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默不作聲。
並不是他避而不答，而是他現在都還沒找到答案。
起初，荀彧的想法很單一。
無非就是，若曹操想要稱王，自己便以死明志。
不再追隨曹操。
這一點，毋庸置疑。
然而，白川的一席話和之後的調查，卻讓荀彧動搖了。
當今天下，着實比起桓靈二帝之時要好上太多。
糧食雖說還是緊缺，百姓還是受戰亂之苦。
但至少在曹操治理下的州郡相對來說還是比較安逸的。
若是天下徹底平定，或許會重現盛世也說不定。
天下，當真該一直都姓劉嗎？
這段時間，荀彧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或許是自己太過於執着，反而荀攸的想法纔是正確的？
但不知爲何，內心裡似乎有個聲音，還在勸阻自己。
曹操一旦如此做，便徹底成爲篡漢國賊。
“看來，荀令君還是覺得魏公不該稱王。”
荀彧苦笑一聲道：
“這是形勢，也是天意，更是命數。”
“我覺得不可，又能如何？”
命數？
白川輕笑一聲，道：
“這並非是命數，而是魏公自己爭取來的。”
“其實哪怕坐在當今魏公座位上的不是魏公，而是袁紹，或是公孫瓚，或是其他諸侯。”
“荀令君覺得，他們比起魏公幾何？”
荀彧微微一愣。
袁紹，公孫瓚……
說起這些個諸侯，荀彧便頻頻搖頭。
對於他們，荀彧太瞭解了。
若是他們擁有這般權利，恐怕早就像袁術那般自立爲帝了。
相比之下，曹操其實應該也在糾結這個問題。
荀彧淡然道：
“或許，魏公稱帝乃是必然。”
“我不會阻攔，但若是魏公稱帝，我想我也不該留在魏公身邊了。”
“我會告老還鄉，自此荀家也會一同埋沒。”
“魏公如今有意打壓士族，或許這樣他會更加心安。”
白川卻是搖了搖頭，開口道：
“荀令君，若你這麼想，那就大錯特錯了。”
荀彧手上的動作頓時一滯，疑惑的看向白川：
“景明此言何意？”
白川抿了一口茶，沉聲道：
“我且問荀令君一個問題。”
“荀令君當初入仕，是爲了什麼？”
不等荀彧回答，白川繼續道：
“是爲了功名利祿？你不是這種人。”
“那是爲了什麼？爲了拯救大漢？”
“但還請荀令君好好想想，當初的大漢和現如今的大漢，真的值得救嗎？”
原本荀彧還對自己的心念堅信不疑，但聽到白川這麼說，他真的猶豫了。
自己真的是爲了救大漢嗎？還是因爲別的？
當初入仕，最大的原因，似乎只是爲了看不得百姓苦難，想要貢獻一己之力，將天下匡扶。
但，匡扶的是百姓，還是大漢？
白川將盞中茶水一飲而盡，沉聲道：
“荀令君，你且看看這個。”
“或許有了它，才能實現你當年的心之所想。”
說罷，白川從懷中摸索出了一捧東西，遞到了荀彧的面前。
荀彧定睛一看，喃喃道：
“種子？”
“這不就是普通的稻穀種子嗎？”
說罷，荀彧越發覺得不對勁。
農事方面的事情基本都由荀彧來負責。
對於種子，荀彧瞭解的還算頗爲透徹。
白川手中的種子看起來雖然的確是稻穀種子，但卻有所不同。
“此物正是稻穀種子，但卻不是普通的種子。”
“荀令君可知曉，如今稻穀一畝產量幾何？”
白川神秘的道。
荀彧緩緩開口：
“在產量最高之時，一畝可達三石。”
“若是再高一些，最多可達四石。”
白川微微一笑，道：
“此稻穀種，一畝最多可產二十石糧食。”
二十石糧食，也就是兩千四百斤，一千二百公斤。
這是系統商城中標註的，和白川先前所處的21世紀最高的糧食產量基本相同。
在現代看起來稀鬆平常的東西，但在古代，卻完全不同。
其實，剛剛荀彧所說的一畝可產三石，只是少數地方。
大多數地方因爲連年戰亂等多方面因素，一年能產出一石的糧食都不錯了。
如今全天下的糧食產量，少的可憐。
聽到白川的話，荀彧先是瞪圓了眼睛，旋即眉頭緊皺的道：
“景明可是在消遣我不成？！”
“這糧食有何神奇的地方，能一畝產出二十石的糧食？”
“若果真如此，那天下百姓還怎會爲吃的發愁？”
二十石的產量！是自己方纔所說的最高產量足足四倍！比起平常產量提高了近乎七倍！
這在荀彧看來，簡直就是胡說八道。
根本不可能能達到這般水準。
白川卻是極爲認真的道：
“在下急匆匆趕來，可不是爲了消遣荀令君的。”
“此物，產量就是這些。”
“因爲水土的緣故，可能會有些影響。”
“但是隻要正常耕種，平均也不會低於十五石。”
系統給予的超級雜交水稻種子有個好處，便是可在任何地方生長。
即便是播種在沙漠之中，水分極少，依然可以生長出來。
荀彧卻是苦笑一聲：
“空口無憑，荒謬至極。”
“景明，你不該是這種人纔對。”
對於荀彧的態度，白川倒也猜到了。
若是荀彧的反應反而並不強烈，那纔有鬼了。
白川狡黠一笑，道：
“空口無憑？既然如此，荀令君不妨和在下打個賭，如何？”
聽到這話，荀彧笑道：
“賭便賭，你且說賭什麼。”
白川不假思索的道：
“就賭這種子的產量。”
“用正常的種植法，賭它能一畝地產出二十石。”
“若是達到了，荀令君便要做好決定，接受魏公稱王一事。”
“若是達不到，在下聽荀令君的，即便是荀令君要我去刺殺魏王，在下也絕不會說一個不字。”
荀彧原本臉上還帶笑意，但旋即面色便變得尤爲凝重了起來：
“景明，莫要開玩笑！”
白川卻是微眯起眼睛：
“在下並未說玩笑話。”
“只是在幫荀令君抉擇而已。”
荀彧擺擺手道：
“那便賭！”
“若此物當真能一畝產出二十石糧食，那天下將會進入前所未有的盛世！”
“但景明，你也要記住你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