣人卻輕輕笑起來:“發什麼呆呢?那麼冷,難爲你們在這兒呆了一晚上。好好兒去找個地方,暖暖身子。若是見到了東福,幫我送到玉竹山莊來吧。我會一直在那兒等着。”說話間,人已輕輕飄起,飛到樹梢上,空氣中傳來漸遠的聲音:“怪冷的,快走了吧。”
老哥倆似乎半晌都沒回過神,望着青衣人消失的方向站了良久。“走罷。”老葫蘆轉身背起葫蘆,“有美人如斯,此生無憾!”老哥倆哈哈大笑,攜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