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樂妍淡淡笑了笑，“你跟她較什麼勁，一個養女罷了，老爺子一去，她也就只能仗着殷宸彥呈呈威風了，以後的日子還長着呢。”
殷雨菡擦了擦眼淚，不平的說道：“我就是氣不過，她憑什麼啊，我們忙得團團轉，她倒好，往屋裡一待就不出來了，還要我好吃好喝的供着，憑什麼啊！媽媽也說我，慕白也說我，鬧半天什麼都成了我的錯了？！”
其實殷珞沒活幹，主要是因爲被殷家人排擠在外了，沒人給她分派任務。
即便是她想做什麼，有姜雅和殷雨菡在，傭人們不會聽她指派，她也插不進手。
因爲殷雨菡討厭殷珞，所以殷珞不做，殷雨菡覺得她奸詐偷懶，殷珞如果做了，殷雨菡則會覺得她挑事添亂，不管怎麼做，都會看不慣。
殷樂妍輕輕撫了撫殷雨菡的背，溫言說道：“你媽媽看重名聲，做事情總是有些瞻前顧後的，生怕被人說了什麼……這樣並不是不對，只是太過謹小慎微了，殊不知往上爬纔是最直接有效的方式，你想想，如果你爸爸這次競選能進入參議院，還會有人敢說你什麼？”
殷雨菡立即點頭，深有同感，“小公主明明就是個傻子，大家都知道，可是沒一個人敢說，還不是因爲公主上頭有王妃和女王！”
她說完，忍不住長嘆一口氣，“如果爸爸能當上參議院大臣就好了……可我聽說柳家推遲了婚期，那個柳沁是不是不想嫁給慕白了？要不然，怎麼總是推三阻四的，慕白也是，對柳家小姐太不上心了……”
殷樂妍扯起嘴角笑了笑，很無所謂，“婚事是早就說定的，再怎麼推三阻四，遲早也要嫁進來。”
世家大族之間的聯姻，豈能兒戲。兩家的小孩如果能彼此愛慕固然好，如果不能，這婚也必然要結。
無關愛情，只爲了將家族的優秀基因一代一代傳承下去。
這個時代，是基因的時代，猶如原始時期的自然法則，優勝劣汰，優秀的基因與優秀的基因結合，誕生出更加優秀的下一代，這樣才能保證一個家族在漫長的歲月裡屹立不倒。
爲了基因，老爺子可以把外面的孩子抱養回來充當長子，爲了基因，殷慕白當然也可以娶一個自己並不喜歡的女人。
殷樂妍從自己隨身攜帶的小拎包裡拿出粉盒，拿着粉撲在殷雨菡微紅的一側面頰上按了按，掩蓋紅痕。
她輕聲安慰殷雨菡：“放心吧。柳老先生快要退休了，柳家再沒有可以爲他接替的人，爲了孫女的幸福，柳家一定會盡全力幫助你爸爸進入參議院，只是如今老爺子去世，婚事只怕要延後一段時日。”
殷雨菡抿着脣，點了點頭，已經不再落淚了。
殷樂妍笑：“其實你今年也不小了，也許不用等到慕白結婚，你就要結婚了。”
殷雨菡臉一紅，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心動。
柳家的線就是姑姑牽的。
她知道，姑姑如果要給她介紹男朋友的話，身份肯定不會太差，畢竟與姑姑交往的那些貴婦，可都是名門望族……
殷樂妍也不避諱，直言道：“我原來看中的是慕家，身份尊貴，品貌俱佳，就是離過一次婚，年紀也有些大，這次我看你表姑帶來的侄子倒是不錯，年紀輕輕就已經是北斯帝國皇家科學院的教授，以後的前途不可限量，雖然家族底蘊差了點，但是你表叔表姑拿他當兒子養在身邊，有賀家的支持，看起來是個不錯的潛力股。”
殷雨菡默默聽在心裡。她知道姑姑說的那人是誰，今天在午宴上匆匆見過一面，是個很斯文英俊的年輕人，沒想到他居然是皇家科學院的教授。
任何一個帝國的皇家科學院，裡面的學生身份都非富即貴，可以說匯聚了整個帝國的精英。
雖然還沒有與那人有所交集，殷雨菡心裡已經滿意了大半。
殷樂妍輕輕拍了拍她的肩，“好了，別慪氣了，你媽媽也是爲了你好，她就是太着急了，一時語不擇言。”
殷雨菡不以爲然的撇了撇嘴，親暱的挽起殷樂妍的胳膊，“什麼爲我好，她就是覺得我害她丟臉了唄，還是姑姑對我最好……”
殷樂妍笑了笑，沒說話。
……
華亞帝國地大物博，幅員遼闊，各地喪葬風俗亦有微妙的不同。
殷家是百年大族，規矩也自成一套，弔唁滿三日後方能入土，且弔唁這幾天靈堂需有家族子孫晚輩守靈，又因爲族中的女人通常忙碌於款待賓客準備飯食，所以守靈的一直是兒子孫子。
這並不表示女人晚上就可以休息，因爲夜裡也會有從外地趕來的弔唁親友，女人們隨時要準備着安排住宿和夜裡的飯食，至多也就能休息兩三個小時罷了。
姜雅安排好了今晚廚房值夜的人，看了看時間已經不早了，準備先回屋休息，等三四點的時候再起身，想必應該不會耽誤什麼事。
她是個謹慎的女人，不願意在這種喪葬大事上露出紕漏，讓人無端看了笑話，所以總是力求完美。
回屋休息前對管家再三叮囑，如果夜裡有客人到訪，務必第一時間叫醒她。
屋裡光線昏暗，她的丈夫正在休息。
殷景爍昨晚熬了一宿，今天下午沒等晚飯就回房睡了。
姜雅放輕腳步，慢慢關上房門。儘管已經身心疲憊，她依然按部就班的卸妝沐浴，吹乾了頭髮，然後躺上牀沉沉睡去。
半睡半醒間，感覺身邊的位置空了。
姜雅睜開眼睛，見牀頭的壁燈已經打開，屋內光線一片黯淡的黃橙色。她的丈夫背朝着牀，脫掉了鴉青色絲綢睡衣，不緊不慢的穿上白色襯衫，正在係扣子。
她輕聲問：“這麼早就過去嗎？”
“嗯。”殷景爍的聲音帶着一種持重的沉厚感，微微帶着沙啞，“我和慕白守前半夜。”
姜雅半撐着胳膊，靜靜看着他沒有說話。
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這麼多年了……他們夫妻之間越來越疏遠，即使見了面，也相對無言。
這時，殷景爍轉過身來，問：“聽說，你今天打了雨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