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曦看着他，這句話，她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
雲仲語指了指盤子：“別這麼看着我了，趕緊吃吧，吃完了，有什麼題目不會的，拿出來，我教你。”
雲曦垂眸一笑：“嗯。”
高考這一天，天氣悶熱的能把人蒸化。
雲果倒是不擔心仲語。
就是曦兒，她實在不放心。
別的家長，都在鼓勵孩子，一定要好好考。
只有雲果對曦兒道：“別忘了媽媽跟你說的話，別給自己太大的壓力，平常心，就算考不好，你還有媽媽呢，記住了嗎？”
曦兒點頭，笑了笑道：“媽你放心吧，我已經做好準備了。”
而事實上，曦兒也的確是做好了準備。
兩天的考試結束後，她從考場上出來，臉上竟然帶着許久未曾見過的笑容。
提前出了考場的仲語在她的考場外等她。
她一直堅持到了交卷時間纔出來，她總是這樣。
見她臉上掛着笑容，仲語也勾起了笑意：“看來，考的不錯。”
“是不是不錯我是不知道，不過我知道，我們解放了，”她眉眼微微一揚：“等我很久了嗎？”
“嗯，有半個小時了。”
“你出來的那麼早，卷子檢查過了嗎？”
“當然，你以爲都像你那麼墨跡，一道題目審三遍再做，做完還要再檢查三遍。”
“別人也這樣好嗎？”
“你是極品，像我，做題的時候認真閱題，寫完答案再檢查一遍，就OK了，有些題目，你的次數越多，越容易把自己給混淆。”
“謬論，”她努嘴一笑：“不過，不管怎麼說，雲仲語同學，恭喜你呀，高考生涯結束了。”
“那我是不是也該恭喜你？”
“我們同喜。”
晚上，雲諾謙和雲果帶兩個孩子一起去慶祝。
雲諾謙第一次在公開場合允許兩人喝酒。
可是一想到那晚喝完酒之後，仲語對自己做的事情，曦兒堅定的搖了搖頭：“爸爸，我不想喝酒，我喝玉米汁。”
雲諾謙一臉正色：“喝吧，今天我跟你媽媽和你弟弟都在，你放心大膽的喝，你醉了，我們纔會知道你的酒量，將來去了大學以後，要記得量力而行，不要讓任何人把自己灌醉，被人欺負了。”
雲果點頭看着她，笑道：“你爸很多天之前，就跟我說了，女孩子跟男孩子不一樣，必須要給你上這生動的一課，以後如果你從我們身邊離開，我們才能放心。”
雲曦想了想，將酒杯接過。
這一晚，雲曦一個人喝了大半瓶的紅酒，整個人的狀態，就有些不太對勁了。
晚上回到家的時候，雲曦連下車的力氣都沒有。
因爲腿腳發軟，最後，她是被仲語抱回房間的。
看着喝醉酒，躺在牀上哼哼唧唧，難受不已的雲曦。
雲果有些埋怨的看向雲諾謙：“你看嗎，都怪你，孩子喝成這樣，多受罪呀。”
“這次受罪，好過她以後別人欺負。”
仲語坐在牀頭，黑着臉道：“以後，我會跟曦兒上同一所大學，我不會讓她有機會喝醉的。”
雲諾謙點頭：“願望是好的，可仲語，你還小，有些事情你或許還不懂，未來很遠，很多事兒都是你不可控的。”
一直以來，仲語最大的偶像都是自己的父親。
現在父親這樣說，他能明白父親的苦心。
可是，他心疼曦兒。
童叔叫來了阿姨，雲果道：“咱們都先出去吧，讓阿姨給曦兒擦洗一下。”
雲諾謙對仲語使了個眼色，幾人一起出了房間。
雲諾謙道：“仲語，你跟我過來一下，我有話要跟你談一談。”
仲語跟着父親下樓，進了書房，雲諾謙坐下，問道：“你剛剛說，你要跟曦兒去讀同一所大學？”
“是。”
雲諾謙凝眉：“你知道曦兒想去哪兒嗎。”
“我知道，我問過她。”
“如果這所大學裡沒有你想學的專業呢？”
“我沒有什麼想學的，對我來說，學什麼都一樣。”
雲諾謙的表情嚴肅了幾分。
他看着仲語，沉默了良久，這才道：“仲語，你馬上就要成爲一個大學生了，不是個孩子了，有些事情你可以任性，我也支持你的選擇，但是在讀大學這件事兒上，我還是希望你能慎重的。”
仲語看着父親，片刻後在他對面坐下：“爸，你不是說，不反對我跟曦兒嗎。”
“你與曦兒的事情，我的確不會參與任何意見，你只要記住一點，我和你媽都不允許你傷害曦兒，這就夠了。我們現在在討論的，是你的學業問題。
我不是很想管你們對未來的規劃，包括你讀什麼大學，學什麼專業，但是有一點，仲語你要明白，你未來的人生，決定你能夠給自己心愛的女人多少幸福。
如果你從小到大的目標和夢想，都只是圍着曦兒轉，那你拿什麼給曦兒幸福？你這樣的癡纏，對於曦兒來說會是她想要的嗎？爸爸不是想要打擊你的積極性，我之所以說這些，是沒有想過，我雲諾謙的兒子，竟然會沒出息到這種地步。”
“有了夢想，讀了想讀的專業，未來就可以成爲所謂的有用的人了嗎？爸，你總是鼓勵自己的孩子，要靠自己的本事中考，高考，甚至於讀大學，選專業。可是你明知道，讀了大學，畢業後，真正能夠學以致用的人，並不多，畢竟，社會是殘酷的。”
“可是這個世界，對你，對曦兒，從來都很寬容，因爲你們是我的孩子，你們是站在別人的終點上起跑的。你的條件，本身比別人優越，我希望你能夠慎重，做出正確的選擇。讀自己喜歡的大學，有的時候，增加的不是你的學識，而是你的氣質和氣場。”
仲語看着他，沉默了良久。
“我知道了，”他起身：“爸，我想要跟曦兒讀一所大學，不是爲了別的，我只是覺得，跟她在一起讀書，我的人生會更幸福。你說的，我們既然已經出生在了別人的終點線上，那麼人生苦短，我爲什麼不能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呢。
我跟你保證，你對我的期望，我不會讓你落空，未來，我也不會讓你失望，但現在……我想做我想做的事情，請你，也支持我，好嗎？”
聽他這麼說，雲諾謙勾脣笑道：“我一直都是支持你的，我之所以提醒你，只是希望你未來不要後悔，如果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並且能保證，以後不論你跟曦兒的結局如何，都不會將你自己的選擇，埋怨在曦兒的身上，那爸爸任何時候都是支持你的。”
仲語抿脣一笑：“好。”
他上樓回到房間的時候，阿姨已經給曦兒換好了衣服。
仲語對阿姨道：“你們先下去休息吧，我在這裡陪她一會兒。”
“好的，二少爺。”
阿姨們離開，仲語在牀邊坐下。
他的手，輕輕的撫摸着曦兒鬢邊的發。
片刻後，他彎身在她臉頰上親吻了一下。
“曦兒，爲了你，做任何決定，我都不會後悔。”
填報志願的時候，仲語拒絕了所有老師的建議和名校遞來的邀約，毅然決然的選擇了北城農業大學。
原因很簡單，因爲曦兒選擇了這所學校的園藝專業。
曦兒的夢想是，要做一名花藝師。
所以，他也理所當然的選擇了這所學校，這個專業。
知道他的決定時，雲果心裡有些惱火。
她本來想找仲語談談的，可是雲諾謙卻攔住了她。
“人各有志，他的選擇，是他自己深思熟慮後的決定，既然如此，我們做父母的選擇支持就好。”
雲果白他一眼：“想當初，我高考填報志願的時候，填了美術大學，你不是堅決反對，改了我的志願嗎，怎麼現在，仲語做了這麼糊塗的決定，你卻像與你無關一樣，仲語他還是不是你的兒子了。”
“他當然是，正因爲他是我兒子，所以我纔要給他選擇未來的權利。而之所以給你改動你的高考志願，是因爲，你不是我的孩子，爲了留住你，我當然要把你留在我身邊，好好的控制。”
雲果白他：“呵，原來我那麼早的時候，就已經被賊給惦記上了啊，我可真是可憐啊。”
雲諾謙將雲果扯進懷裡，在她額頭上輕輕親吻了一下：“沒辦法，誰讓他們只是我的子女，但你卻是我的心肝寶貝呢。”
雲果仰頭看他：“你這樣說話的時候，不會覺得噁心嗎？”
“不會，相反的，我心裡特別快樂。”
雲果無語一笑，老夫老妻了，他這嘴上還跟摸了蜜一樣。
是她太有福呢，還是他太會哄？
院落裡，雲曦跟仲語坐在院落裡吹風納涼。
仲語仰頭看着夜空，心情很是好。
雲曦沉沉的嘆息一聲。
仲語勾脣，也沒看她：“這麼好的夜色，你已經第七次嘆氣了，什麼事兒把你愁成這樣了？”
雲曦看向他：“小語，你爲什麼要這樣。”
“我怎麼了？又做錯什麼了嗎？”
“你爲什麼要報北城農業大學？你的成績，即便是清華北大，也任你選，明明那麼多學校都在邀請你，爲什麼你卻……”
“因爲那些學校裡沒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