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證據就調走婁秀,這什麼意思?
麗向虹又不傻,不讓查,哪來的證據證明婁秀有問題,這分明是有人要保婁秀。
目前在她看來,婁秀身上的嫌疑最大,牽扯幕後黑手的可能性極大,可因爲上面有人強勢介入,捂住了現在唯一最大的癥結,便意味着這事基本到此爲止了,基本無法再查下去了。
死了這麼多人事情還沒兜出個大概,就因爲上面人的一句話,就這樣結束了?
她是有點不甘心的,可她也沒辦法,她若非要揪住不放,某種程度上就是跟自己過不去了。
連破淵死了兩個心腹手下都不得不匆匆揭過,不得不面對現實,她還能怎樣?
事情就此不明不白地做出定論後,麗向虹讓人去白氏米鋪通個氣。
破淵來了之後,白啓如要避嫌,是不好再跟在麗向虹身邊介入案情的。
獲悉自己丈夫還活着,且已經找到了,白啓如鬆了口氣。
月下亭子裡,她親自給對面坐的麗向虹斟茶倒水錶示感謝,卻被對方伸手摁住了茶壺推回。
“黃盈盈可能無法再跟你團聚了,破淵懷疑黃盈盈在這件事情裡不簡單,決心疑罪從有,要將他重新發落回神山,永世爲奴。他已上報,神山那邊也同意了。”麗向虹語氣委婉而嘆,表示自己也很無奈。
其實在這件事情上,她也談不上什麼盡力,她還是覺得黃盈盈配不上白啓如,就那醃攢玩意老是逛青樓的事,真當她這個城主不知道?她只是不想在白啓如面前提起而已。
白啓如變了臉色,手上茶壺放下了,人也坐下了,“事情還沒查清就定罪,這算怎麼回事?”
麗向虹也沒不瞞他,“你也知道最大可疑對象指向了誰,有人保婁秀,查不下去了。你若真想保那糟老頭,對你來說應該也不算太難,你只要願意低頭求求自己家裡長輩,讓給神山那邊遞個話,有些事情其實也就是一句話的事。”
白啓如沉默了,良久後說道:“他人呢我想見見他。”
這個好辦,麗向虹與之一番細談後,讓人帶了她去大牢……
焰氣搖曳光影,透着陰森感的大牢內,踱步到一間牢籠外的白啓如吧嗒着煙,盯着籠內縮在一角打盹的黃盈盈。
衣衫襤褸,傷痕累累,狼狽不堪,不療傷,卻在那睡大覺,顯然是被制住了。
她也不喊醒他,就靜靜吧嗒着煙,眼神裡透着迷茫,不知在惘思什麼。
後來還是黃盈盈嗅到了熟悉的煙味,鼻翼翕動了幾次,忽做了噩夢似的條件反射性地猛然坐起, 目光四處一掃,見到白啓如,立刻如同噩夢照進了現實一般,下意識跪下道:“我沒亂跑…”
說着一怔,再看了看四周的環境,再看看白啓如,頓一臉尷尬道:“夫人,你怎麼來了?”
噹噹噹,白啓如的煙桿碰了碰牢籠。
黃盈盈立馬爬起湊了過去,典着臉點頭哈腰笑道:“麻煩夫人了,實在是麻煩夫人了,回頭我定做牛做馬報答。”
他以爲對方是來接自己回去的,畢竟跟城主的關係擺在那。
白啓如也聽懂了他的意思,慢慢吐出口中的煙氣,“連麗向虹都幫不了你,這次我也是真沒辦法了,去了神山,自己多多保重吧。”
“呷……”聽到神山,黃盈盈有被噎住的感覺,滿眼的不寒而慄,驚疑道:“神山,去神山幹什麼?”
白啓如也沒瞞他,將麗向虹告知的情況做了轉告,卻把黃盈盈給嚇得跌坐在了地上。
他雖入贅了白氏米鋪,卻不知白啓如的真實家世背景,整個大致城其實也沒什麼人知道,讓自己便宜夫人去幹涉神山的決定,他想都不敢想,真正是嚇壞了。
見自己這丈夫如此不堪,白啓如向來淡定的眼神中也流露出了幾許無奈,或者說是一些困擾。
當然,這回也沒有怎麼責罵這老頭丈夫,她也不認爲這事能怪自己丈夫頭上,範無折供出的真相她也知道,就因爲見過範無折在稅監那邊受刑,就被人設計謀害,這到哪說理去?
她也能猜到黃盈盈爲何會去稅監那邊,肯定是被自己逼着去押送靈米的時候,有此一劫也可以說是被她連累了。
據麗向虹說,黃盈盈到現在都還不知道自己爲何會突遭此劫難。
試問這事哪能怪黃盈盈?哪哪都怪不到人家頭上去。
“幫我找個人。”黃盈盈突然如夢初醒般嘎了聲,抓着欄杆匆忙爬起,臉擠在欄杆縫隙間,“幫我找個人幫忙試試,他興許能幫我。”
“能幫你?”白啓如吧嗒着煙,她還真不知道自己丈夫能認識什麼能幫這忙的人,疑惑道:“什麼人?”
黃盈盈放低了聲,“城外馬場,一個大高個子的雜役,名叫高和,告訴他我的遭遇,讓他看在相識一場好朋友的份上,讓他幫忙想想辦法。”
一聽這人,白啓如臉也沉了下來,她也不聾不瞎,這個什麼‘高和’是自己丈夫結交的狐朋狗友,是常一起廝混青樓的貨色,連她鋪裡夥計都知道了,她焉能不知?
其實城裡很多人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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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黃盈盈以爲她不知道而已,黃盈盈被她賜予的那些懲罰可不是沒來由的。
她不禁冷哼了聲,“就你結交的那些狐朋狗友,也配把手伸到神山去?”
黃盈盈低着嗓門道:“那可不一定,這人頗有些能耐,不是普通人,淪落至此似乎另有原因,更像是低調蟄伏,他欠我一個人情,許諾了有機會報答,夫人儘管開口一試,萬一能成呢?左右都這樣了,試試也不虧什麼。
白啓如冷眼斜睨道:“你上回在神山畢竟救過樊嬤嬤的女兒,樊嬤嬤開口幫忙說了話,你才得以從神山脫身,這次再回神山,看樊嬤嬤的面子,想必也沒人會太爲難你,應該也不會太難過。”
黃盈盈忙眼巴巴道:“可我離不開夫人吶我會想念夫人吶。”
白啓如懶得跟他廢話,該說的也說了,見他沒什麼事,轉身便吧嗒着煙離開了。
黃盈盈忙又壓着嗓門喊道:“告訴高和,若不肯幫忙,這朋友就沒得做了。”
他其實就是想威脅吳斤兩,你若不救我,我就把一切都給招出來。
如他之前的懷疑,他感覺吳斤兩有可能是魔道的,以魔道的能量,撈個把他應該不難吧?
就算不是魔道的,那也定然不簡單,之前發生的事壓根不是單槍匹馬能做到的,絕對有其勢力。
他知道了吳斤兩是衝‘卻死香’來的後,已經懷疑上了‘尋寶齋’是不是跟吳斤兩有關,甚至懷疑上了吳斤兩常來往的書館夥計。
白啓如不聲不響沒有回頭的意思,就這樣寡淡無味的離開了。
剩下唉聲嘆氣的黃盈盈,又順着柵欄滑坐了下去,想到重回神山,他就不寒而慄,是發自骨子裡的畏懼…
朝月館內,入內圍困的人馬忽然就撤離了,突然就走了個乾淨。
師春爬到了八角樓頂上眺望,看山上光影,看城中燈火輝煌,再看看範無折修養的臥室,心中一塊石頭算是落下了,知道後續的一些補救手段生效了,至少釋清了對朝月館的懷疑,他可以繼續蟄伏下去了。
從樓頂下來時,看到藏書閣內有燈光,遂從樓下進去,上了二樓查看,看到一排排書架後面,有人舉着燈火尋找什麼。
他走過去一看,發現二小姐東良玉正舉着燈火翻找什麼書籍。
東良玉看了他一眼,未說什麼,繼續一冊冊尋找。
師春忍不住問道:“二小姐在做什麼?”
東良玉:“我這身子骨真的太差了,看看能不能找到便宜的法子讓自己也能修行,能強身健體總是好的。”
師春嘴角略撇,心想,有沒有便宜的法子你還不知道麼,估計你早就找過不知多少遍了吧。
東良玉似知道了他的想法,又輕悄悄言語道:“世上本無路,路都是人走出來的,也許可以想想辦法的。”
師春不知她爲何突然想到要修煉,估摸着跟今晚的變故有關,對此也不好說什麼。
“二小姐早點休息。”他勸慰了一句便離開了。
他還有事要忙,要去照顧受傷的範無折。
東良澤怒恨表哥的行爲,不肯照顧,其他女兒身又不合適,所以沒人輪值,事全落在了他的身上。
東聞殊已經發話了,書館明日暫停營業,顯然是要理一理家事先。
次日,城中山上,麗向虹親自給破淵一行送行。
同行的還有婁秀,被調回了神山。
走之前對着麗向虹正兒八經拱手行了個禮,似笑非笑道:“有勞城主相送,來日方長!”
話裡透着意味深長。
麗向虹卻是一副不屑一顧。
白啓如也來了,是來給黃盈盈送行的,不過直到臨出發時,才見到黃盈盈被押出來。
也沒說上什麼話,白啓如也不想當衆說什麼,所以黃盈盈一被押出來就要直接押走。
見還是無法避免要上神山,黃盈盈頓時急了,朝她大喊道:“夫人,說了沒有,你去說了沒有?”
別人只當他是要讓夫人去求情,只有白啓如知道老黃是要讓自己去城外找那個什麼高和,但她並未去找,因爲覺得找了也沒用。
畢竟夫妻多年,說不了解吧,又還是有一定了解的,一看她的德性,黃盈盈就知她沒把自己話當回事,越發急眼了,忍不住當場大聲嚷嚷,“去說呀,夫人,去說呀,不試試怎麼知道沒用,一定要去說呀,千萬不要忘記了呀。”
尾音在山上,人已被帶往了空中飛走。
旁人只當他還是想讓夫人找關係求情,並未當回事。
反倒是白啓如真有點被觸動了,還是那句話,夫妻多年,她也看出了黃盈盈這份急切中似另有隱情,不由略皺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