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八，夜黑風不高之時。
關琅駐足在熟悉的江畔。
面前的江水嘩啦啦奔涌而過，他略微等了等。
很快從水裡浮起了一個深紅色的影子。
來了。
他蹲下身，拍了拍海棠的腦袋，旋即輕巧地跳進黑烏烏的江水之中。
身上的衣服已經脫下，放在了不遠處的草叢裡藏好，他現在只穿了一件泳褲。
冰涼的江水浸潤皮膚，清清爽爽。
“走吧，帶我看看去。”
他咕嚕一下潛下水，海棠兩米長的身子靈活地遊在他的身邊。
關琅朝它招了招手。
待它游到面前時，才輕輕坐在了它光滑的脊背上，兩隻手像是牽着馬繮繩一樣握着它的觸鬚。
海棠並不反感他坐在自己魚背上，很快也會意，朝着水下繼續游去。
水下的世界黯淡無光，坐在海棠上的關琅飛速移動着，他手裡打着防水手電筒。
勉強能看清身邊的環境。
渾濁的小顆粒在放射狀的光束中浮游飄動着，不時會有幾條小魚躥過身邊。
海棠在水中游動的速度很快。
也不知道魚類有沒有什麼領地，反正附近的魚都懼它如猛虎。
說起來，他好像也沒怎麼看到特別大的魚，也不知道是沒有，還是被海棠給吃光了。
手電裡投出的明晃晃的光束四處照着。
雖然只是條支流，但漢水的江道非常開闊。
據他所知，天南附近這段流域的江水寬度平均超過了一公里。
對於潛游在其中的人在尺度感受上來說，真的和海洋差別不大。
突然，一個異物在他投射而出的手電筒光束下一閃而過。
他沒有怎麼看清，因爲手電筒光束在水中照射延伸出的距離實在太有限。
也就是他眼睛異於常人，才能捕捉到這樣的從極遠處反射來的星星點點的輪廓。
他的手掌在海棠的腦門上輕輕敲了幾下，示意它停下來。
然後指引着它調轉方向游去剛纔那道一閃而逝的異物。
全面提升身體素質以及上次得到的水屬性親和的天賦，令他現在的身體裡一次性儲氣的量，能在水下待上個十餘分鐘。
做什麼事都綽綽有餘，實在不行遊上去換換氣即可。
隨着海棠的遊動，那個異物輪廓越變越清晰，也越變越大。
等到他們遊近後，發現是一艘沉船。
嗯，毫無新意、預料之中的沉船。
畢竟能被肉眼可見，又是在江底的人造物基本就只有船隻了。
只不過和他預想中的不同，這艘船格外得大。
關琅讓海棠繞着沉船轉了幾圈，仔細觀察了一番這艘沉船。
它躺在鬆軟的河牀下，體長大約有四十多米，甲板寬度也有七八米，船體型深三米多。
而且依據它前後兩頭甲板上疑似火炮的長條物猜測，這可能是一艘淺水炮艦。
甲板上的三角桅杆已經摺斷倒在河牀土壤裡，除了桅杆和艦炮之外，還有一根顯眼的粗長煙囪。
在這艘艦船表面，深綠色的各種蘚類將其徹底覆蓋，偶爾還有有幾株水底植物生長在船身的木板上。
時間的痕跡讓這艘本該威風凜凜的艦船，蛻變成了一處有趣的水底堡壘景觀。
它艦尾處有一段橫斷，透過其中依稀能看到船身內部的構造。
或許是因爲年代過於久遠，裡面的結構都已經穿孔腐爛了。
關琅對沉船，而且還是上世紀的戰艦還是有些好奇的。
只是一種純粹的好奇念頭，這玩意沒見過，想進去探探。
他驅使着海棠帶他沿着艦尾的巨大裂縫中游進了其中。
隨着海棠的進入，船板裡傳來幾聲急促的嘎吱聲和水流聲。
關琅打着手電筒照過去。
並不是什麼沉船幽靈，只是幾尾生活在船身裡的魚狼狽逃離。
他們的到來攪碎了它們家園的平靜。
船身裡的空間比較狹窄。
內部並沒有他一開始擔心的屍體骨骸。
可能是木質結構在沉落的時候被強大的水流衝爛，導致當時裡面的遇難者遺體順着水流漂遠沉入江底隱匿了吧。
整艘船都已經破破爛爛，木板上隨處可見各種腐爛的鑽孔，唯一堅挺的大概就是煙囪下巨大的汽缸。
他在裡面轉了轉，期間還讓海棠帶他浮上江面換了一次氣。
並沒有找到什麼特別有趣或是珍貴的東西。
只有幾把生鏽的刀具，一個沒有打開的上鎖小箱子。
大概是很多物品泡水太久都已經腐爛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吧。
他揣着找到的少數戰利品，心裡有點小興奮。
他並不知道這些東西的價值，而且也沒有什麼將其出售的念頭。
之所以興奮是內心裡一種奇怪的探寶慾望和賭徒心理在作怪。
尋寶的樂趣和買東西不一樣。
有種未知的喜悅，說不準箱子裡就鎖着什麼大寶貝呢。
只要沒打開之前，它就有可能是無價之寶。
浮上了水面，他匆匆趕回家去，把找到的沉船物品放到了院子裡的倉庫裡。
他也知道可能陡然暴露在空氣中，對這些在水中浸泡多年的物品可能會有一定的損傷，但他一時也沒有其他辦法。
況且他心裡其實也沒有對這些物品多看重。
一來是，他現在並不缺錢，未來多半也不可能會缺，值不值錢，會不會降低了價值對於他來說都不重要。
二則是，他找到的這些東西，估計也就幾十上百年曆史，裝的也不是啥珍貴文物，想值錢也難。
將找到的沉船物品放好後，他並沒有急着去查詢它們的相關資料或是打開箱子查看其中的物品，而是快速返回了江邊。
海棠正在老地方等他。
剛纔的沉船並不是它想帶關琅去看的東西，只是關琅自己在途中偶然發現的罷了。
他跳入水中，熟練地騎上海棠的脊背上，身體在水下飛速地行進着。
他的上半身貼着海棠，雙手抓着它的觸鬚維持平衡，腳上踩在它兩側魚腹鱗片的凸起上，就像是在水下騎馬。
這種目的未知的尋寶，偶爾來上一回也挺有意思的。
不知道海棠帶他去看的是什麼呢？
該不會又是一艘沉船吧？他心裡琢磨着，但很快又否定了自己蹦出的想法。
海棠好像對這樣的人造物並沒有多感興趣，如果只是一艘沉船，應該不會惦記催促着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