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儘管費了這麼多口舌，但總體結果還是讓於樑滿意的，裴度這人就這點好，一旦信任了某個人，那麼就不會太懷疑對方的用意。
更何況，於樑要他做的事，實際上並不需要讓他多麼的勞心勞力……僅僅是收集情報嘛，對於大理寺這種專業機構而言，那還不是小菜一碟？
“寧王和他的狗腿子，這些年打壓了不少官員，你得負責將這些人的現況收集起來，重點關注其中那些有可能爲我們所用的人！”
“他寧王可以結黨營私，咱們自然也能團結那些被他打壓的官員，形成咱們自己的勢力……而且，皇上不會反對我們這麼做。”
“作爲上位者，他不需要自己的大臣都是鐵板一塊，那樣只會架空他這個老大，我們跟寧王鬧得越狠，他只會越發的高興，因爲這樣才能顯得他更加舉足輕重。”
這便是於樑的原話，裴度印象非常深刻……顯然，於樑又給他上了一課。
其實在“王與士族共天下”這個政治構成下，皇權雖然強大，但也不是唯一左右朝政局勢的因素，甚至可以說，皇帝有時也不得不尊重士族的意見，除非他想當個孤家寡人。
而各個級別的官員就是最正兒八經的士族，誰能籠絡住他們，也就掌握了足夠影響朝政的話語權。
比如，寧王就是這麼做的，而一旦有了機會，於樑自然也能這麼做……他相信，皇帝派自己協助裴度查抄呂伯仟一家就是抱着這個目的。
要籠絡大臣，首先便是要威信和權利……否則人家吃飽了撐着跟你混，找死麼？
其次還得有大把的銀子，雖然“做官千里只爲財”的說法誇張了點，但是這世上就幾乎沒有不愛財的官……就算他自己清廉，那一大家子的吃穿用度禮尚往來，總得花錢不是？
剩下的就是有共同的政治目標了，一盤散沙的組織是存活不長久的。
於樑深諳“結黨營私”的秘訣，並且費了不少口舌，也讓裴度理解了這些新穎的理論……這大理寺卿，在未來將是他黨派的重要一員，絕對值得下力氣培養。
他說得肆無忌憚，根本不避諱什麼，畢竟他這“結黨”的任務可是皇帝交代下來的，看看，奉旨結黨，誰敢非議半個字？
當然，目前他得低調些，起碼要在寧王的眼皮底下站穩腳跟，然後等這位王爺回過神之後，便會發現，以往臭蟲一般渺小的對手，已經變成了難以撼動的龐然大物。
一想到於樑說得這些話，裴度就興奮得發抖，他又不是那種唯唯諾諾的鼻涕蟲，這些天被寧王派系的人罵得跟狗一樣，心中不窩火那是不可能的，只要有反擊的機會，他不介意順手打出狠狠的一記黑拳。
這晚上，裴度繼續前兩天的狀態，失眠了……
而同一時刻，回到了鴻臚寺的於樑卻連眼睛都睜不開，他太疲憊了，急需好好的睡一覺。
只是他不得不強打起精神，因爲他的房間裡，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小吉祥全身上下裹在黑色的斗篷裡，像是嬌小的暗夜精靈一般，也不知道她用了什麼法子，居然神不知鬼不覺的進入到鴻臚寺中，不要說此地的守衛，就連尉遲子弟都沒有發覺。
於樑認爲這很扯淡，還讓不讓人愉快的睡覺了？那萬一來的是一個刺客，今日他不得交代在這裡了？
果然非專業人士就是不行……於樑在肚子裡誹謗了尉遲子弟幾句，這些哥們武藝到還不錯，用在戰場上那是遊刃有餘，但顯然沒有點“警戒”的天賦。
“師傅，你總算回來了，我等你很久了！”，小吉祥看到他後，不滿的嘟着嘴，若不是顧忌外面有巡邏的守夜人，怕是要一記粉拳捶過來。
於樑無奈的笑笑，揮手示意她坐下，喝了一口涼茶提提神，這才揉着發酸的眼圈搖頭道，“說正事吧，我聽着。”
“……”，小吉祥無語的白了他一眼，妙目圓瞪，“你不是說，讓我幫你收集什麼巫醫百工之類的人資料麼？還可以抽取佣金的，到底算數不算數？”
“算，當然算，怎麼，這麼快就有眉目了？”，於樑頓時來了精神，連連點頭道，同時心中好奇，這纔多久的功夫，那彌勒教怎麼會如此神速？
“當然，你可不要小看我教的實力。”，小吉祥難得看他驚訝的樣子，得意的點點頭道，“我將你的要求通傳下去，很快便有了結果……”
她略微解釋了一番，原來這跟彌勒教發展教衆的方式有關，在傳播教義時，往往會留意聽衆的基本信息，包括家庭組成和職業等等，方便對症下藥的“洗腦”。
所以這些基層教衆只需要將這些現成的情報提供上來便可，可是省了不少功夫。 ，o
真他麼是想啥來啥，難道老子要轉運了？於樑心中大樂，迫不及待的要小吉祥將詳細情報給自己，不過這小姑娘卻把手一橫，手掌攤開擺了擺，嘟嘴道，“師傅，說好的佣金呢？”
“我以爲憑我們的交情，可以講點感情，沒想到還是一筆買賣……”，於樑無奈的摸摸鼻子，順口冒出一句星爺的經典臺詞。
“講感情也要付錢的！”，小吉祥順口接了上來，默契的程度差點讓於樑以爲她也是穿越過來的，當然，這小姑娘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絲毫沒有找到“組織”的激動感。
“瞭解，不過有錢的話早就給你啦。最近我手頭比較緊，根本沒多餘的銀子，我看這樣吧，這情報暫時放你那，過兩天我有錢了，再來拿。”
於樑拍了拍嘴巴，實在困得不行了，什麼事都不想談，三言兩語打發小吉祥走人。
“……你到底有沒有上心啊？”，小吉祥對他的憊懶態度非常不滿，湊上前來毫不客氣的踹了一腳，痛得於樑瞬間精神了起來。
“幹什麼？懂不懂什麼叫做尊師重道！”，於樑抱怨的嘟囔了一句，總算看在對方是小孩子的份上纔沒有計較，當然，更主要的原因是他可不一定打得過眼前這小姑娘，而且，人家麾下可是有相當多的刺殺好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