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來得及跑出房間。花盆就被他的鮮血澆了個透。
然後回頭看，蒼月還在沉沉睡覺，可是一臉的甜美早已變成了焦灼和痛苦。
蒼月，你在做噩夢嗎？
你夢到了青陽了嗎？
人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你是因爲白天太過清醒，太過於壓抑自己的思念，纔會在夢裡忍不住的去跟青陽相會嗎？
可是新一波疼痛，新一波狂吐襲來。
陰一止不住。
然後稍歇，他踉踉蹌蹌走去了牀邊。
輕輕撫摸蒼月散落在枕頭上的頭髮。
“不要怕，不要怕，我會在這裡陪着你！”
可是止不住的淚水滾滾。
去吃飯。安靜，卻不尷尬。
只是偶爾我給你夾夾菜，你給我夾夾菜。
真的就像是一家人在吃飯。
現在蒼月站在劍戟城堡的位置。
它竟然恢復了原樣。
不，似是而非。
它顯然是陰一重新修建的。
雖然也似乎想要照顧原來的樣子，卻還是充滿了陰一自己的味道。
那些高聳入雲的尖角，雖然也是很尖銳，卻還是明顯厚實了很多，就顯得多了一些巍峨厚重，少了一些歇斯底里的對立驚悚。似乎更多了一些內心的對白和掙扎。
而且，似乎沒有意識到的，城堡竟然多了好多旁逸斜出的枝枝丫丫。
也顯現出凌亂和狂暴的痕跡。
難道這些是黑血魔煞的痕跡？還是白統霸侵蝕了陰一的緣故？
蒼月默默想。然後故意帶了驚訝問陰一。
“你會用空間大挪移了？你竟然復原了它，這麼短的時間裡？”
“原來並不難。何況我現在是魔皇了，可以動用好多人，哪怕是軍隊都不成問題。”
陰一淡淡解釋，卻帶了一絲苦澀。
“所以說，凡事再糟糕，也總還是有一些利處的。”蒼月聽出了陰一的苦澀，開解他。
又不自覺地往裡走。
“走吧，帶你參觀參觀，你還沒進去過吧。基本上全是原來的樣子。”陰一跟了進來。
偌大的大廳，曲裡拐彎的通道，一間間暗黑的房間。
陰一默默站在了一道房門前。
蒼月看他。
“這是慕然魔師的。”陰一輕輕說，“不過我也不知道里面是什麼。”
蒼月停頓半晌，還是推開了房門。房間很大，卻完全是一片黑暗。黑的牆，黑的天花板和地板，黑的窗簾，黑的傢俱。
黑色的牀，也淹沒在全黑色的背景裡。
讓人感覺到壓抑窒息。
蒼月走進去，閉了眼，再慢慢睜開，卻有了完全相反的感覺。
隱秘，寧靜和安全！
甚至似乎有了喜歡的念頭。
她就一直住在這裡？
一天天，一年年，幾千幾萬年，躲藏在黑暗裡。
她害怕什麼？想要隱藏什麼？
她想要隱藏的恐怕只是她自己而已。
她根本就沒有安全感！
蒼月想象着慕然在這間自己的房間裡，關上門，躲在牀角落裡，恐懼，哭泣，沮喪，絕望，歇斯底里……然後收拾自己的情緒，裝出一副冷淡漠然的樣子來面對外界。
她似乎看見，那就是她自己了。
她不由心生憐憫和同情。
然後想到她就是生下了她，然後拋棄了她的人。
於是又心生了怨恨和憤懣。
於是堅決轉了身，往外走。
陰一也轉了身。
原來魔師的住處竟是這樣。
蒼月，我以爲你會問我我怎麼可能沒有來過這裡。我以爲你至少會有一絲絲的不安和吃醋。
走了好些曲曲彎彎的路。
又一間房間。
這一次陰一推開了房門。
比魔師的房間小許多，但是無論色調還是佈置完全一樣。
純黑色，沒有多餘的顏色，就連灰色也沒有。
簡單的傢俱，沒有多餘的東西。
一張不大的牀鋪，一張桌子，一把椅子。
僅此而已。
“你的？”蒼月問。
陰一隻是默默點點頭。
這是他當奴隸的棲息之地。也是默默思念蒼月的地方，忍受煎熬和痛苦的地方。
重新回來，有些百感交集。
“這是你給了太子溫暖和呵護的地方。陰一，你就在這裡忍受煎熬和痛苦，對嗎？”蒼月輕聲問。
她能感覺到陰一當初來這裡時候的絕望和決心。
愛一個人，就會爲她做一切。
盲目而不計後果。
陰一是這樣，她蒼月何嘗不是這樣。
“沒有那麼誇張。走吧。”陰一感覺到了蒼月的心意，他感覺到欣慰，但是他並不想要蒼月難過。
“陰一，你真的沒有去過那個房間？”蒼月在出門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地問。瞟了一眼他們來的方向。
“你想說什麼？”陰一心中有一絲欣喜。
蒼月，你終於有點吃醋了嗎。
“按她的性格和處事方式，她怎麼可能收留你做奴隸。……她明顯是收留了你。你們有什麼交易嗎？她要你做什麼？”
“她只讓我待在她身邊。其他沒有什麼。”
“怎麼可能！”
我好像成了墨軒的影子，也是她自己的影子。
陰一想說實話，但還是改了。
“或許她想到了她的孩子。”
“……她的孩子……”蒼月愣了愣，繼續走路，再也沒有一句話。
“這是五毒池。”陰一在轉給皇子們沐浴的池邊停住了腳步。
“竟然仿造了無極山的風格。”蒼月驚訝，在幾個富麗堂皇令人目眩的池子邊轉悠。
“或許這就是她的一個隱秘情結。她時時刻刻想念着無極山和無極山的人。
那天去無極山找你，見到了無極山的五毒池，我才弄明白這中間的聯繫。”
“那邊竟然是草場，還有一圈真正的森林。這寸草不生的黑森林裡竟然還會有這麼好的地方啊。
恐怕白統霸做夢也想不到這些吧。”
蒼月驚訝之餘，無意識地說話。
“怎麼可能，我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這是慕然家鄉的風光。慕然一生一直在想念無極山和青丘秘境。我不忍心戳穿她。我一生只喜歡過兩個人……”
身體裡，白統霸突然輕聲說話了，有點虛弱，有點喘。
“閉嘴！”蒼月擰眉壓制了他。只是這一次，並沒有特別用勁兒打擊。
突然之間，她也對白統霸有了一點點同情。
不管怎麼說，愛上一個人並沒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