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亦銘眸光迅速地瞟了一眼顧蘭芝握着茶杯的手，心中便已瞭然。
他不動聲色地幫腔道：“爺爺，不管大人有什麼錯，雲妍當初畢竟只是一個孩子，她到底還是流着伍家的血！”
顧蘭芝的臉色，隨之好看了一些。
伍老聲色俱厲，堅持己見：“不，從伍如歸背叛婚姻，背叛家庭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是伍家人，伍如歸都不是伍家人，他的女兒，又怎麼可能是伍家人呢？”
顧蘭芝稍好看的臉色，又再變得僵硬，包括她臉上的笑容，都顯得極不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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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捧着茶杯，勉強地擠着笑容，心裡，已經恨得咬牙切齒：老東西，總有一天，你會後悔你今天說過的話！我要你跪在我面前，搖尾乞憐！等這一天，我已經等了十多年。
勉強地笑了笑，她溫文爾雅道：“既然是這樣，那麼，以後我們的事情，我也就不會再來伍家打擾了。當年，是我眼瞎，不知道伍如歸早有妻室，傷害了別人，也傷害了自己，更害得雲妍沒有一個完整的家庭，明明同爲伍家的孫女，待遇卻是天差地別……”
伍老沉聲打斷：“我再說一遍，她不是伍家的孫女！”
顧蘭芝笑起來：“抱歉，是我口誤。我會帶她離開的！”
“嗯。”伍老沉聲應了一句，不再說話。
她說，當年傷害了別人，傷害了自己，更害得雲妍沒有一個完整的家庭。若真的想過自己年幼的女兒，當年又怎麼狠得下心來離開？
如今回來，又真的只是爲了帶走伍雲妍？
如果真是這樣，此時此刻，她就應該起身告辭了！
事實是，顧蘭芝並沒有離開，而是笑着對伍卓倫說道：“當年，因爲我的事情，毀了你和小藝的一段好姻緣，我很抱歉！今天特意帶着小藝過來，就是想要解釋清楚當年的事！至於你們還能不能在一起，你們自己決定。”
伍老聞聲，眉頭一擰。他沉聲道：“卓倫已經結婚了！”
顧蘭芝淡笑道：“但是當年的誤會，還是有必要說清楚的。小藝，你說吧，說清楚以後，我們就離開伍家！弄好Zor工作室的事情以後，我們該去瑞典以及新西蘭了，那邊的工作，都很着急。人生，畢竟不止有愛情，對不對？”
一直不說話的孫藝擡眸看一眼伍爺爺，立即心虛地低下頭去，又再看向身側的伍卓倫。
伍卓倫一雙眸子定定地看着孫藝。要說清楚當年的事情嗎？他也很詫異，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他一直想不明白！現在能說清楚，自然是最好不過。
當然，不管當年因何原因，他都清楚如今自己的身份，他的心，全部給了那個叫做慕歌的女人。她純淨通透美好得讓他想要給她一切！
孫藝看一眼伍卓倫，又再低下頭去，一副不好開口的猶豫模樣。
顧蘭芝微微一笑，鼓勵的眼神看向孫藝，說道：“小藝，不要緊，當年發生的事情，你如實陳述就好。你現在怎麼想的，就
怎麼說！”
“嗯。”孫藝點了一下頭，咬了咬脣，說道，“當年，是，是因爲，是因爲我突然知道了姑姑當年被伍家趕出去的事情，我很生氣，所以，所以就刺了阿倫一刀。另，另外，那一個億，是我拿的，姑姑被伍家人欺負，我覺得伍家理應對姑姑做出補償，拿一個億，並不多！”
“你再說一遍！”伍卓倫看緊孫藝，沉聲道。
伍老雙眸變得深邃，他也看緊孫藝。
孫藝被人這麼盯着看，渾身都不自在，她用力地擡起頭來，說道：“當初是我不懂事，我對不起你！姑姑有什麼錯？姑姑只是被小三，伍家憑什麼要趕走姑姑？是，我當年是愛你，我用生命來愛你。可是，結婚不是兩個人的事，是兩個家庭的事。伍家這樣狠心的家庭，我不嫁也罷！”
伍老一言不發，瞟一眼孫藝，之後眸光深邃地望着牆上掛着的一幅畫，他在想，孫藝的話裡，有幾分真實性？
孫藝起身看着伍卓倫，眼淚突然嘩啦啦地滾下來：“伍卓倫，我姑姑被伍家那樣傷害，我就算再愛你，我能夠完全沒有任何顧慮地與你在一起嗎？想着姑姑的那些悲慘日子，我要怎麼和你幸福地生活在一起？難怪我就沒有心？當年，姑姑被伍家趕出去以後，不敢在錦城呆，所有人都罵她，罵她婊子，罵她是小三，有人向她扔瓜子殼，扔臭雞蛋，扔爛菜幫子，還有人朝她潑油漆。今天也許只是潑油漆，明天呢？保不齊潑的就是硫酸了。”
“姑姑沒有辦法，只能出境。她離開自己年幼的女兒，身爲媽媽，離開自己的孩子，那種痛苦與無奈，又有誰能理解與明白？然而，出境以後，日子就真的好過了嗎？真的如很多人嚮往的那樣，國外處處是黃金嗎？伍卓倫，你也出過國門，你應很清楚，對於窮人來說，去國外，只不過是換個繼續遭受白眼的環境罷了。”
“姑姑去了J國，那個荒無人煙鳥不拉屎的地方，姑姑給人幹農活，種葡萄樹，每天日出而作，日落才歇，一天可以得到兩個莊園幣。你知道什麼是莊園幣嗎？就好像賭場裡專用的籌碼，之後離開賭場時，兌換成現金。莊園幣，也是一樣的，只在莊園裡通流，兩個莊園幣，可以在莊園裡買到十個雞蛋。當然，你也可以不買雞蛋，換成麪包和水，以滿足每天生存的基本需要。工作滿一年以後，纔有資格兌換莊園幣。而兌換的比例是，每兩個莊園幣，兌換一美元。”
“姑姑幹一整天的農活，只能得到一美元的酬勞，就這樣，姑姑無奈地堅持了三年，才終於有機會，認識了一個前去莊園裡買酒的商人……”
孫藝一邊哭，一邊嘩啦啦地掉眼淚，只一會兒工夫，眼睛就哭得紅腫起來，跟兔子似的。
伍卓倫聽得心裡微微發堵。
曾經美好過，所以，仍是不忍見到她哭！愛過的人，始終希望她可以快樂，可以幸福！
伍老忍不住問道：“你與你姑姑是？”
他疑惑孫藝與顧蘭芝之間的關係。按理說，顧蘭芝要
是孫藝的姑姑，孫藝那時候與卓倫談戀愛的時候，就應該知道顧蘭芝的事情了。不至於談了幾年戀愛以後，再鬧那麼一出。
孫藝吸了吸鼻子，看一眼顧蘭芝，再看向伍爺爺，答道：“我乾爹，是姑姑的哥哥。”
“原來如此！”伍老點了點頭。算是明白這些事情了。
大概是孫藝認了乾爹以後，再認識了顧蘭芝。年輕氣盛的她，爲顧蘭芝鳴不平，所以傷了卓倫，並拿走一億，隨後與卓倫分開。
只是，有些事情，尚想不明白，顧蘭芝與孫藝乾爹既然是兄妹，當初伍雲妍提到孫藝認了個很厲害有爵位的乾爹時，爲什麼表述時，說到的是孫藝的乾爹，而不是她的舅舅？這其中的關係，一時讓人想不明白。
對了，孫藝剛剛有說到顧蘭芝出境以後去了J國，在葡萄莊園裡呆了三年，直到遇到一個買酒的商人……
也許，這兄妹、姑侄、父女一系列的關係，就是這麼來的。
當然，也有可能孫藝認的那個乾爹，是顧蘭芝失散多年一直在外打拼的兄長。
這些關係，他不想去細究，他只想知道，現在卓倫有什麼想法？
思及此，伍老沉聲問道：“卓倫，你表個態吧！”
伍卓倫看向孫藝，問道：“你對我說這些，你究竟想要表達什麼？”
“我想要說……”孫藝突然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她微微側頭，便見舒纖黛出現在門口。
當然，顧蘭芝也看到了舒纖黛。
孫藝眸光一閃，立即撲進伍卓倫懷裡，號啕大哭：“嗚嗚，阿倫，這麼多年，我從來沒有忘記你，我一刻也忘不掉你。多少個午夜夢迴的夜裡，我驚醒來，想到的，都是我們曾經走在校園裡的那些美好。我們一起去圖書館，我們一起走過林蔭小道，伍卓倫，你也沒有忘記對不對？我們還可以重新開始對不對？”
舒纖黛站在門口，手裡還拿着那片紅得似火的楓葉，她眉頭緊緊地擰起來，這是什麼畫風？她連午餐都沒有吃，從公墓趕過來，以爲會趕上他們一起吃飯，可是，卻看到這樣的一幕。
當着爺爺的面，孫藝撲在伍卓倫的懷裡，而伍卓倫，沒有第一時間推開她。
不，不是伍卓倫沒有推開，而是孫藝的手，死死地攥住了伍卓倫的衣服。
另外一張沙發裡，坐着一個溫婉的女人，不用想，那個女人，就是伍雲妍嘴裡的媽媽了。
“纖黛！”伍老當即喊了一聲，並站起身來。
纖黛眼睛一紅，鼻子一酸，眼淚便滾下來，她伸手抹一把眼淚，控訴道：“伍卓倫，你對得起我？”
說完，將楓葉猛地扔向伍卓倫，便逃也似地跑掉了。
楓葉終究太輕，在飛中擺了兩下，便落到了地上。
伍卓倫一把推開孫藝，着急地追了出去。
孫藝看向顧蘭芝，顧蘭芝滿意地衝她點了點頭。
孫藝的眸子裡，迅速滑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擔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