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家的從袖子裡拿出一條粉色絲帕,掰着上邊繡的一顆青杏兒,給衆人看,婦人們上前拿起來傳閱。
“哎呦!這可不就是那姜寡婦的絲帕嗎!這上頭的杏兒是她的閨名吧!”
“我看看我看看,誒呦就是啊!這姜寡婦真是缺德啊!”
“這種不三不四的女人早就該沉塘的,也就咱村裡人好心不搭理她罷了……”
“我聽說那誰家的跟她也有一腿……”
人羣裡鬨鬧開了,互相傳着自己聽來的小道消息。
繡帕最後傳到了理正手裡,理正展開看看上頭的青杏,再不懷疑,對身邊的一個小夥子說
“上去叫門,就說我讓開的,讓她給我滾出來。”
小夥子聽到吩咐麻利的往姜寡婦家門口一站,就朝着院裡吆喝
“姜小杏,快開門!理正來了讓你開門呢,姜小杏!”
姜寡婦聽到外頭的喊聲,知道理正來了,看來躲着是不成了,現在出去有理正攔着應該不會捱打吧……
外頭人們都安靜的等待着,等着姜寡婦出來。
“吱嘎……”門開了
“我讓你不要臉,你個破鞋我今兒非扇爛你個破鞋不可!”
肖家的婆娘一看姜寡婦露頭了,猛地從地上彈跳起來,罵着髒話就向姜寡婦衝了過去。
一手蒿住姜寡婦的頭髮,另一手就飛快的招呼了上去,連着扇了好幾巴掌!
姜寡婦只覺得頭皮一痛,還沒來得及呼喊,臉就跟着火辣辣的燒了起來,忙尖叫着用手去撕扯肖東海媳婦抓着自己頭髮的手,想以此減輕頭皮的疼痛。
肖東海媳婦又高又壯,而姜寡婦就跟個柳條枝子似得又細又小,伸手推搡了半天不禁沒掰開對方的手,還被對方蒿下了一撮頭髮,肖家的一看姜寡婦還敢還手,下手抽打的就更重了,不一會姜寡婦那塗脂抹粉的臉,就腫脹的看不出原來的模樣了,瞬間劇烈的疼痛,引來了姜寡婦又一輪慘叫。
理正一看肖家的下手也太重了,忙讓人去拉
“快點拉着她,當我是死的啊?住手肖東海家的!都給我拉開……誒呀……”
衆人忙上前七手八腳的拉扯起來,一堆人亂哄哄的往前擠,人羣中央時不時傳來肖家的咒罵和姜寡婦的尖叫聲,三月卻帶着二月往人羣頭後躲了躲,免得人羣激動磕碰到就麻煩了。
雖然最後肖家的被人拉開了,可姜寡婦的臉卻是慘不忍睹的不能看了。
頭髮被肖家的上去就蒿掉了一把,臉上紅腫不堪還掛着一道道的血印子,血呼啦的看着都嚇人,衣服因着過年才做的新襖也被扯掉了一個袖子,胸前也被撕扯壞了漏出了一片白白的肉,往外滲着點點血絲,背上腿上更是沒有一塊不疼的。
姜寡婦到最後,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誰打她了,只覺得好多隻手在她身上又掐又擰,顧得了這顧不了那。
最讓姜寡婦難受的是自己捱了打,那個肖東海卻軟蛋的躲起來了,有心罵兩句掙回點面子,可偷偷看看那肖家的正死盯着自己,立馬就歇了這個心思,只小聲的抽泣着。
理正看着場面總算是控制下來了,臉色也緩和不少,舉起手裡的絲絹對正中央的姜寡婦問道:
“姜寡婦我問你,這是不是你的?”
姜寡婦擡頭瞅瞅理正手裡的帕子一看,可不正是自己丟的那一條麼,怎麼會在肖家的呢,難道是他拿走了,還是自己放錯了,不過不管哪一種可能,現在的情形好像都不能承認。
“理正我不知道你說啥呢!這怎麼能是我的呢……是不是別人丟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害怕還是因爲心虛,姜寡婦這話說的聲音小的,除了她自己別人誰都沒聽見。
理正也沒聽清又問了一遍
“這帕子是不是你的?嘟嘟囔囔的大點聲。”
“不是這不是我的……不是我的。”
肖家的一聽這不幹了,推開拉着自己的婦人,上前指着姜寡婦就罵:
“放你孃的屁,不是你的?不是你的還能是老孃我的啊?再說了這上頭可繡着你的閨名一個杏兒呢!”
衆人一聽頓時鬨笑起來,也難怪,肖家的長得人高馬大的怎麼會用個粉色的絲絹當手巾呢。
顯然姜寡婦也知道這一點,沒有再往肖家的身上推。
“那也不能僅憑一個繡的杏兒,就說是我的是不,說不定是誰丟了的……”
絲絹上就繡了一顆青杏,也沒繡名字,如果自己死不認賬誰也不能硬說是我的吧!
“不是你的?不是你的你在裡頭躲着咋不敢出來見人?”
肖家的纔不相信姜寡婦會冤枉,不是她的她在裡頭躲着咋不敢出來!再說了村裡關於自家男人的傳言自己也是知道的,不過想着沒抓住啥證據,不好發作罷了。
理正看着這條絲絹也犯了難,雖說繡着顆青杏跟姜寡婦的閨名相呼應,村裡也隱隱有傳言說姜寡婦跟肖東海有些不清不楚,自己也曾聽到過,可畢竟沒有確鑿證據,也沒人親眼見過。
姜寡婦這人別的不行卻最是擅長察言觀色,看理正面色似是犯了難,肖家的除了這帕子也沒別的證據,就跟自己受了多大冤枉似得,往地上一趴就哭嚎起來
“這真是沒法活了,大過年的就打到家門口來了啊!一村子的人都欺負我沒了男人,沒人給撐腰啊,當家的啊你咋就撇下我自個先去了啊,就憑着個不知道打哪撿的破布就要冤死個人呀,理正你今個要不給我個交代,我可就可就撞死到你家門口去呀……”
看着姜寡婦哭嚎着說要撞死在自家門前,理正臉黑的跟什麼似得,卻也不好發作,只好瞪着肖家的看她有沒有啥確鑿的證據。
肖家的心裡明知道這帕子是姜寡婦的,卻也是沒法證明,一時間惱怒的是捶胸頓足。
三月在人羣后邊一直靜靜的看着事態的發展,沒想到這樣都能讓那姜寡婦逃脫,心裡不得不爲姜寡婦的機智點個贊,可是……
“理正伯伯!”
理正低頭一看,嚴肅的面容立馬柔和下來
“三月啊!你咋也在這啊!”
三月上前乖巧的笑笑
“伯伯,這帕子能給我看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