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落魄書生上官謙

蕭清封走了,向着西邊進發。

他沒有告訴任何人,再一次悄無聲息的離開。當然,這種悄無聲息只是他自己覺得而已。實際上,淺水湖的人與妖都知道他的行蹤。畢竟,只要能說話的,修爲都不比他低。

離開了元陽宗地界,蕭清封第一感覺就是——海闊天空,整個人好像從一種束縛感中脫離出來。

此刻,他有些興奮又略微有些擔憂。心奮的是,既將完成自己年少時的夢想——遊走天才。擔憂的是,日後他將沒任何支援,一切都只有靠自己,以及跟着自己的三頭精怪。不過,他們做些小事還可以,正要打起來,估計也沒有太大的幫助。

不管蕭清封怎麼想,事已至此,他只能勇敢的往前行,向着情魔宮進發。

東勝神洲很大,宗門典籍記載過一個事情。曾經有一個無聊的金丹修士,想要用自己引以爲傲的遁術丈量東勝神洲。最後的結果是,他飛了一輩子也沒將東勝神洲走完。

整體來說,東勝神洲的主宰就是大宗門。可是,宗門的地界並不大,修行之人也不是世俗的幫派弟子,一心想着佔領地盤。

地域對於宗門來說沒有太大的意義,只需要有幾處靈山福地修行就行了。所以,東勝神洲很多地方都沒有人煙。

傳言,東勝神洲最強四大宗門之一的靜心宮,僅有一座小山。可是,就是這座小山,讓地仙界的任何人都不敢忽視。因爲,這座小山之中有數位地仙尊者靜修。

東勝神洲很大,但是宗門地界不大,最後的結果就是,很多地方都沒有宗門管轄。也就是說,其實很多地方都是空白區域。

這些地方,有的還是原始部落的生存方式,例如上古遺民;有的建造一座大城,輻射周圍,制定秩序,已經有隱隱建立王朝的概念;有的是一個世家甚至數個世家統領一方;而更多,更普遍,更常見的還是建立一國,成就一朝,統一秩序,頒佈法典。

不過,值得一提的是,不管在哪裡,都缺少不了守護一方神祗。山神、土地、河伯甚至與城隍是世間最普通,最多,也是最重要的神祗。

從淺水湖往西走,迎來的是一片山嶺,這裡千里空曠。

這個地域之內,根本就沒有人煙,更沒有道路。至於精怪,倒是讓蕭清封看到不少。只可惜,這些精怪都野性難馴,試了幾次無果之後,也就沒有心思去收服了。

駕着棕毛跋山涉水,翻山越嶺,左繞右繞,行了足足一個多月時間,蕭清封才走出了這片空曠之地。

出了這片地域之後,他才知曉,原來這片地域名喚墜龍山。

墜龍山,傳言是上古時期一條巨龍所化。當然,對於這種傳言,蕭清封是不太相信的,如果真有這麼玄乎,宗門典籍怎麼會沒有記載呢,而且還就在元陽宗地域周圍。

出了墜龍山,便是沒有宗門管轄的地域,這個地方名喚遠州。

遠州是一個很特殊的地域,輪大小,估計有兩個大楚那麼大。但是,這個地方很封閉,用一句通俗易懂的話形容,那就是四面環山。

東有墜龍山,西有落虎山,南有隕雀山,北有龜靈山。這四座山,將遠州這個地域完全包裹,而且根本沒有道路通向外面。

所以,遠州的很多人都以爲,天地之間只有遠州,遠州就是天地的中心。

遠州這個地方,沒有建立國家與朝代,只有五座大城與數百小城。而主宰這個地域的,乃是五個世家。

這五個世家,分別名喚,炎家、冰家、風家、雷家與麒麟家。坦白說,對於麒麟這種奇怪的姓氏,蕭清封是完全沒有聽過,不過,這並不妨礙他對遠州五大世家的瞭解。

遠州五大世家都屬於修行世家,蕭清封特意打聽了一下,五家老祖修爲最高的,應該只有築基圓滿之境。

而他們五家,分別建立了一座大城,就名喚炎城、冰城、風城、雷城與麒麟城。

這五座大城的位置很有趣,乃是根據四象神獸外加麒麟瑞獸排定的。所以,這五座大城也可以稱爲東風城、南炎城、西雷城、北冰城以及中部麒麟城。

遠州這個地方,統治層雖然有些奇怪,但是下面百姓的生活,與其他地方無異。

這個地方,依舊有書生,有道士,有和尚,有武林,有酒樓,有客棧。除了朝廷變成了幾個城主府,皇帝變成了各位城主之外,沒什麼不同的。

按照蕭清封的看法,遠州這個地方,其實就是諸侯並起的另類形勢而已。等到哪一天真正統一了,估計就會有人站出來稱帝做皇了。

這不是蕭清封胡思亂想,而是因爲在數千年前,遠州這個地方是統一的,而且還是一個統一的國家。只是,後來五世家崛起,生生將統一的國家拆分得支離破碎。

“真是個有趣的地方,如果不是着急趕路,還真想感受一番別樣的生活。”

摸了摸下巴,蕭清封口中喃喃。此刻,他正坐在東風城一間酒樓中,桌上有幾樣精緻的小菜,還有一壺好酒。而他,正在自飲自酌。

他對這個地方感興趣,並不是因爲這裡的格局不同,而是因爲四座大山。

墜龍山、落虎山、隕雀山、龜靈山,光聽這四座山的名字,就有一種上古氣息。說不定這地方來歷還真不凡。當然,這也只是他靈光一現的想法,並沒有太過在意。

“這位兄臺,不介意拼個桌吧?”

就在蕭清封自飲自酌的時候,耳邊突然響起了一道聲音。聽到聲音,他第一反應就是麻煩來了,他還記得,上一次這麼搭訕的人,是大曹的禁軍統領。

不管心中怎麼想,蕭清封還是禮貌的回望了一下。

但見,眼前說話的,是一位二十多歲的書生,長得還算英俊,一雙眼睛也炯炯有神,只是臉色蒼白沒有血色,眉宇之間也盡是憂愁,而且衣衫凌亂,身上還有股餿味。在他旁邊,還有一個揹着書簍的小書童,約莫十一二歲的樣子,他更慘,雙眼迷糊,幾乎都已經站立不穩了。

見到這一幕,蕭清封大概是明白了眼前兩人的處境。只是,他又不是聖人,不可能去救助每一個人。掃視了一下週圍,見還有好多空桌,蕭清封微微搖頭。

“我不太想和人一起——”蕭清封剛想拒絕,不過話沒說完,書生就搶言道。

“兄臺不是遠州人士吧?欲往西去?”

蕭清封微微一愣,不過也沒在意,還是言道:“我說,我不想和人——”

看着蕭清封的態度,書生有些急了,快速道:“兄臺,急人所急,小生現在雖然落魄,但是日後一定會飛黃騰達,只要小生出人頭地,日後必定重重感謝兄臺!”

“我說,我——”蕭清封盯着書生,一字一句道。

書生急了,身體靠前,湊過來,語速極快道:“兄臺,小生頗會面相之術,如果不介意,小生給兄臺算上一卦。兄臺心有憂慮,既將去做的事情很危險,但是又不能不去做。”

“你——”指了指書生,蕭清封剛想呵斥兩句。

不過,在這時,他眼睛一撇,見書生後面的小書童眼睛亮了起來,死死盯着桌上的菜餚,喉嚨涌動,手指不自覺的意動。

見到這一幕,蕭清封微微遲疑,最後微微嘆了一口,心中轉念一想:每個人或許都有落魄的時候,自己日後說不定也會虎落平陽。算了,幫他一把也不是什麼大事兒。

想到這裡,蕭清封身體突然放鬆下來,淡淡道:“得了,坐吧!”

“多謝兄臺了!”

得到了蕭清封的回答,書生毫不客氣,立馬坐下,並且招呼身旁的書童也一起坐下。坐下之後,眼睛直直望着蕭清封,指了指桌上的菜餚,舔着臉道:“兄臺,我——”

蕭清封扶了扶額,他不得不承認,能做到書生這樣子,確實不容易了。輕吐一口氣,朝着忙碌的小廝喊道:“小二哥,再幫我添兩副碗筷過來。”

“好叻!”小二高聲應道。

“兄臺,多謝了!”書生微微拱手,消瘦蒼白的臉上帶着笑意,讚揚道,“小生見兄臺英俊瀟灑,器宇不凡,就知道兄臺古道熱腸,急人所急。果然,小生預料沒錯,兄臺——”

“行了,你能不能少廢話?難道還不餓嗎?留着力氣等會吃飯吧!”

擺了擺手,蕭清封有些不耐煩道。憑他的修爲,自然可以看出,這書生只是一尋常人。一般來說,他不會與凡俗之人牽扯過深,不過這書生直接找上他,而且都這麼不要臉了,也算有些緣分。

現在,蕭清封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種高人遊歷的感覺。這種感覺,還真不錯!

“嘿嘿!好!好!”書生臉色罕見的微紅,有些尷尬的笑着應道。

沒過多久,小二就將碗筷送了上來。秉持着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的原則,蕭清封又點了一些菜。反正他身上的銀子都是路上從山賊那兒取的,也不心痛。

菜餚上來之後,書生兩人簡直像餓虎撲食一般。那副模樣,活脫脫的兩個餓死鬼投胎。最開始還稍微矜持,用了筷子,最後乾脆將筷子扔到一邊了。

“我說,你們多久沒吃飯了?”放下筷子,皺了皺鼻子,端起酒杯,蕭清封好奇的問道。

書生一邊忙慌的吃着,一邊回答道:“兩天還是三天?不記得了!”

“東風城重視儒生,只要儒生去城主府,不說賜下多少金銀,但是衣食肯定是無憂的,你們居然能餓成這樣,還真是難得呀!”一口將杯中的酒飲盡,蕭清封調侃道。

從東面一路走來,他也瞭解了不少遠州城鎮的情況。東風城重儒,南炎城重道,西雷城重佛,北冰城重兵,麒麟城重法。

這五個大城年年爭鬥不休,完全是諸侯爭霸的作態。而且,這種事情已經持續了數百年。

“小生,小生正是從城主府裡出來的。”

努力將口中的食物吞下去之後,書生回答道。說完之後,又開始將桌上的東西往口中塞,腮幫子鼓動幾下,就將口中的食物全吞了。

“你被掃地出門了?”蕭清封眉頭一挑,有些詫異,上下仔細打量起書生來。

這書生雖然落魄,但是從剛纔的情況看,他也是個有本事而且還不要臉的人。這種人,即便混得再差,也不至於這樣吧?難道他們得罪了什麼大人物?

“怎麼會,上官哥哥是自己出來的。不然話,我們怎麼會捱餓!”這話不是書生說的,而是一直狼吞虎嚥的小書童說的。

“哎呀!”聽到小書童的話,書生猛的拍了一下額頭,言道:“小生倒是忘了自我介紹。小生複姓上官,單名一個謙字。”

說到這裡,上官謙又指着小書童道:“這是我小生的書童,小博,名喚上官博。”

“不用這麼隆重介紹,萍水相逢而已。我只是路過此地,明日一早便要啓程。”

縱使這個書生有些不同尋常,但是蕭清封沒興趣去了解。他現在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趕路。

說完之後,蕭清封從包裹中取出銀子,對着小二喊道:“小二哥,付賬!”

“來叻!”小二高喝一聲,立馬走了過來。

將手中一定銀子遞給小二,蕭清封言道:“再幫我打幾壺好酒,剩餘的錢不用找了。”

“好叻!”小二應道一聲,便離開了。

整理了一下包裹,想了想,蕭清封還是拿了些散碎銀子放在桌上,對着上官謙言道:“相逢即是緣,這點銀子,希望能幫你們一把。”

“兄臺,我——”望着銀子,上官謙有些艱難的想要推遲。

“得了,別廢話了,我先走了!”

說完,蕭清封便提着包裹離開了桌子,走到櫃檯,取了自己的好酒之後,便徑直離開了酒樓。

在上官謙望着蕭清封背影發呆的時候,小書童上官博說道:“上官哥哥,那個大哥哥是個好人!”

“嗯!是啊,他是好人!”看着上官博,上官謙臉上露出由衷的笑意。

上官博呆呆的對着上官謙問道:“上官哥哥,我們真的要去麒麟城嗎?你以前不是說,東風城是最好的地方嗎?”

上官謙愣了愣,最後肯定道:“現在,麒麟城是最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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