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3個月的時間即將逝去。我和如絲雲在人魚島朝夕相處了3個月。這段時間,沒有人打擾我們,只有我們兩個人。
相處的過程中,我更加堅定,我和如絲雲是兩個世界的人,他的世界我不懂,我的世界他也不明白。
我們的性格完全相反,他總是帶給我若即若離、忽冷忽熱的感覺。他一貫保持着屬於自己的神秘和驕傲,絲毫不顧忌我的感受。
終於快要分道揚鑣了。按理來說,我的心情應該很開心纔是。可是我絲毫也沒有感覺到即將解脫的放鬆與喜悅。我都懷疑自己是否有被虐傾向。
那個如絲雲每天折磨我,挖苦我,奚落我。我會對他生出難分難捨的情分,這怎麼可能?
我開心,我大笑,我哈哈大笑。生活就像毛毛雨,亂中求樂。感情也一樣。
山洞中,再次傳來如絲雲痛苦的低吟,那聲音聽着就格外令人心痛。
我連忙提起一桶海水,加快前進的腳步。
鮫人變身的過程中,離不開海水的滋潤。變身中的鮫人身體虛弱,尤其是後期階段,所有的法力都會消失,生理性的變化會異常痛苦。
變身中的鮫人,最好是回到大海中去。然而失去魚尾的如絲雲,不能夠長期呆在大海。所以我只能每隔一段時間便提一桶水,滋潤他的皮膚。
我來到山洞中,只見如絲雲蜷縮在角落中,他滿身冷汗,痛苦到五官扭曲。
我連忙走上前查看情況,只見他原本光滑白皙的皮膚,此刻已經乾裂起皮,身體充斥着灼熱感,渾身上下全是抓痕。
我立刻將一桶水澆在如絲雲的身上。如絲雲的神色頓時舒緩了一些。皮膚以肉眼可見面的速度恢復到完美狀態。
如絲雲勉強睜開疲憊的雙眼,氣息浮若遊絲。“我渾身燥熱,痛苦難耐,我必須要回到大海里去。”
“你現在失去了法力,又失去了魚尾,是不能夠長時間呆在大海的。”我羞愧地低下頭,一臉擔憂地說道。
“人生就是賭,有贏就有輸。在兩頭皆損的情況下,只要贏的機率大一些,就可以嘗試。與其呆在這裡忍受無盡的痛苦折磨,不如挑戰自己的極限。或許還是有希望的。”
“不行,你就當我輸不起好了。”我斷然拒絕。
如絲雲震驚地凝視着我,冷諷道:“我就算是死了,也會爲你安排好後路。我會命族人送你回到岸上,你可以繼續走完自己的人生。”
“我不是擔心我自己,我是擔心你。”我認真地說道。
如絲雲身體微微一震,冷冷地質問道:“你不是很討厭我嗎?”
我眼珠一轉,咬着脣,口不應心沒好氣地回懟:“我是很討厭你,可是罪不至死。我天生就是個聖母婊。就算被狼咬了一口,我還是不忍心眼睜睜地看着它死在我的面前。”
如絲雲嘴角一撇,回懟道:“那你就眼睜睜的看着它吃了你。我現在就是那條狼,如果你救了我,當我力量恢復之後,我會立刻翻臉不認人,讓你成爲我的盤中餐。”
“隨便你。至少你得有命活着才行。”我努着嘴,逞強道。
我眼睛一轉,突然想出了一個好辦法,我邊跑邊說道:“如絲雲,你等我,我想到好辦法了。”
我划着救生艇,跳上那艘被卡在礁石中的巨輪。我找到一根水管,將海水放在船艙裡。沒過多時,船艙被海水填滿,一個自制泳池就改良完畢。
我揹着如絲雲,來到巨輪前,將他放進我特意改良的泳池中。
如絲雲震驚着,脣角勾勒出一個弧度。
我坐在船尾,凝視着如絲雲在泳池中戲水,那畫面格外美好。
“這個想法還蠻有創意的。在船艙裡面游泳,還蠻有趣的。我以前從未想過這個問題。你要不要下來,一起玩一下?”
我在如絲雲的誘惑下,遲疑着下水。
如絲雲溫柔地牽起我的手,認真地凝視着我。
“你有沒有好一點?”
“好多了,謝謝,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這是有史以來,如絲雲第一次對我說感謝的話。我立刻變得驕傲起來:“知道我的辛苦就好。”
“給你點陽光,就燦爛。給你點讚美,尾巴就翹上天。”如絲雲又開啓損我的模式。
我惱羞成怒,打開驅動器,拿起水管對準如絲雲,將海水對着他噴過去。
如絲雲非常享受這種獨特的洗禮模式,那種感覺就像人類享受沐浴時光一樣。我凝視着此刻無比美好的畫面,眼瞼微微潤澤。
我們在船艙中度過了七天七夜的光陰。
那天,我一覺醒來後,發現天已經亮了。
我睜開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尋找如絲雲,奇怪,他怎麼沒在我身邊。
我來到島上,四處尋找如絲雲。
我看到一席水藍色紗衣的如絲雲,此刻正站在人魚島的巨石上享受海風的撫慰。他張開雙臂,做着擁抱藍天的姿勢。
今天的如絲雲看上去狀態相當完好。他輕點足尖,腿部微微一彈,便跳躍到我的面前。
我震驚地凝視着春風得意、活力四射的如絲雲,笑着說道:“恭喜你,變身成功,法力慢慢恢復。”
如絲雲表情複雜,淡淡地回覆:“恭喜你,就要解脫了。你終於能夠回到屬於你的地盤了,你此刻是不是很開心?”
“是。”我無可饒恕地逞強道。
“很好。看在你這幾天精心照顧我的份上,我今天就送你回家。”
“其實,也沒那麼急。這段時間,我一直在照顧你,都沒有顧得在島上好好玩兩天。就這樣走了,我豈不是很冤?”我低下頭,紅着臉,神情複雜。
“那好,就依你。帶你好好玩兩天再回去。”
說着,如絲雲想要牽起我的手。卻被我巧妙地躲開了。
我耐心地解釋道:“你現在已經是男身了,就不能像以前那樣隨意觸碰我了。我們保持距離,對彼此都好。”
如絲雲微微一笑,坐在地上。諷刺道:“看不出,你還挺傳統的。”
“那是當然。在感情中,我是個有所保留的人。你將來繼承海神之位後,會娶一個擁有純粹血統的人魚公主。而我也有屬於自己的生活。況且,我也算是有男朋友的人。”我內心苦澀地說道。
“就是那個出道3年,一個代表作都沒有,只知道寵粉、媚粉、約粉的戲子嗎?”如絲雲再次奚落我。
我立刻炸毛,冷冷的回懟:“那不叫戲子,那叫明星。我男朋友可是大明星呢!擁有5000萬粉絲的頂級流量明星。”
“呵,深受5000萬盲女意淫的優質愛豆。你確定,你算得上他女朋友?他好像從未主動聯繫過你吧!你確定在你內心把他當男朋友?”
“我們這叫各取所需。我手上有他的把柄,可以摧毀他星途的重要證據。我需要他的人氣幫我的作品做宣傳。”我不服,辯解道。
“正是因爲你手中有他的把柄,他才被迫追求你,而你恰好也需要他的助力。你們各有目的,彼此算計。這種感情,還真是奇怪。”如絲雲譏諷道。
“你彆着急吐槽我,你也好不到哪裡去。你想想看,你未來的新娘很有可能是個不乾不淨之人。你頭上可是戴着一頂很大的綠帽子。她在變身的時候,還不知道和那個人類男人做過哪些無可告人的事情呢!我很好奇,你們結婚的時候,會是什麼感覺?變身之前的桃色緋聞真的能抹得一乾二淨嗎?真的不會在內心深處留下陰影嗎?”我邪肆地凝視着如絲雲,冷冷地諷刺道。
“當然不會,人類只不過是我們的工具人罷了。誰會對一個工具動真格的。”如絲雲臉色瞬變,他憤怒地站起來,冷冷地回懟。
“如此甚好。”我咬着脣,憤怒回懟。
如絲雲背過身,不再理睬我。
“我現在就要回去,你送我回岸上。”我執拗着。
“你不是說想玩幾天嗎?”如絲雲爭辯道。
“早走晚走,都是要走。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今天天色有點晚了,明天吧!”如絲雲冷言道。
我凝視了一眼東方此刻正當紅的太陽,沒有立即拆穿他,打了個馬虎眼,淡淡地說道:“那好吧!”
那一天,我們彼此都很安靜,誰也沒有開口。我們彼此深知,只要說話,必定吵架。
我們靜靜地躺在孤島上,欣賞着日出到日落的全過程,凝視着潮汐來去之間氣勢磅礴的場面。
那一天,我們什麼也沒做,什麼也不想做。直到很晚,我們一起回山洞休息。
洞口邊緣,我做着驅逐令:“如絲雲,你現在已經是男身了,我們不能睡同一個山洞了,你需要去隔壁。”
如絲雲神情複雜,凝視着我,淡淡地說道:“你先睡,等你睡着後,我就去隔壁。”
我躺在草鋪上,背對着如絲雲。眼淚不受控制地滑落。
以前,都是我抱着他,看着他睡着後,我再睡。如今,局勢反轉,我倒是有些不適應了。
我強力說服自己,我只是習慣了身邊多一個人而已。我只是太寂寞了。等過一陣子,恢復正常生活後,就不會胡思亂想了。
當我再次轉身看向洞口的時候,如絲雲已經不在那裡了。
我輾轉反側,難以入睡。
我必須要理智。腦海將如絲雲所有不好的方面全部想了一遍,比如:狠厲、邪肆、陰險、腹黑、毒舌等等,他的缺點太多了,三天三夜也數不完。可是偏偏我的思想和大腦呈現對立面,浮現的更多的是他的魅力點,我必須選擇性忽略這些。
我屏住呼吸,有腳步聲傳到我的耳廓。那腳步聲極輕,輕如鬼魅,踏雪無痕。是如絲雲。
這麼晚了,他來找我有什麼事嗎?他不會是想求我留下來吧!如果是這樣,我該如何迴應他呢?
嘿嘿,那我只好勉爲其難接受他的盛情了。反正我又打不過他。我爲自己想了一堆莫名其妙的拓詞。
就在如絲雲即將進入我的山洞的時候,我又聽到了一陣腳步聲,來人有很多,他們齊刷刷地跪在如絲雲的面前。
“殿下,請三思。”
“她是個人類,她消受不起的。”
“人類和鮫人不能夠結合。無論是心理還是生理差距太大,是不能夠在一起的。”
“您是未來的海神,是海國未來的海皇,請您三思,爲天下蒼生考慮。您的身份註定您不能像凡夫俗子一樣肆意妄爲,請殿下莫要忘記自己肩上的責任與使命。”
“請殿下克己復禮,放林秀姑娘回家。”
“請殿下三思而後行。”
一衆鮫人集體跪在如絲雲的面前,向如絲雲施壓。
片晌後,如絲雲冷漠的話語傳來:“我的事,自己會處理好,不用你們教我怎麼做,速速退下。”
一衆鮫人無奈着,嘆息着,相繼離去。
如絲雲靜靜地站在山洞外,凝視着我。片刻後,離開了。
我繼續裝睡。裝睡、裝傻是掩飾一切尷尬的最佳方式,這個絕招我還是懂得。
我體諒那些鮫人的做法,也理解如絲雲的選擇。鮫人一生只得一個配偶,哪怕對方死去,另一方也不能夠另行婚配。事關皇族純種鮫人血統問題,不容半點馬虎。何況還有海神繼承人以及人魚咒的傳承問題。
人魚咒只能夠傳給純粹皇族血統的鮫人,在最純粹的血脈中擇其一。那個人就是未來的海神。倘若如絲雲堅持和我在一起,那麼千年之後,人魚咒勢必會失傳。千年之後,當他化爲星辰時,那麼海國一衆生靈,該由誰來守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