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只是你的猜測！”
顧喬果然是顧喬，她在整理了思緒之後，立馬就把蔣鬱的話給反駁了。
蔣鬱沉下聲道：“顧阿姨，難道你不覺得錦錦和阿元，他們倆的眼睛幾乎長得一模一樣嗎？”
不得不說，蔣鬱的話讓顧喬驟然一驚。
她本想堅持反駁，但細細想來，竟然無言以對。
因爲，連她第一次見到姜錦，就覺得她眼睛莫名熟悉。後來才知道，原來是跟阿元的眼睛太像了。她以爲這是巧合。
蔣鬱見顧喬不說話了，便乘勝追擊地說道：
“顧阿姨你剛纔也說了吧，阿元在回到顧家之前，就是待在孤兒院，而遺棄他的人也留下了十萬支票。這一切都能夠跟姜錦吻合！阿元極有可能……不！阿元絕對就是錦錦的兒子！”
蔣鬱不由得想起當時他從鄭成揚那個老同學口中得知有關十萬支票的消息時的情況。
沒錯，接濟鄭成揚的那個老同學，是在蔣鬱的授意下有意而爲之。除了鄭成揚老同學身份這一點是真的，其他的妻子和孩子都是請來演戲的演員，就是爲了在雪中送炭後，讓鄭成揚放鬆警惕，最後從他嘴裡挖出有用的消息。
蔣鬱聽到鄭成揚留了十萬支票，對此嗤之以鼻。
以鄭成揚的人性，做得出這種事情？
他理所當然地認爲那是鄭成揚在往他臉上貼金，壓根兒就沒有把“十萬支票”這個當成是真相。
結果剛纔他情急之下他說出十萬支票，卻無意中道明瞭真相。
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在指引着他，把這個真相一點點挖掘出來。
所以，蔣鬱也覺得，不管他是怎樣的心情——真相！真相纔是最重要的！
可惜，蔣鬱激動的心情並沒有感染到顧喬。
顧喬搖頭：“抱歉小四，我不能隨便相信你的一家之言，這一切都只是推測，而你什麼證據都沒有！還有，以後不要再說這些胡話了，不管是阿傾聽到，還是……錦錦知道了，都不好。”
蔣鬱皺眉，爲什麼顧阿姨的態度會是這樣？連求證的想法都沒有？
難道說，在顧喬眼中，姜錦是阿元生母就是這樣一件可恥的事情？
蔣鬱有些惱怒。
他眼中的姜錦，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錦錦，她溫柔而堅強，自立而堅韌，擁有如水的外表和如石的強大心臟。她的氣質，不是不諳世事的溫室小白花的柔美，而是在風雨摧打洗禮之後，以樹的姿態茁壯，她眼底的光芒因爲經歷過黑暗而彌足珍貴耀眼！
這樣的姜錦，你們顧家憑什麼這麼嫌棄？
蔣鬱有自信，如果站在姜錦身邊的人是他，他們蔣家所有人喜歡都來不及，根本不會像顧家一樣給姜錦這麼多難堪！
惱怒顧家的同時，蔣鬱連顧寒傾都一併埋怨上了。
蔣鬱實在是受不了這個氣，擲地有聲地質問道：
“顧阿姨，在你們眼中，錦錦是阿元生母這件事情就是如此可恥而不能接受？錦錦自從跟三哥在一起之後，受到了多少非議，我還以爲顧阿姨你是不一樣的！沒想到你居然也跟世俗之人一般無二！”
顧喬掀起眼皮，意味深長地看了蔣鬱好一會兒，倒是沒有因爲他的指責而生氣。
良久。
她吐出一口氣，悠悠而道：“你不懂，正是因爲我很喜歡錦錦，所以她纔不能成爲阿元的生母。”
她隱約猜測到，這件事情可能是真的。
但是，它卻不能成爲真的。
“爲什麼！”蔣鬱果斷說出他的質疑。
“你不知道我們整個顧家，包括老爺子在內，對阿元的生母是怎樣深惡痛絕。尤其是阿元之前的狀態……”她哽咽了一下，想起在遇到姜錦之前的阿元，整天關在房間裡面，不跟任何人交流的自閉模樣，心裡就像是被撕裂了一樣，“我們沒看到一次，就要埋怨阿元生母一次。那個女人甚至應該慶幸沒有出現在我們面前，不然就算阿元不高興，我也會讓她知道這個世界上最痛苦的滋味！”
說着，顧喬看向蔣鬱。
“所以，錦錦不能是阿元的生母，你懂嗎？那樣她就真的不可能跟阿傾在一起了！”
蔣鬱有點懵，忽然覺得自己的思維跟顧喬好像不是一個頻道上。
他認爲阿元的事情，愧疚的該是顧三哥。
顧喬卻認爲這件事，愧疚的應該是姜錦。
所以？
“等等！等等！”蔣鬱迅速整理了思緒，發動他聰明的大腦，將這件事情從頭分析了一邊，很快找到了頭緒。
“顧阿姨，顧家該不會認爲，是錦錦……阿元生母，拋棄了阿元吧？”
“難道不是嗎？”顧喬眼底的憤怒炙烈如火。
蔣鬱苦笑着搖頭：
“不，你們都錯了。”
顧喬幾年來的認知，自然不會因爲蔣鬱一句輕飄飄的話而動搖。
蔣鬱道：“我就說一個關鍵點吧。六年前，錦錦還是一個高中休學的學生，顧阿姨認爲，她有那個條件，在拋棄阿元的同時，給他留下十萬支票？”
顧喬心驚一瞬，也無言以對。
蔣鬱說得很對！
十萬支票這件事只有顧喬一個人知道，當初她正是因爲這筆錢，覺得阿元生母明明有能力撫養孩子，卻把孩子拋棄在孤兒院，對阿元生母的行徑越發厭惡痛恨，也就沒有往其中去深思。
如果阿元生母是姜錦的話，那這十萬支票怎麼可能出自姜錦之手？就算她有十萬，也不應該用支票的方式留下錢纔對！
顧喬思維敏捷地抓住了關鍵，一個被她忽略了整整六年的事實。
難道真相跟她和顧家所有人以爲的，有所出入？
“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應該知道吧！”
蔣鬱這才緩緩道出七年前的真相——
十八歲的姜錦從高中休學後，艱難地帶着病母還懷着孩子，終於在六年前生下孩子，卻因爲無良父親的惡毒心思，孩子被掉包，母親跳樓自殺。
蔣鬱不願去過度渲染姜錦這段過往中的悲慘。
他只是以冷靜的旁觀者角度，言簡意賅地說出了真相。
饒是這樣，在顧喬聽來，每一個字下面代表的真相，都是如此的讓人心驚肉跳。鈍痛感，在四肢百骸裡逐漸瀰漫開來。
顧喬抿着脣，聲音乾澀：“你的意思是，六年前，阿元被帶到京城孤兒院拋棄是因爲那個叫鄭成揚的男人！姜錦被欺騙也是因爲鄭成揚！留下十萬支票的也是鄭成揚！”
“沒錯。”蔣鬱頓了頓，說道，“其實一直以來，錦錦都不知道事實，她甚至被欺騙到一直以爲孩子是女孩兒而不是男孩兒。但是就在一個多星期以前，鄭成揚走投無路之下，要姜錦給錢才告知孩子的所在。也是這個時候，錦錦才知道孩子沒有死。”
“偏偏這個時候，三哥又不在，錦錦沒有辦法，就找了我幫忙調查。這一路查來是各種曲折跌宕，也就是昨天我我突發奇想，纔會有了這個猜測，大膽求證一下，沒想到……”
顧喬揉着額頭，覺得太陽穴在這一刻脹痛得厲害。
任誰堅定了六年的認知，被幾句話之間改變，也有點無法承受吧。
但顧喬也明白，蔣鬱說的都是真的。
她突然擡頭，聲音冷冽到令人膽寒：“那個鄭成揚呢？”
她說過，要讓這個遺棄阿元的罪魁禍首，嚐到生不如死的滋味！
“死了。不知道顧阿姨有沒有看到幾天前的新聞，被尋仇在小巷裡虐殺的中年男子，那個人就是鄭成揚。”
顧喬冷哼：“倒是便宜他了！”
死了是乾淨利落，活着纔會讓他知道什麼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現在這件事情，錦錦知道嗎？她如果知道心心念唸了好幾年的孩子是阿元的話，一定會很開心吧？”
解開了心結，顧喬在說話的時候，臉上還帶着淡淡微笑。
同樣的，她心裡還有一點疑惑。
爲什麼身爲阿元生母的姜錦，在剛認識阿傾的時候，沒有半點熟悉認識的意思？連阿傾也是如此，當時還很冷淡地同意姜錦跟周鳴溪在一起。
難道說他們兩人都演戲？
不，不可能。
還是蔣鬱回答了她的疑惑。
“開心會有，傷心也會有。”
“什麼意思？”
“我雖然只是知道隻言片語，但從側面推斷，錦錦七年前懷上阿元的時候，應該……不是出於她的自願。”
“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是阿傾強迫了錦錦？”顧喬覺得震驚，也覺得難以接受。
她的弟弟，從小都是如此優秀，怎麼可能做下這等禽獸行徑？
“這也只是我的猜測，具體的真相，還要他們當事人才知道。”
顧喬問：“所以呢，這件事情打算什麼時候告訴他們？”
“三哥現在還不在京城，我想等他回來再說。”
這一刻，蔣鬱希望姜錦幸福的心思，到底戰勝了他的一己私心。
顧喬很感激地對蔣鬱頷首：“你說得對，如果事實真如你所說，那他們倆怕是又要面臨難關了。”
“在這之前，我打算幫錦錦跟阿元悄悄做個親子鑑定。”
“也好，這也算是確鑿的證據。”
蔣鬱和顧喬很快達成共識。