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界
明月公子打定主意去了再逃,好容易捱到半夜,還從後窗溜走,踏着月色,來到靜謐而又安詳的夜裡的冰封村小巷裡。
良夜,缺月,孤村。
明月公子悄悄溜到周大嫂的山村小店外,瞧着樓上還亮着微弱的燭光,隱約聞聽一聲輕輕的嘆息。
明月公子吃了一驚,忙隱於暗處,樓窗上分明有個窈窕的倩影,似乎在對月長嘆。
水盈弦果然耐不住寂寞,明月公子猜的沒錯,瞧見只有她窈窕的影子,不見海蓮和代雲,放下心來,悠然走了出去,在月光下衝着水盈弦招了招手兒。
水盈弦也是一怔,見是貨郎哥,嘴角露出甜甜的笑意,在胸前輕輕的打個手勢,回頭略帶沙啞的衝着兩位師妹淡淡的道:“夜半三更了,早些兒睡吧。”
說話間水盈弦也裝模作樣的解下外衣,海蓮和代雲分別在牀上練功,見盈弦姐打着哈欠,脫了外裳,信以爲真,海蓮也哈欠連連,嘆道:“盈弦姐過來睡吧,我還到外屋睡。”
水盈弦笑道:“你就在裡屋和代雲睡一起吧,我夜裡可受不了你的呼嚕。”
水盈弦忙忙的搶佔了外屋的牀榻,海蓮唯有苦笑道:“誰說我打呼嚕了,真真冤枉死人,我就從來沒聽雲妹妹說起過,況且我自己也聽不着,分明是盈弦姐杜撰的。”
水盈弦悠然道:“拉倒吧,代雲妹子是敢怒而不敢言,你的呼嚕她也沒少領教。”
海蓮還是不信,推問代雲:“喂!雲妹,我真的打呼嚕嗎?”
代雲吃吃的笑道:“但凡是個人呀,睡覺都要出氣的,至於打呼嚕麼?蓮姐還好吧,總之是沒有二師叔的響亮。”
海蓮冷哼一聲道:“你要是嫌棄我,你也睡外屋,和盈弦姐擠在一處,哎,你以爲大師伯就不打呼嚕嗎?總說我師父。”
水盈弦在外屋懶懶的道:“睡了睡了,怎麼嘰嘰喳喳的又吵起來了,我吹燈了啊。”
水盈弦掌風打滅燈燭,卻並不解衣就寢,聽着她們也睡下了,這才靠到窗邊,悄悄的躍了下去。
明月公子在外面好等,見着樓上燈燭熄滅了,知道水盈弦就要來了,等着她輕輕盈盈的跳下樓來,明月公子故意裝腔作勢的忙上前一把抱住。
水盈弦捂住明月公子的嘴,又指了指村外,從明月公子懷裡滑出來,拂袖而去了。
明月公子知道她怕驚動了樓上倆個難纏的師妹,微微一笑,隨着她信步走出村外。
良夜迢迢,水盈弦直領着他走出裡許,來到了小溪邊上,這才駐住腳步,回眸一笑,主動的投懷送抱,摟住明月公子的脖子,柔聲道:“這兩天辛苦你啦。”
明月公子心神一蕩,生平從未有過女子自家兒送上門來,使得明月公子倒受寵若驚了,攬着水盈弦的楚腰,吃吃的道:“嘻嘻,替你辦事,不辛苦!”
明月公子深切的感受到了水性楊花的大妖女水盈弦的溫柔,那水靈靈勾魂攝魄的桃花眼,那略帶沙啞而又溫柔甜美的聲音,還有那香氣襲人溫軟的嬌軀,彷彿無一處不在勾引着明月公子。
但明月公子打心眼裡並不喜歡水盈弦,即便摟在懷裡,除了慾念,沒有一絲兒情意綿綿。明月公子暗道,不是妖女不好,也不是因爲她水性楊花就看輕了她,而是着實的水盈弦比起鳳採鈴甚至是知雨蘭心都差遠了,就如螢火之光怎能比得了皓月,狐狸精如何比得了鳳凰玉兔。
明月公子既然無處可留情,也就風月露水,點到爲止了,不過夜裡悶了,拉出個妖女來一塊兒閒話聊聊罷了,哪裡還當真起來,所謂聊勝於無,明月公子有一搭兒沒一搭兒的問道:“水姑娘,你是哪裡人氏,芳齡幾何?在下還從來沒有問過哩。”
水盈弦摟着他脖子,在他臉頰上輕輕一吻,笑道:“你不用管,人生何處不相逢,聚散如浮萍,朦朦朧朧的,就像今晚的夜色,該有多美,何必知道的太詳細了,反正我今夜是你的。”
明月公子聽了怔了又怔,暗道這應該是江南名姬紅袖或是哥舒玉兒說出來的話纔對,水盈弦也太隨便了,明月公子唯有苦笑道:“哦!姑娘不說是哪裡人氏,日後小子如何還能再找到姑娘?哎,姑娘又能在冰封村裡住上幾天?”
水盈弦笑道:“你找我作甚?相聚有日,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難道還當真愛上我了不成?嘻嘻。”
明月公子一怔,苦着臉道:“啊?原來姑娘對小子一點兒情意也沒有就敢投懷送抱,你真的不怕我吃了你麼?”
水盈弦悠然道:“自作多情,誰會看上個山村裡的野小子,只不過體驗一番罷了,你若氣不過,現在就吃了我也無妨。”
明月公子還未動作,就見水盈弦已經開始解自己的衣衫,明月公子忙道:“哎哎,水姑娘,這裡怕是不妥吧,離村口不遠,遠遠的都能瞧見,不如我們沿着河岸去雪狼湖畔吧。”
水盈弦柔媚一笑道:“如果我說我已經等不及了呢?”
說話間水盈弦竟然熟練的香囊暗解、羅帶輕分,月光下露出象牙般雪白的香肩,顯得妖豔無比,蕩人心魄。
只可惜明月公子不似她一樣,是個隨隨便便的人,尤其對對於一個不愛的妖女,雖然她有言在先,不過是風月露水,聚散的浮萍,玩玩兒罷了。明月公子還是不能忍受的了她的直接,尤其是天狐姬姐姐多次警告過自己,千萬不能墮入術中,被妖女所迷,否則一定會後悔的。
明月公子早已後悔,等到水盈弦像蛇一樣褪了外衣纏着自己時,並不是本能的推到,而是下意識的推開。
水盈弦滿臉迷茫之色,皺眉道:“你嫌棄我麼?”
明月公子認真的點了點頭,嘆道:“既然水姑娘對在下並無情意,而小子也着實愛不上一個隨隨便便的女人,風月露水,點到爲止,我看還是免了吧。”
水盈弦臉色頓時變了,緊咬嘴脣,過了良久,冷冷的道:“從來沒有人拒絕過我。”
明月公子道:“那我就是第一個拒絕你的人,因爲我對你沒有一絲一毫的興趣。”
水盈弦冷哼了一聲道:“不知好歹不知進退的山漢,你知道拒絕我的後果麼?”
明月公子淡淡道:“願聞其詳。”
“拒絕我的人就是死。”
水盈弦驀地又罩上輕紗,一雙水靈靈的桃花眼此刻也充滿了殺氣,冷冷的盯着明月。
明月公子從容自然的扣好衣領,還得扮豬吃老虎,裝作不會武功,又很不想信的樣子,憨憨一笑道:“水姑娘說笑了,殺人是要償命的。”
水盈弦冷冷道:“你當面侮辱我,難逃一劫,今天就讓你做個落水鬼,淹死在河裡算了。”
說罷水盈弦探手抓住明月公子的衣衫,運力拋向了河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