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頭瞧天上雲捲雲舒，湛南有些不自在地小聲道：“離婚後，鄭家的山頂別墅住不成了，你跟銘銘有什麼打算？”
他想說，他願意給她買一幢大房子，可能不能跟鄭家的大別墅相媲美，但是有個獨立院子的小洋樓還是買得起的。
只要她願意，只要她一句話，他跟哥哥做什麼都可以！
周芷珊也知道自己對銘銘的過分維護可能傷了他，也有些不自在地眨眨眼，答得很小聲：“我雖然跟鄭羽凡離婚，但是銘銘畢竟是鄭家的根，鄭羽凡在獄的時間裡，我會幫着照看公司，一旦他出獄了，我就把公司交還給他，將來這些都是銘銘的。”
湛南愣了一下，心裡有些不痛快，卻也忍下了：“嗯，你工作了那麼多年，閒着也是閒着。”
語畢，他的雙瞳折射出一絲絲精打細算。
周芷珊扭過頭端詳他，他有着跟湛東一樣的臉，可是眸光裡隱匿的小邪惡的光芒卻使他看着更像個稚氣淘氣的孩子，他的表情跟多變，也較之湛東更爲生動。
她忽然想起年輕時候的自己，總是笑嘻嘻的，一蹦一跳的，陽光明媚的，她喜歡跟在白牧野的身前身後，耍賴般跟他撒嬌，每每見到白牧野一臉寵溺又無奈的樣子，她就覺得天上的烏雲全都散開了一般，心情特別舒展。
“你很像我。”周芷珊笑了：“只是經歷了太多事情，我的性子已經不如從前了。東東很像他爸爸。我，確實對不住你們。”
湛南的嘴角勾勒着淡淡的嘲：“是不是因爲我們太好說話了，所以應了那句人善被人欺的老話？”
“嗯？”周芷珊心中一驚。
湛南又道：“沒什麼。”
她還想說什麼，終是沒有再開口。
李律師從二人身後緩緩靠近，對着周芷珊道：“周女士，鄭先生簽署了離婚協議，但是他選擇的是淨身出戶，將一切都留給您跟你們的兒子銘銘。只是，之前他送給你們大女兒的兩處房產跟公司的股份，還請您看在他過去多多少少的好處上，幫鄭心舟小姐照看着點。”
周芷珊握緊了雙手，又鬆開。
一緊一鬆之間，心緒已然百轉千回！
湛南笑了：“算他有自知之明！”
因爲就算鄭羽凡不這麼做，周芷珊也永遠不可能等到他出獄了，銘銘也永遠不可能再見到父親了。
湛南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原諒鄭羽凡的，除了死刑，任何折中的法子湛南都不會接受！
周芷珊扭頭看着那幢淡黃色的房子，眼眶裡的紅色濃了又淡，盈盈生輝。
湛南輕笑了一聲，道：“回去吧，想想接下來住哪裡，鄭羽凡坐牢的事情我會保密，沒有人會泄露出去。”
“他......出不來了嗎？”周芷珊鼻子一酸，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不然他爲什麼要我幫他照顧舟舟？舟舟坐牢還要很久才能出來！”
“你說呢？”湛南笑了笑，連解釋都省了，直接走向車前拉開車門：“走吧！這地方本就不是你該來的！回去以後想清楚，協議要怎麼擬，下次直接讓律師找我領着她過來就好，你本人就不用來了！反正，不管你們離婚協議怎麼籤都好，結果都是一樣的。”
周芷珊：“......”
她緩緩走過去，一腳剛要邁進車裡的時候，無意間瞥見了湛南瞳孔深處的受傷與快意。
車門關上之前，湛南不屑地說着：“你雖然清楚自己對不起我跟哥哥，但是鄭羽凡做的那些事情，對我跟哥哥的傷害，還有對爸爸的傷害，你永遠不可能真正地感同身受！也許當初的你是十足的受害者，但是這麼多年，他對你的寵愛也不是白給的，到了眼前這種時候，不就看出效果了？”
回城的路上，誰也沒說話。
李律師是習慣了，也瞭解其中緣由，只顧扭頭看着窗外，當自己是空氣。
而周芷珊卻是拿着手機看了又看，裡面存了舟舟跟銘銘從小到大的照片。
湛南的眼，透過後視鏡看了她，幽幽的聲色跟着飄過來：“我爸要結婚了！我跟我哥也準備舉行婚禮了。婚禮上，男方父母上場的時候，是我爸跟他老婆一起，還是你跟我爸他們夫妻、你們三個人一起？”
“什麼？”她突兀地擡頭，有些不敢置信。
湛南又道：“這兩天總是有個阿姨在醫院裡照顧他，人很漂亮，身材也好，性格也好，學歷也好，還是個女建築師，跟我爸是同行。這麼多年在國外，那阿姨一直追着我爸跑，只是我爸心裡想着你，無論多好的女人他都拒絕了。現在，他死裡逃生，也回國了，也認了兒子了，我跟大哥都挺心疼他，都想着，如果你們真的不可能了，那就讓那個阿姨照顧我爸一輩子，他倆相互取暖也是挺好的。”
一邊發揮胡謅的本事，一邊時不時瞥着車後座上面頰漸漸失去血色的女人。
湛南不信，她真的不愛父親了嗎？
周芷珊咬了咬脣，沒有說話。
湛南就知道，她就是這樣的性格，對她好的反倒不珍惜，對她不好的，不體諒她的，鬧着疏遠她的，她纔會挽留。因爲她的本性已經在過去的二十多年裡，被鄭羽凡的無休止的寵溺給慣壞了，什麼好的都是她的，所以她擁有太多，習慣太多，就不在意了。
既然無法向前一步，不如試着倒退看看。
也許......
如果真的有也許，他跟哥哥還是有個機會擁有一個完整的家庭的？
“我沒跟你提過我爺爺奶奶吧？因爲那個阿姨對我爸癡心的不像話，我爺爺奶奶都特別喜歡她。我跟我哥問過我爸，我們結婚的時候男方家長的出場怎麼安排，但是你也知道，我爸這人就是好脾氣，他說讓我先問問你。”
“我......問我做什麼，你們兄弟倆想要怎麼安排，我都沒意見。”
“嗯，反正你也不願意外界知道你有那樣一段過去。那結婚的時候，就讓我爸跟他老婆上臺吧，你就帶着銘銘在下面看，或者隨你們便看你們來不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