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寺普緣的三弟子弘忍當先打着燈籠,映着道兒領路,四位師弟卻有說有笑,能擡着紅袖這樣花容月貌風流體態的美人兒上山,都道是幾世幾劫才修來的福緣。
紅袖本來就是風塵女子出身,妓家風月,深不可測,兼之生性潑辣,自然絲毫不避男女之嫌,更是落落大方的坐在四人擡的人轎,兩隻長袖玉手纖纖扶着二僧的肩膀,簡直如月光下的女王一般。
可是到了山頂的靈山寺,衆人都不敢高聲說話,弘忍領着繞到靈山寺後門,這才輕叩門環,早有監寺普緣的弟子開門,猶自打着哈欠抱怨着:“誰呀?哪個不好好守夜又回來吃宵夜了?”
弘忍怒道:“睜大眼睛看清楚了!貴客來了。”
把守後門的忽見衆人擡着紅袖來了,忙陪笑道:“哎呀!姑奶奶來了,快請進!我去通知師父!”
紅袖還是頭次夜上靈山寺,從這後門來呢,穿宅過院,一路東瞅瞅西望望,悄聲道:“你們師父住在哪裡呀?”
弘忍忙道:“就在前面後院裡,本來是師父的獨門禪院呢,只是近來上靈山寺的僧俗弟子衆多,也只好安排衆位師伯師叔也擠在這個後院了,想必都睡了,我們行動須輕些。”
紅袖點點頭,小聲道:“新來的高人慾紅塵呢?他也住在這裡?”
弘忍笑道:“他是我教中高手,最見不得人聲嘈雜,師父特意安排他和滅世離尊住在大雄寶殿後面的廂房了。”
紅袖想了想,恍然道:“哦!這裡是後院,衆人都休息了,說話頗有不便,想來大雄寶殿和其他的佛堂都沒有人吧。”
弘忍喜道:“是呀,半夜三更的,也就佛堂裡無人,就算有值夜的弟子也是我的師兄弟們,不妨事的。我看師孃還是和師父在大殿裡相會比較合適,想吃些什麼喝些什麼,我吩咐香廚去做。”
紅袖聽了正中下懷,笑道:“我認得路,自去了,待會叫你師父來大雄寶殿就是,對了,讓香廚擺一桌酒席來,可使得?不會觸怒了佛祖,方丈怪罪吧?”
弘忍笑道:“使得使得,我們尋常半夜就在佛堂裡賭錢吃酒,方丈那邊自有師弟望風,快去吧。”
紅袖輕手輕腳穿過靈山寺後禪院,又穿過空無人影的羅漢堂,卻見大雄寶殿裡依然亮着昏黃的琉璃長明燈,影綽綽能看見後面的廂房。
紅袖一時倒也想不起什麼好辦法來叫起欲紅塵來,這深更半夜,深山古寺的,萬一叫錯了門,撞上滅世離尊,大喊大嚷起來反爲不美。
紅袖正遲疑間,就見監寺普緣大腹便便,左搖右晃樂滋滋的跑了過來,來到紅袖面前猶自喘着氣,樂得眉花眼笑道:“哎呀,活菩薩!總算把你盼來了。”
紅袖一邊往大雄寶殿裡走,一邊沉吟道:“聽說你明天就要趕赴仙都洞天來了,承蒙你這麼多天的關照,我想啊此去仙都吉凶未卜,萬一你遭了不測豈不是再也見不着了,長夜漫漫,一時睡不着,索性上山來瞧瞧你罷了。”
普緣聽得更是喜不自禁,忙抓住紅袖的手,笑道:“多謝你啦,活菩薩,你可不知道小僧每日每夜都盼着你能來,今夜能得活菩薩垂青,就算明日死了,也值了。”
紅袖啐道:“少要菩薩長菩薩短,當中可有佛祖,你小心說錯了話,得罪了佛祖就萬劫不復了。”
普緣拉着紅袖的手,諂笑道:“你就是我的活菩薩,這大殿上的佛祖算什麼,泥塑鎏金的罷了,小僧每天燒香拜佛,爲的就是能和紅袖居士一晌貪歡。”
紅袖撒手,柳眉一挑,鳳眼一瞪,佯裝怒道:“呸!虧得你還是佛門弟子,難道不知道佛門戒貪嗔癡的清規戒律麼?本小姐可是好心好意與你送行,明日葬身仙都鼎湖峰下也好早死早超生,送你送上西天,嘻嘻。”
普緣絲毫不以爲忤,知道紅袖說笑,在昏黃的琉璃燈影下看紅袖美人兒,越看越愛,妖嬈風韻的身段,羞花閉月的俏臉,再加上美目流盼的勾魂攝魄,普緣只覺得紅袖全身上下每分每寸都有着無窮無盡的風月場中女子特有的魅力,只喜得他心癢難捱。
紅袖豔名滿天下,乃風月高手,見了普緣動了凡心豈能不知,點指他的禿腦袋,嬌笑道:“只可惜你不是俗家弟子,卻只是一個胖禿驢而已,想打本姑娘的主意,卻還早哩。”
普緣再也按耐不住,饞着臉要去摟抱紅袖,口中笑道:“活菩薩,小僧情願爲你還俗,爲你去死!”
紅袖早已閃身後退,秋波暗涌,眼珠一轉笑道:“慢着!我倒不用你爲我去死,只要爲我做事就行。”
普緣忙一疊聲道:“活菩薩別跑,小僧願爲活菩薩做任何事情。”
紅袖笑道:“好呀,等等,我且問你,欲紅塵住在哪間屋裡?”
普緣慾令智昏,指道:“就是出了殿後,最近的那一間,你問他怎地?美人兒,來!”
普緣縱身上去卻一把撲了個空,紅袖早就閃身邁出殿外,忙跑到最近的廂房,敲門叫道:“欲紅塵,快來救我!”
普緣追出來見狀嚇個半死,忙擺手道:“活菩薩,姑奶奶!敲不得!”
欲紅塵何等身份,武功法力無不高絕,一聽腳步聲早已驚醒,又聽似乎是女子求救的聲音,忙披衣而起,猛拉開房門,卻見月色之下俏生生的站着美女紅袖,忍不住吃了一驚。
紅袖見欲紅塵居然開門開的這麼快,劍眉虎目,英氣逼人,心下倒也歡喜,裝着惶急道:“快!普緣他要非禮小女子!”
說罷紅袖忙閃身躲在欲紅塵身後。
普緣驚慌失措,呆在當地進也不得,退也不得,欲紅塵冷冷道:“普緣大師,真有此事?”
紅袖本想激得他兩人打起來,那纔好呢,後來轉念一想這深更半夜古寺裡一旦鬧起來,衆所周知,見自己深夜跑到靈山寺來反爲不美,忙巧笑道:“好了好了,你們倆個莫要傷了和氣,普緣大師也是一時性急,我不追究就是,我們上大雄寶殿吧,我想和兩位說說話兒,休要吵醒了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